陽歷年前，抽空回了一趟故鄉(xiāng)，關(guān)于故鄉(xiāng)，多年來一直都是那樣的心心念念，以致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經(jīng)常在睡夢中回到故鄉(xiāng)，夢見親人的房舍，夢到貫穿村莊的小路，更夢到村莊后面的那條鐵路上的火車來來往往。夢境真切而又現(xiàn)實?？偸且驗檫@個時候醒了而惋惜。而這次回去雖然只有匆匆數(shù)天，卻并沒有感到因為時間緊缺而帶來的那種遺憾感，相反 卻有一種一言難盡的感覺！<br><br> 讀余秋雨，讀魯迅，二位文學(xué)大家都有許多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描寫，。魯迅的《社戲》《故鄉(xiāng)》《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余秋雨的《牌坊》《廟宇》《吳江船》和《老屋窗口》.......，通過文字和追憶無不深刻表達(dá)著對故鄉(xiāng)的那種回憶、思念和向往。相同的是，二位作者在后期作品里也同樣都寫到多年以后再回故鄉(xiāng)時的那種失望、失落以及一言難盡的感覺，讀到這里的時候，也難免心中連帶著生出一些惋惜！<br> 不同于兩位文學(xué)大家的辭藻修為，無法闡述這種心境，這次回故鄉(xiāng)卻也分明感受到了那種情緒上的微微失望和一言難盡！這種情緒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又似乎很難有明確的答案！ 回 憶<br><br> 年少時經(jīng)常往返于故鄉(xiāng)，17歲的少年，坐著綠皮車需要兩三天的旅程，夜晚里，我總是把臉頰緊貼著車窗玻璃，然后用雙手?jǐn)n起一個拱形圍繞在臉部以擋住車內(nèi)的燈光望向車外的景色，每當(dāng)經(jīng)過某個不?？康男≌?，就總會看到站臺上一個孤零零的燈桿射出一圈凄冷的光圈映照在站臺的地面上，在暗夜里形成了一個錐狀的光柱，這光柱隨著列車的移動慢慢滑過車窗，這凄冷的燈光在暗夜里是那么的孤獨，車廂里則是異常擁擠，不僅過道里擠滿了人，很多時候座椅底下也會躺著人。<br> 那是我的青春??！我那好奇、悸動、向往、而又帶有驛動的青春！<br><br> 這次回去坐的是高鐵，本溪到徐州，全程不到八個小時。一個是時間、一個是身體都不再允許我重現(xiàn)少年時坐硬座旅行的那種回憶，盡管我對此很向往！歲月荏苒，我們擁有了追求舒適的能力，卻沒有了可以吃苦的本錢！得 總與失相依相伴！<br><br> <br> 徐州下車換乘連云港方向，這一段那時是單線鐵路，蒸汽車頭的煙水氣體總會由開著的車窗灌進(jìn)車廂內(nèi)，現(xiàn)在也變成了高鐵。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兄 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出了新沂高鐵站已是深夜，住在縣城的良華兄弟開車來接的我，在我們這個大宗族里我們的血緣關(guān)系并不算近，但是由于各種淵源我們卻有著很親密的類似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和友誼。我在幾篇文字里都提到過他，特別有一篇：《往事-想和你喝一杯》里則是專門寫的發(fā)生在我和他身上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在那篇文字里寫到，他是我唯一能想到要在一起喝酒的人，上次見面還是十多年前，今晚，我們又一次在一起舉起了杯。</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晨沒有急于回去，而是在縣城里搜尋一些往日的記憶，卻終無法找到往日的印跡，幼時記憶里的新沂河，震驚與它的寬闊和博大！今天再看，是那樣平淡而又隨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約了一個網(wǎng)約車，見面后卻要重新談價，進(jìn)莊的路由土路改成了水泥路面，卻分明是十分熟悉的樣子</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墳與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位詩人說過：只有埋葬過你親人的地方才是故鄉(xiāng)，中國傳統(tǒng)里，回鄉(xiāng)的游子們第一件事就是給先輩上墳，那些幻化紛飛的紙錢就是相隔陰陽兩界的人們之間的對話。一個上午，去了故去多年外祖父外祖母、祖父祖母、新故去二嬸的墳......。人們世代在這里生息，一鋤頭一鋤頭從土里刨出營養(yǎng)供給自己又延續(xù)后代，他們在鞭炮聲中為自己的兒子娶來媳婦然后看著自己的孫輩出生成長。又在嗩吶聲中送走自己的長輩，把他們埋在野外的地里，每天扛著鋤頭從埋有親人的土地邊走過，多年后又被他的后代埋在了這里，這片土地既供養(yǎng)著活的人，又埋葬著故去的人，就這樣形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族群。距村莊不遠(yuǎn)有一片非常大的墳地，幾百座墳塋層層疊疊連綿在一起。中間有一座非常高大的墳丘，親人們說那是老祖的陵，已經(jīng)無法厘清哪支家族是最正宗的傳人了，只是每年清明時節(jié)，這個宗族的后人們給自己先輩上墳時總要給那埋葬老祖的土丘添幾把土，燒幾張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村莊后邊的鐵路，這是我故鄉(xiāng)印跡里印象最深的景物，多次出現(xiàn)在我的夢境中。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單線鐵路，我經(jīng)?；厝サ哪切┠赀@里有一個小小的可以上下旅客但是不賣票的乘降所，叫馬陵山站。在那樣的小站上下車，充滿了驛路旅行那種滄桑與漂泊感。我們的車站都叫XX站，我去日本旅游的時候看見日本的車站 都是寫的XX驛，“驛站”本來是一個詞組，原來是放在一起用的，等進(jìn)入現(xiàn)代社會，新式交通興起，我們就把這種旅人落腳的地方叫“站”，日本取了“驛”。我個人感覺那個“驛”字分明更貼切于旅行者的心境。如今單線鐵路變成了電氣化鐵路，蒸汽機(jī)車也被高鐵取代，只是再也沒有了那種前途迢迢，驛路悠悠的感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差不多是同樣位置拍攝于不同時期的幾張圖片，</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親 人 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家祖父的老屋，后來經(jīng)過小叔多次翻蓋，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年輕時候回故鄉(xiāng)時還是最原始的樣子，記憶里小叔總是迎著晨曦在清掃院落，那時的陽光和空氣感覺要比我所居住的城市好很多，現(xiàn)在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如今家家有了汽車，屋內(nèi)有了上下水，但是明顯看到多了許多工業(yè)化大生產(chǎn)帶來的各種垃圾，溝渠和池塘也不再如往日那樣清澈。</p> <p class="ql-block"> 老家曾經(jīng)的絕對主食～煎餅，現(xiàn)在食物多樣化，慢慢邊緣化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外祖母老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親家族屬于當(dāng)?shù)亓硪淮笮?，距離父親家族村莊距離不遠(yuǎn)，當(dāng)年母親嫁給父親后并沒有搬到父親家住，父親在東北當(dāng)兵，當(dāng)時父母為結(jié)婚準(zhǔn)備的三間草屋就給了二叔結(jié)婚用。母親就帶著我們同寡居的外祖母還有未出嫁的小姨一起居住，一直到最后我們隨軍離開。那是我幼兒時生活的地方，依稀還有一些記憶，特意回到了母親當(dāng)初居住的村落，對于祖屋在哪里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遇見了幾位老人，提到我的乳名，卻每個人都清晰的記得，于是領(lǐng)我到了當(dāng)年外祖母家老宅的地方，自然早已成為了別人家的宅子，離開這里剛好半個世紀(jì)，幾位老人還清晰的記得我當(dāng)初離開時的樣子，五十年來，他們每天站在這里，今天我又回到這里，都只是彈指一揮間。</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村口的小學(xué)，大門緊閉，不知道干什么用了，從外觀看和我記憶里的已經(jīng)對不上號了，當(dāng)時母親是這所小學(xué)的老師，我在另一篇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文字里詳細(xì)的寫過。距這不遠(yuǎn)就是后來遷址新建的小學(xué)。</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高 塘 水 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很幼小開始有記憶的時候就記得高塘水庫高聳的閘門壩，那時的閘門壩不像現(xiàn)在這樣花哨，就是深灰色的幾個水泥柱子門洞，下面是幽深的水波，我總對那有些恐懼。當(dāng)時母親帶著我在這壩前的土路上等通往縣城的公交車，然后在縣城再坐上幾天幾夜的火車由蘇北農(nóng)村來到遼東大山里一個叫祁家堡的小站去探親，在那個交通落后信息閉塞的年代里真的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情。等最后一次我們離開這里搬到北方定居，也是很多親人們在這上車把我們送到縣城火車站。等后來我長大后回鄉(xiāng)探親時也多次騎自行車走這條水壩路，這條水壩路 是我故鄉(xiāng)記憶里最具標(biāo)志性的景物之一。</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 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前聽長輩說，當(dāng)年父親在部隊要提干的時候，部隊里來了兩個軍人來到祖父家外調(diào)，沒有什么吃的，親人們就拿干地瓜梗熬湯招待那兩個軍人，兩個軍人就說你們就吃這個啊，生活也太苦了，等我們回到部隊為你們申請點救濟(jì)，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蘇南浙北那樣歷史上一直富庶的地區(qū)不算。蘇北農(nóng)村，在全國范圍內(nèi)經(jīng)濟(jì)和生活水平肯定不是屬于落后的，甚至還應(yīng)該屬于比較靠前的位置，但是現(xiàn)在在一些生活細(xì)節(jié)和習(xí)慣上同我平時熟悉的的生活場景上相比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而我本身又不屬于一個追求生活精致的人?？梢娢覀冞@個郭家并不如同我們感受的那樣富裕發(fā)達(dá)了。以我們的眼光看生活窘迫者比比皆是。比如我的二叔七十多了無法再付出體力勞動了生活就出現(xiàn)了問題。而這種情況對于農(nóng)村老年人來說又屬于普遍現(xiàn)象， 有很長時間我總認(rèn)為父親的缺點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多于優(yōu)點，整體來說是個很不成功的人，但是看了老家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和生活習(xí)俗后感覺父親能從這里走出去并也算能闖出一個空間進(jìn)而把我們都帶了出去，實在是一個小概率事件。做為上一代人他做出了自己的努力。我輩在他闖出的空間里生活生存，盡管也磕磕絆絆，但是必定他也給了我們與他的出身不同的生存機(jī)會。 而我們的下一代又去了新的地方。人們一代又一代總是在故鄉(xiāng)、家鄉(xiāng)、它鄉(xiāng)間輾轉(zhuǎn)流徙。一代一代人的奔波下，他鄉(xiāng)變成家鄉(xiāng)，家鄉(xiāng)變成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家鄉(xiāng)的親人們對于故土的情節(jié)看的特別重，是特別講究葉落歸根的，但是年輕一代人卻終于紛紛走了出去，這里有個人的努力，更多的是時代的變遷。</p><p class="ql-block"> 而我要對孩子們說的就是，那里適合你發(fā)展，哪里讓你生存的更好，就把哪里當(dāng)家。無論是故土還是外省，國內(nèi)還是國外。就如同故鄉(xiāng)我們這個龐大的宗族，不也是幾百年前由陜西遷到這里來的嗎！ 在那樣交通困頓戰(zhàn)亂紛紛的時代，這又是何其不是遙遠(yuǎn)而又艱難的路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起了詩人楊明的那首《我以為有愛》中的一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其實，所有的故鄉(xiāng)原本不都是異鄉(xiāng)嗎？所謂故鄉(xiāng)不過是我們祖先漂泊旅程中落腳的最后一站 _______!</p> 完 2025.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