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中午，我總算熬出了月子，新冠病毒剛開始肆無忌憚的蔓延，在疫情的封城下，人們都在等待安全出行。與老友正分享生娃的喜悅，她卻告訴我一個驚天的家庭變故，她的老公白血病突然去世了。</p><p class="ql-block"> 而我那一瞬間如驚天霹靂，讓我為她而感到難過。記憶中，我在上海做培訓，經(jīng)常去她家里蹭飯，她的老公，老家也是安徽人，經(jīng)常給我們做好飯菜，講話幽默，個子高挑，時常西裝革履，像極了人到中年頗有成就的男人標配。</p><p class="ql-block"> 而她是上海本地人，下面有兩個妹妹，在那個有點重男輕女的年代，他的老公在親戚的介紹下做了上門女婿。起初，她身體不好，為了生個孩子調(diào)養(yǎng)了八年，后來開加工廠，也是各種拼搏，偶爾，老公也會因為家庭問題經(jīng)常吵鬧，但他也總是拼命證明自己，而不懈努力，她傳統(tǒng)觀念，性格賢惠溫和而內(nèi)斂，苦往肚子里咽，為了不讓父母為難，別人看笑話，經(jīng)常保持沉默。</p><p class="ql-block"> 終于在四十歲之后，她們小有成就，買了屬于自家一千多平米的廠房，拆遷了幾套房，也買了兩套新房。他負責工廠業(yè)務與運營，而她負責財務，她們小日子過得還算苦盡甘來，親朋好友面前揚眉吐氣，風聲水起，她也開始做做美容與運動，老公也開始打牌與旅游。孩子也讀了重高，面臨高考，從前深夜不管是應酬還是工作歸家的老公，也開始負責兒子的接送與燒飯。興許，是男人中年后的覺醒，又或許，如她所說，與兒子情感的惡補，朋友面前的攀比與面子，總之，熬過了灰暗與勞碌，男人除了掙錢，開始顧家了，她輕松了些許，也成了許多人羨慕的中年女人。</p><p class="ql-block"> 偶然的一天，他總是發(fā)燒，只有去醫(yī)院干預才能消停，一直反復。醫(yī)生建議去全面檢查，考慮血液方面的疾病，心高氣傲的他還把醫(yī)生懟了幾句，說是家里也沒有遺傳病史。后來，熬不住了，就帶著去了更專業(yè)的醫(yī)院去檢查，果不其然，確診為急性白血病，他心態(tài)也很好，說是工廠與孩子都不用太操心，會配合治療。</p><p class="ql-block"> 晚上，她照顧他吃了飯后，就睡去，從此就再也沒有醒過。她把他的手機密碼猜了個遍，通知了他老家的親人。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隱瞞臨近高考的兒子，于是，孩子就站在門口，看了他的爸爸最后一眼，且一句話也沒說，一滴眼淚也沒流。</p><p class="ql-block"> 因為剛趕上武漢疫情開始，也就火急火燎的舉辦了葬禮。后來我得知消息之后，匆匆趕去看她，此時已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她們的生活已經(jīng)歸于原來的樣子，衣柜里他的遺物也沒有收拾，她依舊躺在那張床上，嗅著曾經(jīng)有他味道的家里，她說一點也不害怕，仿佛在等待出差許久還會回家的男主人。</p><p class="ql-block"> 帶我去了她的工廠，從前的老板椅變成了她的辦公室。對于一個意外離開的人，來不及交接工作，她慢慢摸索客戶與車間里的機器。我勸她不要太累，畢竟錢也夠用了。她說，許多親戚等著看她的笑話，她為了證明自己，一定要運營下去，強撐到孩子大學畢業(yè)，不管兒子愿不愿意接手。于是，為了這口氣，父母也過來幫忙。</p><p class="ql-block"> 沒過多久，她也動了個小手術(shù)，孩子也考了本科，原本打算把兒子送去國外讀書的計劃，也伴隨其父的突然離世而改變。孩子上了個每天都可以回家陪媽媽的大學，只是，關(guān)于爸爸的一切，他從不提起，也未見傷心難過。</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春天，她突然接到了一個法院的傳票，是一個女人。她很詫異，才知道他外面的私生女已經(jīng)讀了小學，這消息瞬間讓她崩潰，但也因為猝不及防的死去，而只能釋然。找了律師，最后也是很不情愿的分了一筆錢給其撫養(yǎng)費，這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繼續(xù)藏在心里，爛在肚子里，因為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她說好像沒什么朋友，甚至同學聚會都不愿意參加，不是顯擺的人，但也更不想成為親鄰之間的談資。</p><p class="ql-block"> 看似同床共枕，又同床異夢的夫妻，或許是因為演技的高超不被發(fā)現(xiàn)，但也會因為死去的人，而不會再有秘密。她的工廠依然在茍延殘喘的運營著，此時只是為了找點事情做。依舊是一個堅韌溫柔的女性，與兒子相依為命是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或許后半生還是孤苦伶仃，但幸運的是有物質(zhì)的保障，也不會差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 她說，有幾個夜晚，老公給他托夢，說沒有衣服穿，讓給他送衣服。但她也沒有去祭祀，與她們風俗不同。因為他是回族，人走了以后會裹一身白布，代表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p><p class="ql-block"> 關(guān)于婚姻 ，有關(guān)人生。我仿佛又多了一份思考。愛與不愛，都無從計較，錯與不錯，都無法考量，也自在心德，而唯有自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2.17 于言 杭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