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維新時期眾多探索性教材的作者中，張相文是一位長期被忽略的重要人物。他不但作為地理學(xué)家、中國現(xiàn)代地理學(xué)的先驅(qū)者，為近現(xiàn)代地理學(xué)的發(fā)展作出了貢獻，而更是教育家，編纂出《初等地理教科書》、《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等早期現(xiàn)代地理教材，還<b>首先將教材命名為“教科書”</b>，對開啟我國現(xiàn)代地理學(xué)科及教科書名稱在我國的使用等都發(fā)揮了重要作用。</p><p class="ql-block"> 張相文（1867～1933年），字蔚西，別號沌谷，1867年2月3日生于江蘇省桃源縣城東南之南園（今泗陽縣城廂鄉(xiāng)要武村）。自1886年開始參加科舉，于1892年始補廩膳生，名列第一。1893-1894年授徒于淮濱書院。1899-1903年，至上海南洋公學(xué)，任師范院留學(xué)班國文、地理教習(xí)。期間編纂出版了《初等地理教科書》、《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蒙學(xué)中國地理教科書》、《蒙學(xué)外國地理教科書》等早期探索性教材。后歷任安徽壽州阜豐商業(yè)學(xué)校校長、淮陰江北師范學(xué)堂教務(wù)長、北洋女子高等學(xué)校校長、北京大學(xué)教授兼國史館編纂等職。期間編著了我國第一部自然地理教材《地文學(xué)》，還在在天津發(fā)起成立中國地學(xué)會并任會長，并編輯出版了《地學(xué)雜志》。1912年冬當選為國會眾議院議員。后創(chuàng)立輔仁社、應(yīng)聘為輔仁大學(xué)董事會董事、江蘇省通志局編纂，于1933年1月16日，病世于北平，享年六十六歲。張相文作為教育家、地理學(xué)家、中國近代地學(xué)的奠基人，為近、現(xiàn)代中國教育及地理學(xué)在中國的發(fā)展作出了重大貢獻。</p><p class="ql-block"> 在張相文所編教材中，對后世影響較大的，是其在南洋公學(xué)教學(xué)期間將地理學(xué)講稿加以整理，于1901年出版的中國最早學(xué)堂用現(xiàn)代地理教材《初等地理教科書》和《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其中《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已基本具備現(xiàn)代意義教科書特征，也是已見實物遺存中，<b>既具備現(xiàn)代意義教科書特征，又是最早命名為“教科書”的教材。</b>張相文也認為，“教科書之名詞現(xiàn)已普行于學(xué)界，然出現(xiàn)于中國，則自余之《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笔菚霭婧蟠笫軞g迎，印刷達兩百萬冊之多，在學(xué)界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p> <p class="ql-block">一、《初等地理教科書》</p><p class="ql-block"> 《初等地理教科書》的初版時間，相關(guān)史料均顯示為1901年，從張相文自述教科書名稱“出現(xiàn)于中國”，“則自余之《本國中等地理教科書》”來判斷，應(yīng)該是《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的出版時間略早于《初等地理教科書》。</p><p class="ql-block"> 本著所選樣本為1902年版本，封面為素面，左上角書簽位置印豎長方形黑框，內(nèi)印“初等地理教科書”字樣，扉頁空白，內(nèi)頁首頁黑框內(nèi)豎題三行楷書，右行為“光緒二十八年十月弟二次石印”；中行為“初等地理教科書”；左行為“南洋公學(xué)師范院編譯本”。背面印楷書大字“書經(jīng)存案，翻刻必究”，左下角印“上海文寶書局代印”。版心上部印“初等地理教科書”（凡例、卷上、卷中、卷下），下部印頁碼。以上版權(quán)信息，基本印證是書初版于1901年，證明是書為作者在南洋公學(xué)供職期間所編譯，并由上海文寶書局代印出版。與《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相比較，前者為“弟某課”或“弟某次”，而后者則改“弟”為“第”。</p><p class="ql-block"> 是書沒有配套的教授法，其《凡例》內(nèi)容主要為編纂宗旨和教學(xué)法，認為“地理教授之始，不外分解、總和二法，童子初學(xué)宜依總合法教以鄉(xiāng)土志，就目前所見隨處指點，使其易于領(lǐng)會。是編即本此意由近及遠，以為教授之基礎(chǔ)?！边€進一步強調(diào)，“輿地之學(xué)以經(jīng)緯線為最要，而童子亦最不易明，下卷之末即詳為解說”。還明確表示是書借鑒了西方小學(xué)教科書的編纂方法，“西國小學(xué)教科書每用答問，顯豁易明，是編即用其例，且參以游記體以搏其趣”、“西國無論何種書籍皆附以圖，誠以物之形狀，非圖不明也，而教科書為猶要。是編每課皆系指以圖”。依照前述編纂思想，將是書分為三卷，“上卷二十課，取地理書中常用之名字，一一標舉令之熟識；中卷二十課，就髫齔之童里閈所習(xí)，見者隨地舉似以引其悟心；下卷四十課，由近及遠，由本國及于海外，逐一釋其名義，俾他日講授無捍格之虞”?？芍渚幾胱裱擞山斑h、由簡到繁的原則，并且借鑒西國小學(xué)教科書的經(jīng)驗，課文配以插圖，總體上已接近現(xiàn)代教科書編纂體例。（圖）</p><p class="ql-block"> 是書的課文，為淺近文言體，行文雅致，簡潔明快，基本上是一文一圖，圖文并茂，賞心悅目。就其單課而言，就已是后來的國文課文。卷上主旨“地理書中常用之名字，一一標舉令之熟識”，例舉如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十二課：“平地曰原，高者曰高原，低者曰低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十三課：“水之發(fā)脈處為源，源細而不成巨流者為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十四課：“近水之地曰濱，高者曰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十九課：“山河兩屆設(shè)險于其間者曰關(guān)”。</span></p><p class="ql-block"> 卷中主旨“見者隨地舉似以引其悟心”，程度有所加深，并借蒙童“勤學(xué)”之視角，以游記形式串聯(lián)地理知識，增加了不少情趣。例舉如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三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是故天下大水，必發(fā)源于大山。蓋大山者，猶之屋也。瓦楞者，猶之無數(shù)之巖泉也。由溜筒而入于陽溝，猶之由江河而入于海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八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時則紅日西沈，暮色蒼然，勤學(xué)乃與父俱歸，重過河橋。環(huán)視土邱，或起或伏，夾峙河濱。父謂勤學(xué)曰：此可謂險要之地也。</span></p><p class="ql-block"> 卷下主旨“由本國及于海外，逐一釋其名義”，仍沿勤學(xué)之游記視角敘事，例舉如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五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勤學(xué)曰：咸湖若何？師曰：凡咸湖多在大陸之中，與大海懸隔，不相流通，其水為日光所蒸，化氣而去，所帶鹽質(zhì)，遺沈湖底，近湖之民，乃取以曬鹽，因而為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弟二十六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既而登岸游于海濱，忽見遠處山顛，濃煙屢屢直沖霄漢，轟然一聲，儼若火爐之傾地，石塊灰塵，飛騰四散，師乃告勤學(xué)曰：此火山也，地之震動，即由于此。</span></p><p class="ql-block"> 是書之編纂，遵循由近及遠、由簡到繁的原則，已逐步接近現(xiàn)代意義教科書的編纂理念。先由地理名稱概念，再以蒙童勤學(xué)的游記視角敘述中外地理知識，一改傳統(tǒng)教材的刻板面目，將知識性與趣味性有機結(jié)合，為教材編纂提供了一種新范式。是書作為我國已知最早的學(xué)堂用現(xiàn)代地理教材，對后期地理教材的編纂產(chǎn)生了積極影響。</p> <p class="ql-block">二、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p><p class="ql-block"> 《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初版于光緒二十七年（1901）四月，全書四冊全。封面板式同其《初等地理教科書》，首頁為豎三欄式，右欄印“桃源張相文著”，中欄印“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第某冊”或“某版改良中等本國地理教科書第某冊”，左欄印“上海蘭陵社發(fā)行”，其篇章結(jié)構(gòu)依次為凡例、目錄、正文。從本著所選樣本看，至光緒三十一年五月，已改良再版了五版，可知是書在當時比較受歡迎，且有一定的影響力。</p><p class="ql-block"> 我國古代的地理概念，其涵義為輿地，與現(xiàn)代地理學(xué)科的涵義并不相同，是書作為學(xué)堂用現(xiàn)代地理學(xué)科教材的開山之作，于《凡例》開篇即指明兩者之間的區(qū)別：“中國輿地諸書多偏于考古而略于知今，州郡沿革、形勢變遷非不燦然俱備，然祗足以供讀史者考古之資，而實不適于用。是編悉反其例，一以知今為本”?？芍菚木幾胱谥?，是改考古為本為知今為本。而又對特例作了相應(yīng)規(guī)定，“教科之書本無取于考古，而如江蘇稱吳、浙江稱越之類官私文牘往往沿用，故是編于各省一一標明，亦以便于知今而已，非以考古也”。同時還非常注重教材的趣味性，認為“地理教法循文釋意，最嫌枯寂無味，綴以遺聞軼事，往往意趣橫生，學(xué)者之精神一振，教者身驗可知也。是編于各省之古跡人物粗舉一二，取足以開拓心胸，發(fā)揚志氣而止，不該不備非所論也”。</p><p class="ql-block"> 在上述編纂思想指導(dǎo)下，是書的取材也一改傳統(tǒng)，“取中外名人著作，撮其精要以便童蒙”，“分載通商諸埠及出口貨物之大宗”，“電線鐵路最切于實用，而鐵路尤為全國命脈所系，故是編于筑而未竣、及擬設(shè)而未筑者皆備載焉”，“舊制諸兵雖無足言，而提鎮(zhèn)所駐率皆形勝之區(qū)設(shè)險置防，具有深意，故列武備一門”。從以上選材及篇章結(jié)構(gòu)看，已基本屬于現(xiàn)代地理學(xué)科教材。</p><p class="ql-block"> 是書未配備教授書，故《凡例》還寫了教學(xué)法，“是編為本國地理，首列地球諸說者，期使學(xué)者明本國部分之所在，及與全世界相關(guān)之，故庶于分解、總和二法，可調(diào)劑于無弊”；“每章中大都脈絡(luò)相通、前后相應(yīng)，強分課目取便于按日程功教者，仍當會而通之?！?lt;/p><p class="ql-block"> 是書分四十七章，每章又分若干課，章與課均各自獨立排序。附四十七章目錄如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一章：天文地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二章：地文地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三章：人文地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四章：亞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五章:中國概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六章：天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七章：地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八章：民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九章：宗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章:武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一章：產(chǎn)業(y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二章：山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三章：河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四章：湖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五章：沿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六章：邊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七章：關(guān)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八章：驛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十九章：電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二十章：鐵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二十一章：航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二十二章至第四十六章依次為：直隸省、江蘇省、安徽省、江西省、浙江省、福建省、湖南省、河南省、山東省、山西省、陜西省、甘肅省、四川省、廣東省、廣西省、云南省、貴州省、盛京省、吉林省、黑龍江省、新疆、蒙古、西藏和青海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四十七章：土司</span></p><p class="ql-block"> 以上各章之下有各課，主要含區(qū)劃、都會、商埠、物產(chǎn)、武備、人物、古跡等內(nèi)容。涵蓋廣闊，包羅萬象。不但包括自然地理，而且還包括了人文地理。在此就不同內(nèi)容例舉如下：</p><p class="ql-block"> 第一課《地之形狀》：“出郊外四望，曠野茫茫，有若棋秤，或且疑地為平面矣，實則地為球形，圓如橙子，非平面也”；第七課《晝夜》：“日之光線，至冬至夏至而復(fù)，莫不循環(huán)相代，而晝夜之長短即因之”；第二十六課《語言之別》：“生民耦聚，必有語言以通彼此之情，而水陸隔絕，莫能相通，今世語言，多至一千余種，而通行者莫如英語”；第二十七課《文字之別》：“文字雖多，大別不外象形、諧聲兩種”；第五十課《漢族》：“我國民族，號曰四萬萬以上，約占全世界人口三分之一，西人概謂之蒙古利亞種，即所謂黃種人也”；第五十三課《儒教》：“我國所崇奉者為儒教，創(chuàng)于孔子。作春秋，定制度，以教萬世”；第一百十九課《驛路》：“于沖要之途設(shè)局，飼馬以便往來，曰驛站。即京都通各省會之路也”；第一百四十二課《京師、古跡、人物》：“順天府為京師，城分內(nèi)外，外城廣袤二十八里，有門七。內(nèi)城周四十里，有門九，城中有皇城”；第一百四十三課：“天津府，直大沽口內(nèi)，地當水陸之沖，為京師門戶”；第一百五十一課《都會、古跡、人物》：“八公山，在鳳臺縣南，晉謝元大破苻堅處也。潁州秦有甘羅，年十二拜為上卿，其所居遺址及冢墓今猶存焉”；第二百三十二課《土司》：“初西南數(shù)省，多轄于土司，與州縣畫疆而治，雍正初，以其叛服無常，擅作威福，始漸改土歸流”。</p><p class="ql-block"> 是書課文所述雖門類眾多，但脈絡(luò)清晰，承啟轉(zhuǎn)合，行止有致。有機融合了自然地理與人文地理，且課文為淺近文言文，言文優(yōu)雅，行文順暢，簡潔明快，條理清晰。更難能可貴的是，其版權(quán)信息已包含了書名、初版時間及各再版版次時間、著者姓名、發(fā)行所等關(guān)鍵要素，對照現(xiàn)今的版權(quán)信息，只是未注明字數(shù)、出版冊數(shù)及是書為一套幾冊全，其編纂體例已基本接近現(xiàn)代教科書。而按照教科書的主要要素，只是未配備專門的教授書。是書作為已知最早的學(xué)校用現(xiàn)代地理教材，不但為編纂現(xiàn)代意義地理教材提供了可資借鑒的重要參考，而且還在教材史上開啟了以“教科書”命名現(xiàn)代教材的先河，對后世產(chǎn)生了直接的重要影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