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短篇小說 4460字）</p> <p class="ql-block">群山環(huán)抱的松林村，面積不大，環(huán)境倒是清幽。一條蜿蜒的小溪，潺潺的清水四季不絕。溪邊青石路，蜿蜒到村中各處與外面的世界。這條路見證著村里人滄桑的歲月，也承載著山里與外面的橋梁。村中房屋稀落有致，新舊不一。炊煙升起，彌漫著柴火與飯菜的香氣。村民世代以耕種為生，日子雖不富裕，卻也安穩(wěn)。</p><p class="ql-block">松林村的東頭，住著一戶人家，家中有個女兒，名叫阿嬌。阿嬌眉清目秀，皮膚白皙，一雙靈動的眼睛清澈得如小溪的流水，眼眸里似乎藏著星辰大海。她溫柔善良，勤勞能干，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姑娘。村里的男孩都對她心生好感，但阿秀的心，卻只屬于村西頭的阿強。</p><p class="ql-block">阿強是個孤兒，父親早逝，母親多病。他非常懂事，從小就學(xué)會了吃苦耐勞，每天天不亮起來挑水、砍柴，照顧生病的母親。日子再艱難，阿強也從不抱怨，臉上總是掛著陽光般的笑容。他沒有進過學(xué)校，喜歡畫畫，常常在田間地頭畫下山水花草，畫里的每一筆都透露著對生活的熱愛。阿嬌第一次看到阿強的畫，就被深深地吸引，覺得阿強是個有思想、有才華的人，內(nèi)心對他充滿了敬佩之情。</p><p class="ql-block">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情誼深厚。阿嬌常常幫阿強家做家務(wù)，給阿強的母親送些自家種的蔬菜。阿強也會在農(nóng)閑時，給阿秀畫一幅幅美麗的畫，掛在她房間的墻上。阿嬌的父母開始以為是小孩子一起玩耍，也沒有過多干涉。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感情越發(fā)深厚，從青梅竹馬變成了戀人。</p><p class="ql-block">阿嬌的父母漸漸感覺到了不對，他們的關(guān)系超越了普通的孩子的感情，于是乎對他們的感情表示反對，私下里常勸阿秀要遠離阿強。阿嬌父親在村里有些地位，感覺自己有頭有臉，他不希望女兒嫁給一個家里一貧如洗的阿強，而是能嫁給一個家境殷實、有前途的人。多次勸說無效，夫妻兩人只能以斷絕關(guān)系相威脅，但阿嬌始終不為所動，逼得急了，她甚至堅定地對父母說：“我愛阿強，這輩子非他不嫁！”</p><p class="ql-block">就在阿嬌和父母僵持不下時，阿強的母親因病去世了。阿強悲痛欲絕，他知道阿嬌愛自己，而阿嬌的父母，特別是她的父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兩人在一起，就算阿嬌與自己在一起了，以自己目前的情況，也沒有能力給她幸福。經(jīng)過再三的考慮，他決定離開村子，去外面闖蕩，掙些錢回來，讓阿秀的父母答應(yīng)他們的婚事。臨走前，阿強找到阿嬌，兩人在村口的大樟樹下深情相擁，阿強含淚說道：“阿嬌，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來娶你，讓你過上好日子?！卑蓽I眼婆娑，點頭回道：“阿強，我等你，無論多久，我都等你回來。”</p><p class="ql-block">阿強走后，阿嬌的日子難熬起來。她的父母依然沒有同意他們的婚事，常常冷言冷語諷刺她。阿嬌卻始終堅守著對阿強的承諾，她每天都會來到村口的大樟樹下，望著阿強離去的方向，心中默默地祈禱他能平安歸來。</p><p class="ql-block">三年過去了，阿強沒有回來。阿嬌父母等得心煩，他們懷疑阿強要么死在了外面，要么混得不好，不敢回來，就開始逼阿嬌嫁人，年齡過了20歲，在鄉(xiāng)村里算是老女人了，一時間沒有年齡合適的。媒人總算找了一個死了老婆的男人，是離這里十幾里地的另一個村莊，那男人家里條件不錯，也才20多歲。媒人一講，阿嬌父母經(jīng)過思考，答應(yīng)了這門婚事?？砂蓤詻Q不同意，她對父母說：“我答應(yīng)過阿強，非他不嫁，你們不能強迫我！”父母再三做阿嬌思想工作，阿嬌都不屈服，氣得二老火冒三丈。阿嬌也針鋒相對，毫不退縮。雙方為此爭吵不斷，父女關(guān)系緊張，阿嬌內(nèi)心煎熬，日子過得很不舒服。</p><p class="ql-block">又過了一年，阿強還是沒有回來。男方提出的期限已到，阿嬌的父母終于失去了耐心，強行將阿嬌嫁給了那個男人。阿嬌拗不過父母，她不能做不孝女兒，只能含淚答應(yīng)父母的要求。她知道自己等不到阿強了，可內(nèi)心始終忘不了他。新婚之夜，阿嬌望著窗外的星空，無聲的淚水撲簌簌流下，心中充滿著對阿強的思念和對未來的迷茫。</p><p class="ql-block">嫁給那個男人后，阿嬌的日子并不好過。男人雖然對她有些好感，但他的性格粗暴，常常因為一些小事對阿嬌拳手相加。阿嬌本來就思念阿強，對男人沒有感情，越被打越對他冷淡；她越冷淡男人越厭惡打她，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兩個人關(guān)系越來越差，以致她整天郁郁寡歡，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眼神也失去了往昔的明亮。男人見阿嬌對自己不理不睬，冷若冰霜的樣子，心中的煩惱無法排泄，除了打罵之外，便對她進行虐待。白天晚上，高興了要泄欲，不高興更要發(fā)泄，即使阿嬌懷孕期間，男人也從不關(guān)心她的身心情況，強行發(fā)泄完了事。導(dǎo)致阿嬌流產(chǎn)幾次，身體變得虛弱不堪。</p><p class="ql-block">阿嬌的父母知道女兒的遭遇，心中滿是后悔，他們覺得自己當(dāng)初不該逼迫阿嬌嫁給那個男人，但如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自己年紀(jì)不斷變老，只祈望女婿對女兒好些?？膳鰧λ麄円彩窃絹碓椒锤?，一家人之間關(guān)系越發(fā)緊張。</p><p class="ql-block">就在阿嬌日子過得水深火熱之時，一場災(zāi)難突然降臨。這一年，土匪洗劫了這一帶的幾個村莊。土匪們見什么搶什么，遇到不肯的就打，有幾個還強搶婦女。土匪頭子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看上了阿嬌的美貌，帶著手下將阿嬌劫掠上山。男人雖然舍不得阿嬌，面對土匪的刀槍，他不敢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嬌被帶走。</p><p class="ql-block">到了土匪窩里，阿嬌成了土匪頭子的二夫人，吃穿得到了保障，自由卻被禁錮，土匪頭子的大老婆恨死了阿嬌，動不動拿她出氣。時間一長，土匪們看出了她的地位，也對她諷刺、侮辱，阿嬌想向土匪頭子訴苦，都被土匪頭子壓住，不許她說大太太壞話，也不許每天板著個苦臉。她只能強顏歡笑，暗地里卻在痛苦和恐懼中度過。</p><p class="ql-block">然而，痛苦的命運并未就此停步。有與大太太關(guān)系密切的嘍啰，剩土匪頭子他們外出時，在大太太的授意下，摸到阿嬌的屋里，想對阿嬌非禮。阿嬌拼死抵抗，還是被嘍啰壓到了床上，被大太太帶著人抓了個正著。嘍啰說阿嬌勾引自己，自己把持不住才……大太太也不容阿嬌分辯，叫人把阿嬌狠狠地打了個半死。大頭領(lǐng)回來知道了此事，心是盡管知道是大太太故意用計陷害，但礙于大太太權(quán)勢和自己的名聲，決定處死阿嬌，阿嬌再怎么申辯也無濟于事。關(guān)鍵時二頭領(lǐng)請求大頭領(lǐng)把阿嬌賞賜給自己。阿嬌得以活命，成為了二頭領(lǐng)的老婆。阿嬌在二當(dāng)家的庇護下，日子過得舒心了一些，但她的心卻始終牽掛著阿強。</p><p class="ql-block">阿嬌在土匪窩里過了幾年，她的年齡越來越大。二當(dāng)家也對她失去了興趣，又搶來一個年輕的女人。阿嬌被徹底拋棄，成了眾人調(diào)戲的對象，有的人對她動手動腳，甚至強行非禮。日子沒有盼頭，以前的孩子也不在身邊，就想到自殺，心里又有不舍，她幻想阿強能夠回來，至少給自己一個交代。</p><p class="ql-block">阿嬌在又一次遭到土匪強暴之后，她終于放下了所有的希望，決心一死了之。她在自殺時，一個老土匪救了她。這個老土匪內(nèi)心比較善良，他不忍心看著阿嬌受苦、死掉，便將她帶回自己的小屋，照顧她的生活。阿嬌感激老土匪的救命之恩，相處中兩個人漸漸產(chǎn)生了一些感情，就結(jié)合在一起，組成了家庭。別的土匪看她有了主，也不動風(fēng)言風(fēng)語，動手動腳了，阿嬌算是在土匪窩里真正過上了相對平靜的生活。</p><p class="ql-block">轉(zhuǎn)眼間又過了幾年。土匪窩被政府軍攻破，剩下土匪四下逃竄。在阿嬌的要求下，阿嬌和老土匪回到了松林村。阿嬌的父母自從聽聞女兒被土匪搶走后，一直郁郁寡歡，生病后先后死去，家里的房子殘破不堪。村人見了阿嬌，也是有悲有喜，當(dāng)然村里自然也發(fā)生了許多變化。村民幫著阿嬌兩人把她的房子進行了整理，讓她們住在了這里。而阿嬌之所以選擇這里，目的無非就是想能再見到心中始終放不下的阿強。</p><p class="ql-block">阿嬌從村民的口中，知道了之前自己嫁給的那個男人，后來又娶了新的女人。她也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自己與他沒有太多的關(guān)系。阿嬌與老土匪一起，過著平淡的日子，村民對她們也習(xí)以為常了。</p><p class="ql-block">阿秀的心雖然不再像年輕時那樣熾熱，但她每到那些熟悉的地方，就會想到那個讓她心動的人，而想到他，心里又會涌出無盡的心酸與思念，尤其是在夜靜人靜時，這種感受讓她無法入眠。</p><p class="ql-block">直到有一天，村里來了一個瘸腿老頭。老頭的外貌雖然蒼老憔悴，卻依然能看出曾經(jīng)的英俊。他一瘸一拐走進村子，四處打聽阿嬌的下落。有年紀(jì)稍大的村民認出了他，很是驚訝：“這不是阿強嗎？他怎么回來了？”“這么多年，他究竟去了哪里，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腿變?nèi)沉?？”“可惜阿嬌嫁人了，時間也太久了?！比惩壤项^并不回答別人的問題，只問有誰知道阿嬌的情況。有人又感嘆：“可憐的阿強，這么多年，還想著阿嬌?！本陀腥藥е麃淼桨傻拈T外。</p><p class="ql-block">阿強站在門口，望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小屋，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阿嬌現(xiàn)在怎么樣了，又會怎么樣看待自己，但是他必須找到她，見她一面，親口告訴她自己這些年不論遭遇什么情況，自己都從未忘記過她。</p><p class="ql-block">阿嬌正在院子里曬衣服，聽到外面的動靜，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瘸腿老頭，她很疑惑，別人喊她，她才遲疑地走出來。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了自己的眼簾。是他！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人！她的淚水瞬間涌了出來，多年的思念、委屈、痛苦，都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她沖上前去，撲到阿強的懷里，大聲哭泣：“阿強，你終于回來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阿強也緊緊抱著阿嬌，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阿嬌，我對不起你，我來晚了……”</p><p class="ql-block">兩人緊緊相擁，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凝固。村民們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阿嬌的男人也從家里走出來，站在不遠處，眼神中透著復(fù)雜，既有憤怒，又有無奈。他不知道這個瘸腿男人有什么法力，竟讓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撲在他懷里痛苦。時間慢慢過去，阿嬌從哭泣中清醒過來，叫來自己的男人，向雙方相互介紹著兩人。阿嬌男人知道他叫阿強后，邀請他進自己的家中。阿強隨阿嬌夫婦進到他們狹小的房中，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涌來。阿強向阿嬌講起了自己離家后的大致情況。</p><p class="ql-block">原來阿強當(dāng)年離開家后，在外面各地努力尋找事做，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拼命掙錢，一定要掙到一定的錢回來娶阿嬌成婚。對于他來說，阿嬌就是他的希望，是他前行的動力，戰(zhàn)勝一切艱難困苦的力量源泉。就在他第三年他回家鄉(xiāng)的途中，不幸的意外之事發(fā)生了。他被抓去當(dāng)了兵，辛辛苦苦掙的線和給阿嬌家買的東西全被搶走，自己很快被編入隊伍，送上了前線。在前線與日軍殊死搏斗，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幸好保全了生命。很多時候，他都會想到自己很可能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死去，而自己卻永遠都無法見到阿嬌了。這樣的話，自己非但對不起阿嬌，也留下了一世不好的名聲。所以他必須活著，活著去見阿嬌，他也知道阿嬌肯定嫁人了，這么多年不可能還孤身無人。他只想見她一面，表達自己對她的思念，這就夠了。抗日戰(zhàn)爭一結(jié)束，他就想飛回故鄉(xiāng)，可部隊又開始備戰(zhàn)，直到所在的部隊被打敗，國民黨政府大勢已去，他才有機會返回家來……</p><p class="ql-block">阿強講完了自己的經(jīng)歷，阿嬌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旁邊看熱鬧的人也陷入悲痛中。阿嬌的男人低著頭離開了房間，他的內(nèi)心無比矛盾，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與阿嬌繼續(xù)生活下去，自己該何去何從。阿強看到男人離開，叫住了他，告訴他自己要馬上離開，今天之所以來這里，就是為了兌現(xiàn)當(dāng)初的一個約定，感謝他照顧阿嬌。阿嬌聽他說要離開，不知道如何開口，是挽留或是送別，她根本來不及去想。隔了好一會，她才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挽留不住阿強之后，她叫男人去做飯，無論如何也要留他吃餐飯吧。</p><p class="ql-block">吃過飯后，阿強堅持著離開了村莊，這一次他決定再也不會回來了。阿嬌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內(nèi)心里涌出無盡的悲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