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最真的愛，最痛的悟 <p class="ql-block"> 至此，我常?；仡^，或含笑或噙淚，或欣慰或抱撼，或鐘情或釋懷！</p><p class="ql-block"> —— 題記</p><p class="ql-block"> 媽媽，今天是乙巳蛇年初二，我上山給您拜年來了，天氣晴和，山路還算好走。弟弟前天已經(jīng)來給您送過恭喜了，墓前有他燒給您的紙錢、紙衣灰燼。鄰墓正有人念念叨叨，大聲地快速地禱告祖先保佑子孫后代平安健康發(fā)達。而跪拜在您墓前的我，只會默默無聲地流淚，好多心里話，鯁在喉頭半句也說不出來。我知道您已散漫如煙，自由如風(fēng)，自在如云。我若具您為形，您是我心上的一尊佛！心中天天念及，日日朝拜！</p><p class="ql-block"> 10年前那個黑色的2015，那個苦情、苦楚、苦難、苦澀、苦痛、苦悲的2015，也是今天，您跟我述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夢境里紛紛揚揚的大雪將您籠罩，您困在這雪陣之中無力逃脫。您略懂玄學(xué)，說此夢為兇兆，今年必定兇多吉少，可能看不到我收親嫁女辦大事了。我安慰您說，夢是相反的。您一定會很好的，您一定會陪我們很久很久的。我的回話是沒有底氣的，早在前天也就是除夕的那天，醫(yī)院的檢查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胃癌晚期。接到這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我腦中一片空白，心頭很是慌亂，電視機正熱鬧地播放花鼓戲劇目，這讓我想起您數(shù)月后辦后事的場景，我心煩氣躁惡狠狠地摁掉了它。</p><p class="ql-block"> 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無藥可醫(yī)，權(quán)威名醫(yī)無術(shù)可救，接下來就是象征信的打點滴和喝中藥。為了卻您的心愿，弟弟抓緊搶蓋了新的雜物房:車庫、廚房、餐廳、衛(wèi)生間、柴火房、豬圈。房屋日漸竣工，您卻日漸消瘦，一天虛過一天。我不知道您僅僅只喝一口水為什么就要吐一大盆。我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我害怕電話鈴聲響起，害怕聽到一切關(guān)于母親的字眼或歌曲。我吃飯時哭，睡覺時哭，看電視時哭，做家務(wù)時哭，躲在屋后哭，賴在冥品店哭，仰望星空時哭，面向人群時哭，甚至唱著唱著歌也淚如雨下。哭是痛您所痛，哭是留您無力。媽媽，我是多么多么舍不得您?。?lt;/p><p class="ql-block"> 您說您渾身無力，就連手指頭和眼皮都無力。清明節(jié)后，我只看到您笑過兩次。一次是給您洗澡時，您瘦骨嶙峋的身子弱不禁風(fēng)，初夏里直喊冷。我用手撓水在您的前胸、后背輕輕試水，并含淚逗您:“前拍拍，后拍拍，寶寶洗澡不吃怕”。您勉強笑出聲來，說小時候就是這樣給我洗澡的，今天怎么就倒過來了？還有一次是您走的那一刻，面容安祥，含笑而去。您用生命向我詮釋了含笑九泉的真正含義:感恩，欣慰，您說每個人都對您很好；豁達，釋懷，您說每個人都會找一條路離去，只是方式不同；安寧，滿足，您說您無牽無掛很放心；溫暖，無私，您說您會保佑我們的！</p><p class="ql-block"> 進入生命倒計時的您依然頭腦清醒得讓人心疼。您說我是老大，讓我坐在床邊細聽您安排后事:“子孫錢”別在最里層的夾襖里；給參加高考的外孫女準備的紅包，放在枕頭底下了；您的身份證放在老爸那里，存折交給我保管；首飾紀念品三姊妹分；請三伯母穿壽衣，記得打紅包，不要哭，不要把淚水滴在您的壽衣上，怕到陰間走不動，帶兩件最喜歡的羽絨衣走；請叔叔作外都管，請嬸嬸作內(nèi)都管;弟弟三個孩子，負擔重，不要鋪張浪費，不要搞音樂隊；兄弟姐妹夫妻以和為貴，教育好子女……您潔凈得也讓人心疼，就算再怎么艱難，您也沒吐到或拉到床上過。您最后的大便也分三份，一份給我倒，一份給弟弟倒，最后一份留在便盆里，留紿正從深圳趕回的妹妹倒。您說，這是接財喜，這也是給我們盡孝的機會。您說您對我們?nèi)齻€的愛是一樣的。</p><p class="ql-block"> 您說您早就算過，您活不過五月初九，您初七晚上就真的走了。五月十二早上您出殯，我哭到頭皮發(fā)麻，手腳痙攣，我把頭貼在棺頭蓋上，想要離您的臉更近，更近。知道您愛干凈，我扯起白色孝衣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擦試您的棺槨，可無論我怎么擦，總也擦不干凈。臨行前，我喝止了八抬，吩咐您的后人再一次給您磕頭，感謝您的生養(yǎng)教化之恩。我也是自私的，長跪棺前哀聲哭喊:媽媽，您要化作太陽，化作月亮，化作星星，化作光，環(huán)照我！</p><p class="ql-block"> 生命是一場贈與，生命是一場剝奪，生命是一場場死對生的祝愿！陰間哪有淚重衣，只是長輩們不愿意讓兒女們太過傷心罷了！原以為，人剛死那一刻，親人們應(yīng)該是最悲痛的，其實不然:因為死于床榻，有形有影！起柩歸山，才最是悲痛時分:因為亡于時空，無聲無息！</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在樓上大聲地呼喊了您:媽媽！ 媽媽！ 劉愛蓮 ！劉愛蓮！ 這世上沒有了劉愛蓮，我也就沒有了媽媽，也就沒有了真正疼我愛我包容我的人。失去母親的終極意義，就是失去了真正與你共情同憂喜之人。一別近10年，劉愛蓮永別，媽媽永生！清明節(jié)再來看您，下個年初二再來給您拜年！</p><p class="ql-block"> 朱楊柳泣作</p><p class="ql-block"> 2025年正月初二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