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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冬山行丹芳嶺(三)

嵩巖潮溪

<p class="ql-block"> 三、古道逶迤</p><p class="ql-block"> 在車馬很慢的二千年里,古道是匆忙的、寂寞的、孤獨的,行走的前方是求學、趕考、探親、生計,背負著行囊和使命;今天在暖暖的冬陽里,古道是絢爛的、斑斕的、愜意的,人們結伴,縱是竹杖芒鞋,卻舉著手機、相機,信步凌風,走走停停。</p><p class="ql-block"> 此時我們駐足的是中國文學史上極有代表性的一個地理位置。幾條古道的交匯處便是能仁寺,其中向北是筋竹溪古道的盡頭,溪流幽長,溪畔多長筋竹,綠意盎然,故這條山道有“綠野仙蹤”之美譽。</p><p class="ql-block"> 我國的東南部以筋竹命名的地方有許多,也有標注為帶“斤”或“足”這樣字眼的我以為都與筋竹有關,因為人們喜歡它竹節(jié)分明,修長風雅的觀賞性、堅韌挺拔的風骨品格,以及古代用作長矛等武器的實用性。然而這里卻是全國最有名的筋竹溪,沒有之一。因為一首東晉名士謝靈運的作品,這里被官方譽為中國山水詩的發(fā)祥地。也有了后來陶淵明、王維、孟浩然一脈等詩人帶給了世人清新脫俗、淡泊致遠的審美情趣。</p><p class="ql-block"> 《從斤竹澗越嶺溪行》</p><p class="ql-block"> 猿鳴誠知曙,谷幽光未顯。</p><p class="ql-block"> 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p><p class="ql-block"> 逶迤傍隈啊,迢遞陟陘峴。</p><p class="ql-block"> 過澗既厲急,登棧亦臨緬。</p><p class="ql-block"> 川渚屢徑復,乘流玩洄轉。</p><p class="ql-block"> 蘋萍泛沉深,菰蒲冒清淺。</p><p class="ql-block"> 企石挹飛泉,攀林摘葉卷。</p><p class="ql-block"> 想見山中人,藤蘿若在眼。</p><p class="ql-block"> 握藍勤徒結,折麻心莫展。</p><p class="ql-block"> 情用賞為美,事味竟誰辨。</p><p class="ql-block"> 觀此遺物慮,一悟得所遣。</p><p class="ql-block"> 詩人由景入性:聽到猿啼的聲音方知道是黎明了,但幽幽深谷還不見一絲陽光,山巖上下的云剛才還是連在一起的,花草上的露珠晶瑩欲滴……</p><p class="ql-block"> 山中有溪流飛泉,有蘭花藤蘿,有隱世高人,眼前用心欣賞的情景都是最美好的,那就不必去計較困頓和辨?zhèn)€究竟,觀賞到這美景就應忘卻世俗的紛擾,內心境界得到領悟和超脫。</p><p class="ql-block"> 正如詩文所描述,沿著蜿蜒的溪路前行,向前又是一條更加曲折漫長的山道,這就是著名的四十九盤嶺。</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筋竹澗是幽靜之美,那么初冬的這段南坡山嶺是一年四季中最為層次分明的視覺享受,陽剛而蒼勁。山道名曰四十九盤嶺是謂之其盤折險峻,又名丹芳嶺則彰顯其一年中最美的時光掠影。石階道寬估三米左右,塊石鋪壘,北宋后曾相當長的時間內擔當驛道的功能。這也是我走過的路面雖較寬但極為陡峭盤旋的步行古道了。我們可以不去數(shù)一數(shù)有沒有四十九個盤折,但常見每一盤都直折而下,角度很大,均且石級分明,彎折處盡顯工學原理的和諧之美。清中葉著名詩人袁枚有詩:</p><p class="ql-block"> 《過四十九盤嶺才到雁山》</p><p class="ql-block"> 四十九盤嶺,</p><p class="ql-block"> 盤盤欲上天,</p><p class="ql-block"> 不教雙足苦,</p><p class="ql-block"> 難到萬峰巔。</p><p class="ql-block"> 是日,已至晌午光景,陽光溫和地照射在山嶺之間,古道上的石階間散落著各色的樹葉,顏色由黃入紅遞進,不同風格的黃,不同風格的紅,山林也是一樣,有些樹仍保持常年的綠色,有些因葉綠素的褪去,花青素在冬季溫差的作用下變得色彩絢麗。草也還沒有全部枯黃,在腳下向塊石間露出草根和筋骨。雁蕩山植被的多樣性,形成這個斑斕豐富、層林盡染的季節(jié)。</p><p class="ql-block"> 這個時刻的古道是暖洋洋的,絲毫沒有西風勁草、老樹昏鴉的蕭瑟之意。迎面不時走來三五成群的游人,有老年人健步、情侶攜手、小家庭同游的各種團體組合,全然不見昔人描寫的天涯斷腸、愴然涕聲的悲涼。有的只是人們在遠離城市喧囂之余,踏著古道石級上斑斑駁駁的陽光,感受山林與季節(jié)相互交融浸潤的韻味,尋找快節(jié)奏生活外的舒云閑地。</p><p class="ql-block"> 古人的行旅匆匆,總能邊走邊吟留下許多詩行。山道四十九盤,不曾全記下誰曾在紅楓下作過停留?誰在盤折處摘野果解渴?誰翻越山嶺奔赴自己的夢想和未來?如古道的入口寫著:走進羅盤與自己連接,走出羅盤與世界連接。</p><p class="ql-block"> 季節(jié)更迭,色染了山林,一度又一度;</p><p class="ql-block"> 歲月荏苒,又滄桑了誰?一載復一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