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兵說事(580)</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昵稱:夢里園林·孫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美 篇 號:4693 4822</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i>引子</i></b></p><p class="ql-block">退伍后,我分配到商業(yè)企業(yè)。與其他一同進單位的退伍軍人不同,我沒下基層,沒進倉庫,沒干本行當(dāng)司機。檔案里的一紙“陸一軍司令部直工處軍地兩用人才推薦”,被當(dāng)時的黨委書記兼總經(jīng)理、副書記、工會主席三位部隊老轉(zhuǎn)翻到,直接安排進工會當(dāng)了干事。</p><p class="ql-block">有人不解:“有后臺,報紙上說市長是他的證婚人呢?!?lt;/p><p class="ql-block">市長的關(guān)心,與后臺無關(guān)。我最大的后臺是自己——一個上過老山戰(zhàn)場,保衛(wèi)過國家的農(nóng)民的兒子。</p><p class="ql-block">工會干事,只是一個為職工辦實事、做好事、干具體事的勤雜工。</p> 行善積德之事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單位同事進行業(yè)務(wù)開單/作者攝)</b></p><p class="ql-block">進百貨站是我自己挑的、選的:市退伍軍人安置辦主任對我這個在“安辦”幫助工作的老兵講,卷煙廠離家遠,煤氣公司抄表沒出息,郵電局爬電桿,民政局分房難,公安局因與安置辦就分配安置時間談蹦,鐵路不穩(wěn)定。我說,商業(yè)好,能分房,能買緊俏商品,沒有風(fēng)吹雨淋,爽!</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單位辦公大樓/作者攝)</b></p><p class="ql-block">從前的一個國企,就是一個小社會。職工的生老病死、吃喝拉撒睡,你都得管。</p><p class="ql-block">走馬上任,我遇到的第一件事是,工會主席帶著我去看望退休孤寡老人。老人生病了,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我們見狀,回單位儲運科借來板車,拉著老人上醫(yī)院,背著進診室。老人的涎水從我的肩上流下來,沾了胸前一片。</p><p class="ql-block">一天下來很失落的,工會就是一個伺候人的地方,還不如下基層快活。</p><p class="ql-block">這還算好的!</p><p class="ql-block">天大的事莫過于職工去世。別的單位有退管會,有后勤科,我們單位都沒有。工會就像是一個打雜的部門,相不相干的事都得干。</p><p class="ql-block"> 1992年春節(jié),大年初一,我還沒起床。我們那座類似四合院的二層樓下,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接著是有人沖著我家喊:“孫主席,孫主席!”</p><p class="ql-block">單位原來的工會主席改任副書記,后上任的主席是回民,住的稍微有點遠。很多時候,單位職工會直接來找我這個副主席。</p><p class="ql-block">我披著從部隊帶回的軍大衣起床,推開窗,見樓下站著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中年男子。</p><p class="ql-block">“你是——”</p><p class="ql-block">不等我問完,來人哭喪著臉說:“我是xxx的兒子,我父親剛才去世了?!?lt;/p><p class="ql-block">我快步下樓,問明情況后說,你先回去,我洗漱完去買花圈,一會就去你家。</p><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一,我就遇上這事,盡管內(nèi)心十分排斥,但這是職工家天大的事,我責(zé)無旁貸。</p><p class="ql-block">那時,單位老職工去世,工會干部要代表單位去送花圈、去鞠躬、 去敬香悼念,并與家屬一起商量后事辦理事宜,確定出殯時間,安排出殯車輛,工會干部再提前去殯儀館聯(lián)系,確定遺體告別和火化時間……</p><p class="ql-block">在我們這地方,老人過世,一般在家設(shè)靈堂三、五、七天。由于大過年的,他們安排初三“上山” (本地殯儀館在一個叫“神山口”的山間,故稱“上山” )。</p><p class="ql-block">我得代表組織,動員幾位老職工一起去向遺體告別。</p><p class="ql-block">替這位老職工辦完喪事,工勞科的干事說去中山路商店串門,丟晦氣,搞了點“迷信”活動才敢回家。</p><p class="ql-block">回家進單位宿舍院子,不敢與人打招呼拜年、多說話,怕人家忌諱。</p><p class="ql-block">一會兒,又有一位老職職工子女來向工會報喪,他的老父親剛走了……</p><p class="ql-block">院子里的同事對我說,大過年的,這都叫什么事?。空骐y為你了。</p><p class="ql-block">咳,這就是工作,這樣的加班還沒加班工資呢!</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單位行政辦公樓/作者攝)</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font-size:18px;">我從事工會工作,一干就是七年多。</span></p><p class="ql-block">一年到頭,我們單位總有十幾、二十位老同志去世,大多集中在天氣突然暴熱和陡然變冷時間,體弱多病的老人總沒法挺過去。為他們辦后事,一年跑幾十趟火葬廠,成為我們一項重要工作。像這樣,初一至初三連遇兩位老職工去世的情況還是頭一次。</p><p class="ql-block">出了這檔子事,家屬不找黨政領(lǐng)導(dǎo),總是直接找到我們工會,找到我。</p><p class="ql-block">年前,批發(fā)部一位年輕職工因病去世,家中只有一個殘疾弟弟。那天下班我們還沒走,接到這個電話,我便與工勞科干事趕到醫(yī)院。</p><p class="ql-block">剛?cè)ナ赖倪z體還在病床上,病房沒有電梯,必須走樓梯從4樓病房抬到醫(yī)院在僻靜的地方專設(shè)的太平間。他腿部殘疾弟弟的抬前面,我們倆半蹲著抬后面,并負責(zé)照顧擔(dān)架上的遺體。冬天黑的早,黑燈瞎火,我們抬著擔(dān)架一拐一拐地走著走著,突然擔(dān)架上滑落出來一只胳膊,一晃一晃的,把我倆嚇得不輕,腿一軟差點摔倒。我們停下來,把他尚存余溫的胳膊放回擔(dān)架上,連說,對不住啊,XXX。</p><p class="ql-block">某天,我們接到江蘇邗江縣打來的電話,一位退休后回鄉(xiāng)的老職工去世。我和工會主席立即趕過去。</p><p class="ql-block">在當(dāng)?shù)剞r(nóng)村,對方要求我們行跪拜儀式。單位職工去世,我們都是行躹躬悼念,從沒有過跪拜。怎么辦?這是他們對單位的唯一要求。同行的司機堅決不干,工會主席年齡比我大很多。我對他說,你是老黨員,年齡大,下跪不合適,我來。</p><p class="ql-block">家屬很感動,連連說,我們鄉(xiāng)下就這個習(xí)俗啊,得罪了。</p><p class="ql-block">給去世的職工辦理后事的儀式,很莊重,很神圣,無所謂心理負擔(dān)……</p><p class="ql-block">單位的一位職工握著我的手說,你是在積德行善,做大好事,百貨站多虧有你這么個人。你們是孤寡老人的恩人,退休職工的親人,企業(yè)職工的貼心人。</p><p class="ql-block">工會是職工的娘家,有苦來講,有氣來撒,有怨來訴,有事我們來幫忙,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76, 79, 187);">(作者參加公益活動)</b></p><p class="ql-block">其實啊,我并不是一個膽特別大的人,相反,是個很膽小的人。</p><p class="ql-block">小時候放學(xué)回家,家人去生產(chǎn)隊勞動了,走進空蕩蕩的堂屋,見上方貼著馬恩列斯毛的畫像,那大胡子馬克思嚇得我拔腿就跑,單獨一個人時再也不呆在堂屋里。</p><p class="ql-block">當(dāng)新兵時,某個中午在營房外的小土丘上躺著曬太陽,回頭一看,凹陷處扭曲著一個人,我們幾個新兵走近發(fā)現(xiàn),是隔壁連隊的一個喝農(nóng)藥自殺的老兵。長那么大,第一次見到死人那張蒼白色痛苦的臉,我悄悄地往后縮,溜走時腿發(fā)軟,邁不開步子,那幾天夜里常做惡夢。</p><p class="ql-block">后來,我上過老山戰(zhàn)場,抬過傷員,見過烈士,什么都不怕了。那是戰(zhàn)友,兄弟,有感情!</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作者獲“蕪湖市優(yōu)秀工會工作者”稱號的榮譽證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i>后記</i></b></p><p class="ql-block">在工會工作,酸甜苦辣皆有,不全是爽,但是,很有意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