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貼身警衛(wèi)員回憶病中的周總理澎湃新聞林夏2016-01-09 07:10[摘要]高振普在總理身邊工作了15年,照顧周總理的飲食起居,在總理生病之后更是寸步不離身邊。</p><p class="ql-block">1月8日,是周恩來總理逝世40周年紀念日。中國青年出版社今日推出了周恩來總理的貼身警衛(wèi)員、中央警衛(wèi)局原副局長高振普所寫的《陪伴病中周恩來的日日夜夜》一書。高振普將軍也是親手撒下總理骨灰的人之一。高振普在總理身邊工作了15年,照顧周總理的飲食起居,在總理生病之后更是寸步不離身邊。在《陪伴病中周恩來的日日夜夜》一書中,高振普記錄下他在總理身邊生活和工作的點點滴滴。周恩來總理患病的兩年多時間里,中國正處于“文化大革命”,那是一段非常歲月,周總理承受著來自黨內外巨大的政治壓力,同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在批判極“左”思潮、“組閣”、“反對經(jīng)驗主義”等重大問題上進行了頑強的斗爭。他在毛澤東主席的支持下,逐步推舉鄧小平重新走上黨和國家的領導崗位。</p><p class="ql-block">澎湃新聞獲得授權摘錄新書中的部分片段。</p><p class="ql-block">舉薦鄧小平</p><p class="ql-block">1975年8月27日,周總理感到自己想要康復怕是很困難了。國內、國際,黨內、黨外有那么多事需要去做。小平同志雖已掌管著日常工作,可他仍為副總理,黨內排名在王洪文之后。周總理從國家、黨的最高利益出發(fā),毅然舉薦鄧小平。</p><p class="ql-block">總理叫我拿來紙和筆,半靠在病床頭,請醫(yī)生和護士們退到病房外,室內只剩下鄧大姐和我。我?guī)涂偫碜€(wěn)后,知道他要寫東西。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叫醫(yī)務人員退出的,所以我也想轉身退出??偫斫凶∥?,說不用出去。周總理一手托著放好紙的木板,便開始寫了。鄧大姐見總理托著板,寫字很費勁,便說:“你口述,我代你寫吧?!笨偫碚f:“不用了,還是我親自寫?!蔽艺驹诳偫淼挠覀?,看著他給毛主席寫信,向毛主席提議,由鄧小平代替他現(xiàn)任的國家和黨內的職務。雖然沒明確地寫上“總理”“第一副主席”,但職務位置已明確由小平同志頂替。他寫完交給了鄧大姐。鄧大姐向小平同志通報了這封信的內容。據(jù)說此信已上報,始終杳無音訊。后期,周總理的病情加重。鄧小平、張春橋、王洪文、葉劍英、李先念等一同來到病榻前,看望他。周總理對張春橋、王洪文說:“你們要幫助小平工作。”小平同志因耳聾,可能沒聽清楚,退至病房門口,問張春橋:“總理說的什么?”張春橋說:“總理叫咱們好好工作?!彼麤]把總理的原話告訴小平同志。我聽后很驚奇:他怎么沒出門,就變了。當然,張春橋是“四人幫”的“智多星”,他為什么這樣講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p><p class="ql-block">由此可以看出鄧小平同志當時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難度,周總理明察了這一點,所以致信毛主席,讓小平同志以第一副主席和國務院總理的職務主持工作,這樣能順理成章地排除工作中遇到的困難,足以看出周總理對黨的事業(yè)費盡心血。</p><p class="ql-block">此信是否到了毛主席手里,我們不知道,只是聽一位大夫私下對我們說:一位當時能接近主席的中央領導人放言:“有毛主席健在,他就在醫(yī)院好好養(yǎng)病吧!”一直到周總理去世,鄧小平同志的職務并無變化,足以說明總理的建議未被采納。</p><p class="ql-block">1975年9月7日,周總理最后一次會見外賓——伊利耶·維爾德茨團長率領的羅馬尼亞黨政代表團。交談中,客人問起周總理病情時,周總理坦然地說,馬克思的“請?zhí)蔽乙咽盏剑@沒什么,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自然規(guī)律。我在病中,國務院的工作都由鄧小平同志主持,鄧小平同志很有才能,他會按照我們黨的內外方針去工作。周總理力挺鄧小平,說明他十分擔憂小平同志的政治處境。周總理去世后的“四五”運動,鄧小平同志再一次被打倒,更加說明局勢的復雜,總理的擔心,不是沒有根據(jù)的。這是后話</p><p class="ql-block">周總理病重期間的飲食</p><p class="ql-block">周總理住院后的飲食,是由他的廚師桂煥云同志依據(jù)總理的飲食習慣列出菜單,再由醫(yī)生們參照總理身體狀況的需要加以調整、共同協(xié)商,為總理做出可口的飯菜,以保證總理的營養(yǎng)。這期間,我們也會推薦一些總理可以接受的飯菜。1975年11月16日下午4時,經(jīng)我們提議,與大夫們協(xié)商并報告鄧大姐,為總理在人民大會堂花錢定做一份紅燒魚翅。魚翅這種高級菜,在總理、大姐的日常生活中,是很少吃的,只有總理在宴請重要外賓時才會吃到。這次給總理吃,是我們?yōu)榭偫硌a充營養(yǎng)和增加食欲的措施。由于總理已多日不能下床吃飯,就躺在床上把枕頭稍微墊高一點,由護士許奉生喂著吃。第一勺,總理點頭表示可以吃,于是許奉生開始一勺飯一勺魚翅交替地喂。畢竟總理臥床多日,他吞咽很費力,頭上冒出了汗珠??偫碚f:“小高喂我吃?!庇谑俏腋臑榘衙罪埡汪~翅混合在一起,這樣吃味道會好一些??偫磉叧?,邊數(shù)著數(shù),一共八口飯。</p><p class="ql-block">八口飯,對身體健康的人來說,耗時也就一二分鐘,但對已步入癌癥晚期的周總理來說,卻是一項異常艱巨的任務,他竟足足吃了半個小時,是依仗強大的意志力才完成了這項艱巨的任務。在總理看來,為了黨和國家的前途命運,他必須活下去,哪怕只延長一天、一個小時、一分、一秒,“四人幫”就不敢明目張膽地興風作浪,所以再苦再難他也得扛著。最后,總理說不吃了,并說要不是為了治病,真是不想吃這飯。雖是這樣,張樹迎和我以及大夫們看總理能吃上這些飯還是高興。</p><p class="ql-block">張樹迎和我向鄧穎超大姐匯報了此事,鄧大姐說:“你們?yōu)槎鱽淼纳?、治療用盡了心思,想一切辦法讓他多活一些時間?!边@是鄧大姐對我們這樣做法的肯定。有一天,聽醫(yī)療組負責腸胃消化方面的專家陳敏章介紹,說北京飯店有一種湯做得很好,營養(yǎng)豐富。我們如獲至寶。因為在當時,只要對總理治病有利,我們都會采納。我開車到北京飯店去定制這個湯。飯店的領導早已知道總理生病,聽說要做個湯,他們發(fā)自內心地高興,因為能為總理的康復盡點力。湯的用料比較多,我只記得有海參絲、魷魚條、香菇等,用雞湯燉。做好后取回來給總理吃,總理覺得不錯,喝起來比較容易。總理詢問了湯是哪兒做的,并一再叮囑一定要付錢。我說總理放心吧,我已付了錢。后來,北京飯店又為總理做了同樣的一碗湯,取回來的當天,總理因改用鼻飼,已不能進食,拿回來的湯總理也沒喝上。我們取湯時付錢給北京飯店。他們說,總理吃得好,以后還會要,最后一塊算吧!我們也覺得這辦法可以。因忙于照顧病情逐步加重的總理,我們把湯錢的事給忘了。周總理去世后,張樹迎和我想到了這件事,便打電話找到了北京飯店的齊經(jīng)理。他哭著說:“總理都不在了,你們怎還想著這件事,這錢不能收,不能收。”他連說了幾個不能收,悲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張樹迎對我說,那就算了吧。這碗湯錢就沒交成。</p><p class="ql-block">錢沒交,當時我們是想通了??山裉煜雭?,仍覺得對不起周總理。 這是我們的過錯,我們的失誤。</p><p class="ql-block">為周總理準備火化的衣服</p><p class="ql-block">周總理病重后期,我們仍然抱著他能病愈出院的一絲希望,誰也沒提出后事的準備。對總理1976年1月8日病故,我們仍感突然。遺體送去北京醫(yī)院的當天,要求我們把衣服送去。我們去問鄧大姐,她明確告訴我們,不做新衣服,要選他平時最喜歡穿的現(xiàn)有最好的衣服。我們選了總理冬天穿的灰色法蘭絨中山裝,這一套相對較好,雖說舊些,可沒補補丁;一件布襯衣,這是一件比較好的襯衣,也已穿過多年,不過沒有更換領子和袖子;一條布襯褲和一件西裝背心。這幾件衣服,有的穿過幾年,有的穿過十幾年??傊瑳]給總理趕做一件新衣服。周總理一生十分節(jié)儉。襯衣的領子和袖口容易磨損,總理就換上備用的領子和袖口,這樣就能接著穿??偫硭┑闹猩窖b,摩擦最多的部位是衣服的右手肘,破了洞,他不讓花錢做新的,說補一補還可以穿,會見外賓時外賓不會看后面。拗不過總理,我們只好請紅都服裝店的師傅用同樣面料修補上,為了對稱,索性把左邊袖子同樣挖上一個洞,補上一塊。他就穿著這樣的衣服會見外賓。實際上稍一留意,誰都會看到這兩個補丁。有一次外交部的韓敘同志問我,怎么不給總理做套新的?我說,誰能說服總理做新衣服,我們會十二萬分地感謝他。鄧大姐看過為總理準備好的衣服后,含著眼淚對我們說:“這是恩來的作風,你們最了解他,平時為他添一件衣服都很困難。他死后,咱們還是要尊重他,不為他而浪費人民的錢。新的舊的都一樣,都會一把火燒掉。你們會理解吧?以后不會有人怪你們。如果有人不理解,也是暫時的?!睆垬溆臀野褱蕚浜玫囊路?,用一塊使用多年的紫色布包好,送到北京醫(yī)院。多年為周總理和鄧穎超大姐看病的牙科醫(yī)生韓宗琦打開包時,看到的是一包舊衣服,大為光火,沖著我們喊道:“你們想干什么?怎么拿來這樣的衣服?為什么不做新的,是來不及嗎?我自己出錢給總理做。你們跟周總理那么多年,你們對得起他老人家嗎?”聽著他的一番指責,我們誰也沒說什么。我們理解他,他對周總理懷有很深的感情。他的父親是國內有名的牙科專家,早年周總理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時,老人家曾支持過周總理、支持過革命。建國后,周總理每到上海,只要有機會,總要去看望這位老人。老牙醫(yī)的后代——當今的牙科專家,對周總理、鄧大姐有著至深的感情,他一直叫鄧大姐“鄧姨”。面對著他的訓斥,我們不怪他。我們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呢?只是我們更了解總理,銘記總理的言傳身教,為總理寫下廉潔奉公的最后一頁。鄧大姐去世后,我們也是按照她生前的交代,延續(xù)對周總理的做法,同趙煒一起,選了她平時最喜歡穿的較好的幾件衣服,給她穿上,隨她一起火化了。我同韓宗琦在以后的多次交往中,談話的內容多是對以往的回顧,對周總理、鄧大姐的思念。在談到給總理送終穿的那幾件衣服時,他深有感觸地對我說,當時看到給總理他老人家穿的舊衣服,我就火了,只是想到人們的傳統(tǒng)做法,而沒去想這是周總理,總理一生廉潔、生活簡樸。韓宗琦最后說,你們做得對。我說,我與張樹迎也向鄧大姐說過你當時的話,她安慰我們說,以后他們會理解這一做法。</p><p class="ql-block">是鄧大姐的思想境界高尚,她最了解周總理。我們要永遠銘記這一教誨。</p><p class="ql-block">來自澎湃新聞http://www.thepaper.cn/</p> <p class="ql-block">上圖為我的老首長與大姐合影</p> <p class="ql-block">建國30周年~1979年10月1號下午,鄧大姐在人大會堂(接見廳)接見完外賓后與我們幾位警衛(wèi)戰(zhàn)士和工作人員親切合影(此照片已丟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