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兩個妹妹帶著哭腔說，媽媽突然生病，而且很重，已經(jīng)不能說話，父親叫我們來，要舅舅和姐姐快快去。還說，去得快，可能還能見上最后一面。</p><p class="ql-block"> 外婆家除了外婆，還有舅舅、舅母以及三個表弟妹。外婆年紀(jì)大，肯定是去不了，舅媽要隨時看護外婆，能去看望媋母親的就只有舅舅了。外婆是心急如焚，叫他們趕快上路，怕遲了會留下遺憾。</p><p class="ql-block"> 山村里面的習(xí)俗，親戚關(guān)系中，舅爺是家族中最大也是最尊貴的人，常說“天上雷神大天下舅爺尊”，家里面出大事，第一時間是要與舅爺通報的，該怎么處理，要等舅爺?shù)綀龊笞鰶Q定。所以，媋的舅舅也很著急，在手電筒光照耀下，跟著三個姐妹，匆匆地趕往媋的家。</p><p class="ql-block"> 路上，兩個妹妹告訴媋，她們看見母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給母親的臉上敷上熱毛巾。</p><p class="ql-block"> 四個人趕到家的時候，媋的母親是靠在后床沿坐著，臉上蒼白無神。見著自己的弟弟到來，媋的母親輕輕地說道：“我本真的不想活了，太累。但是，去了祖宗不要，把我推回來了。我命苦啊，想死都不能?！闭Z氣帶著幽怨。</p><p class="ql-block"> 原來，媋的母親想，那些錢丟了很可惜，但是，只要媋這輩子能過得好，就當(dāng)這些錢從來沒有就是了?？墒牵瑡a回來了，是要把這些錢還給人家的。這些錢就變成了債。沒錢還債，那就用自己的命抵債吧，自己的死，也許能換來一家人的平安，換來媋的平靜生活，邁過這道坎。于是，在媋出門之后，趁媋父親不注意，母親沒有多想，就找出收在木柜里的那條往日戴孝用的白布條，在房間里上吊自殺，想迅快了結(jié)此生。失去知覺之后，媋的母親仿佛自己去到了一個云霧繚繞的山谷，山谷深處出現(xiàn)一座大的房子，里面的人聚頭談笑，她正要走進去，卻被一個似乎相識而又不相識的人推了一把，愣蒼倒地，并聽到了一句冷冷的話：“想提前來啊，你還沒有這個資格！”</p><p class="ql-block"> 也是她命不該絕，媋的父親在堂屋與林家來的兩個人聊天，一包煙抽完最后一支，回到房間再取另一包時，看見妻子吊在了床頭旁邊的梁柱上，驚心之余，立刻拿來一張板凳，迅速爬上，將妻子解放下來，平放在床上，手定鼻孔，似乎還有微微氣息，估計剛剛暈過去的。他并沒有喊人，自己打開熱水瓶，把熱水倒在臉盆中，放入上吊用的那白布條，撈起輕輕地敷在妻子的脖子上，輕扶傷處，捶打胸口。一會兒，妻子果然清醒過來。整個過程，媋的父親是沒有聲張出去。他是按著山村人的救人習(xí)俗做的，也真的奏效。這時，兩個上學(xué)讀書的女兒從學(xué)?；貋?，便叫著去外婆家喊人。</p><p class="ql-block"> 媋看見母親又能說話，身體沒有什么大礙，繃緊的心才慢慢放松下來。</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母女倆睡在了一起，她們那些互相訴說的話，外人不知道具體的是什么內(nèi)容。</p><p class="ql-block"> 天亮?xí)r，媋當(dāng)著舅舅的面，說自己愿意，真正地嫁往廣東，嫁給林家那個披肩長發(fā)男人。披肩長發(fā)男人，看到被自己糟蹋過的美人，愿意做自己的媳婦，高興之余，把身上帶來的一千多塊錢，留著路費以外，余下的全部交給了媋的父親，并承諾回廣東以后，每年春節(jié)帶著媋回山村一次，與家人聚會團圓。</p><p class="ql-block"> 臨行去廣東之前，媋做了三件事。一是跟著父親去了一趟大隊部，跟大隊黨支部書記說清楚，要了一張與披肩長發(fā)男人結(jié)婚的證明，并到清水公社民政辦公室加蓋公章。媋要堂堂正正地做林家的媳婦，成為那個認(rèn)為不可思議的村莊的合法村民。接下來，媋與披肩長發(fā)男人要了五十塊錢，寫了一張字條，一并裝進一個信封，在夜晚偷偷地交給了昸的父母親。媋從此隱藏與昸幾年的情愫。昸的父母親只知道媋出嫁了，是去了一個平原地區(qū)，一個沒有饑餓的村莊，而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p><p class="ql-block"> 媋還與母親爬上了山腰上的三界神廟，再次給那老道公做一次預(yù)測。燒香跪拜之后，在三界公等眾神像下，老道公沒有別的話，還是以前說的那一句，廣東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沿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肯定是有希望的。媋不在乎這句話的真與假，只知道這句話能夠給予母親無盡的安慰。</p><p class="ql-block"> 在開往廣東的那趟班車上，媋又與中年女人坐到了一起，還真與中年女人成了真正的妯娌。媋從廣東回來車上無意說的那一句話，一語成讖，不禁感慨萬千。一路上，妯娌倆人有說不完的知心話。</p><p class="ql-block"> 中年女人告訴媋，她那天坐班車到小縣城之后，走了一個鐘頭的山路，趁天黑時稍稍地敲開父母親的家門。親人相見，分外感概。這時，中年女人才知道，她的那個剛滿月的孩子，再活不到一個月就夭死了，丈夫因妻子離開憤然出家門，到山外去上門入贅，至于后來的情況不得而知，那家婆也在幾年后病死了，自己的父母親也斷絕了與他們家的聯(lián)系。令中年女人傷心不已的，是母親則哭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父親已經(jīng)病逝。要不是在她離開的一年后，有幾個過路人夜宿，給了幾百塊錢，他們那一家生活怎么能過得下來都很難說清楚。當(dāng)然，中年女人不知道那幾個夜宿人就有自己后來的那個丈夫。在中年女人這里，這件事也許永遠(yuǎn)是個謎，再也沒有人告訴真相。</p><p class="ql-block"> 回到廣東那個村莊，媋經(jīng)過幾個月的實地磨練，才熟悉水稻等種植的農(nóng)活。</p><p class="ql-block"> 一天，媋覺得身體不適，口含酸味，在中年女人的陪伴下，到鎮(zhèn)上衛(wèi)生院檢查，才知道原來那披肩長發(fā)男人，也就是現(xiàn)在的丈夫，那兩個晚上的折騰，已經(jīng)導(dǎo)致了自己的懷孕。當(dāng)知道這個消息之后，全家人都格外高興。尤其是那位老婦人也就是現(xiàn)在的家婆，不讓媋參加生產(chǎn)隊的農(nóng)活，自己包攬家務(wù)，給媋休閑在家養(yǎng)胎，等待著抱上新的孫子。</p><p class="ql-block"> 沒過多久，媋還真的產(chǎn)下了一個胖小子，媋從一個姑娘，變成了年輕的母親。</p><p class="ql-block"> （喜歡這部長篇小說的讀者，到番茄小說免費平臺去閱讀，謝謝親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