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北方冬日,黃昏來的比較早,臨窗習(xí)字,抬頭間已是暮色暗沉。窗外是鄰家廢棄的小院,似乎沒有記憶里那么敞亮,枯枝雜草覆蓋了大半個院落。中午時分會有幾只貓兒在那屋脊上或是打鬧或是打盹,此時卻不見了貓兒的蹤影,偶爾飛來幾只鳥雀,在枝頭停留片刻,倏而又飛走,蕭瑟干枯的枝丫輕輕顫動幾下,一切又歸于平靜。</p> <p class="ql-block">一日日貪戀地望著窗外,此般景物與童年記憶的距離最近。我生活的這片土地,三五十年間已是桑田滄海,連回憶都找不到了。童年的胡同、老窯、房舍、以及那條日日蹲坐在胡同口的大黃狗,都如游絲般細(xì)滑縹緲。終有一日被風(fēng)一吹便再也找不回來了吧!</p><p class="ql-block">天色越來越暗,窗外的景物也越來越模糊,抬眼間只能看到小院房子的輪廓,黑黑的山墻,小小的窗戶。再也沒那一盞盞昏黃的燈光,孤獨(dú)的煙囪里沒有炊煙,也沒有飯香。</p> <p class="ql-block">有時我會與女兒講那每一間屋子里主人的故事,于是那些模樣會在腦子里浮現(xiàn)。正房屋月臺上侍弄花草的爺爺;東屋里儒雅的伯伯;西屋里漂亮的小姐姐照著鏡子,哼唱著歌兒;還有南屋里酷酷的,總是拿著畫筆的哥哥……恍惚間,老人們啊大都已故去,同齡人也不知都去了何方?蹦蹦跳跳的年紀(jì),我們叫著彼此的小名,外號,我們相好又吵架,一起上學(xué),一起長大,我們是彼此的童年記憶,也在成長中走散。幾十年的光陰,被歲月雕刻過的容顏,而今即使相遇怕是也認(rèn)不出對方了吧!</p> <p class="ql-block">清晨與女兒去吃早點(diǎn),“宋家油餅”,代代傳承的手藝,一如既往的香。小小的鋪?zhàn)幼鴿M了人,不少游客慕名而來,也有如我一般尋著記憶而來。就餐間迎面看到了童年的伙伴,那個經(jīng)常欺負(fù)我的小哥哥,不高的個頭,花白的頭發(fā)像極了他當(dāng)年的父親,滿滿地親切在心中涌動,卻只是點(diǎn)頭致意。他也向我點(diǎn)頭,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地認(rèn)出了我,記憶里最后一次見到還是十五六歲的年紀(jì),我還是一個潑辣的土妞,他還是一個調(diào)皮的少年。我在心里說著,你怎么就老了?你怎么可以成了這般模樣?我時不時抬頭看他,他的目光卻再也沒有與我交匯。</p><p class="ql-block">半百之年,我們都不再是當(dāng)初的樣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