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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情緣】我與鐵路的未了情

明月清風999

<p class="ql-block">早在孩提時代,我就與鐵路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p><p class="ql-block">我的家鄉(xiāng)位于嶺南邊陲之地,可謂“國角省尾”。不少長輩族人終老一生,連汽車的影子都沒見過,更遑論鐵路和火車。</p><p class="ql-block">然而,一夜之間,就像變戲法一樣,一條轟隆隆地跑著火車的鐵路,就橫亙在離我們村子二三公里遠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得益于一個偉大時代的開啟。</p><p class="ql-block">新中國自行設計建造的第一個現(xiàn)代化大型港口湛江港的建設,促使長達300多公里的黎(塘)湛(江)鐵路,僅用九個月時間就快速建成?;浳饔晚搸r礦藏的發(fā)現(xiàn),從黎湛線上引岀的60多公里的河茂支線,三年后又直通新興石油城市茂名。</p><p class="ql-block">鐵路從村邊不遠的地方穿過,火車鳴著汽笛,冒著白煙,轟隆隆地來回奔跑,成了我眼中最美的風景。那時我剛上小學,上學放學路上,數(shù)火車車卡成了我每天的“功課”。初時火車沒有載客,拉的全是圓筒形的油罐和長方型的運煤車卡。車卡有時多有時少,大多數(shù)時候是十多節(jié),偶爾也有超過20節(jié)的。心里挺羨慕這火車的,它比汽車厲害多了。有點納悶,它哪里來的那么大力氣呢。</p> <p class="ql-block">后來,這火車也有個別班列載客了,是客貨混載的,即跟著車頭的依然是油罐和運煤車卡,最后兩節(jié)才是載客車廂。令我驚喜的是,竟然在離我們村子最近的地方設了個上落站。</p><p class="ql-block">我曾和小伙伴們跑到鐵路邊近距離觀看火車沿著鐵軌東來西往,看到車廂內(nèi)臨窗的乘客都面帶春風,車廂內(nèi)傳出的話語也悅耳動聽。一個夢想油然而生:什么時候我也能坐一坐這火車呢。</p><p class="ql-block">夢想成真。幾年后我終于坐上了火車,而且成了這火車上的常客。</p><p class="ql-block">12歲那年,我考上了縣第一中學讀初中。那時周六是不放假的,每周只有周日白天才可以休息,晚上還要集中自修??h城離家鄉(xiāng)有十多公里,走路一來一回起碼要六個鐘頭,為避免過于奔波勞累,一般是兩個星期才回一次家。周六下午放學后趁天未黑趕回家,第二天即周日下午再回學校。</p><p class="ql-block">對一個農(nóng)村孩子來說,單程徒手走十多公里路并不算什么,問題是要挑行李。兩個星期備用的大米、充當主食的蕃薯芋頭等雜糧、咸菜,還有換洗衣服等,少說也有30斤左右。家人見我身體單薄,不忍心讓我受苦受累,再窮也要擠出錢讓我坐火車。當然,乘火車的“待遇”只是去程才有,從學校返家,還是得徒步走回來的。</p><p class="ql-block">從家鄉(xiāng)上落站到縣城的火車票每張兩毛錢。兩毛錢,現(xiàn)在掉在地上也沒人撿,那時可頂用了。國營牌價肥豬肉只需八毛錢一斤。學校飯?zhí)脦獾南嘛埐耍宸皱X一份。兩毛錢,可以美美地吃上四頓肉菜了。</p> <p class="ql-block">寒來暑往,歲月不驚。但有一次,我卻被驚得快要哭了。</p><p class="ql-block">那是一個慣常從家返校的星期天。吃飽母親一如既往給我弄的“特供”白米飯,我掐著火車開行時刻,挑著行李趕往火車上落站。</p><p class="ql-block">可能是家里的老式掛鐘發(fā)條老邁無力了,顯示的時間慢了半拍。原本以為有足夠的時間候車,但等我快到鐵路邊時,左手邊約莫幾十米遠上落站上火車短暫??亢笥珠_始啟動了,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向我面前越來越近的鐵路駛來。這時,我懊惱異常,錯過了這趟下午唯一一列載客的火車,我今天就回不了學校了。</p><p class="ql-block">正當我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奇跡出現(xiàn)了:載客車廂上一個戴著大蓋帽的男乘務員,右手揮動著一面彩色的小旗子,左手則伸著手掌由下向上由內(nèi)而外地反復向我招手,意思是讓我加快腳步。很快,客車車廂門對著我的時候,火車竟然停了下來。那個男乘務員伸出大手,握住我的小手,趁勢一拉,就把我拉進了火車上。他隨即又揮動手中的彩旗向司機示意,很快,火車又咣噹咣噹轟隆轟隆地繼續(xù)開行。</p><p class="ql-block">我感激得不知如何表達我的謝意,只是靦腆地向著他笑。他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在車廂內(nèi)巡查。我發(fā)現(xiàn)他長得很帥,有點像電影《紅燈記》中的李玉和。和他在車廂內(nèi)一起巡查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乘務員,長得也很漂亮,我心里暗想,或許,她也叫李雪梅。</p><p class="ql-block">從此,對鐵路乘務員及所有鐵路員工,有了一種如親人般的親切感,且多了十二分的敬意。</p> <p class="ql-block">后來,我離開家鄉(xiāng)到廣州讀書,與鐵路的緣分變得有點微妙。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就叫做:若即若離。</p><p class="ql-block">按照國家建設規(guī)劃,我乘火車上中學的那條鐵路是要延伸至佛山三水,與廣州至三水的廣三鐵路連通的。但生不逢時,中蘇交惡,蘇聯(lián)專家撤退,已經(jīng)動工的三(水)茂(名)鐵路被迫中斷建設。本來,300多公里的里程,坐鐵路來往是很愜意的事。無奈,只能坐汽車。那時,公路路況相當不好,不僅道路狹窄,而且彎曲坡陡,晴天沙塵滾滾,雨天泥濘路滑,險像環(huán)生。早上五點多鐘起床去車站乘車,一路顛簸,常常要到晩上十點才能到達廣州。這樣的旅程簡直是受罪。</p> <p class="ql-block">大學同學中有一位來自廣西玉林地區(qū),他與我雖然家鄉(xiāng)分屬兩?。ㄗ灾螀^(qū)),但我們各自家鄉(xiāng)所在的縣,卻緊密相連。我們兩人可謂“同病相憐”。我們不謀而合地想到了寒暑假不坐汽車改走鐵路回家的主意,具體線路是,從廣州沿京廣線坐火車到湖南衡陽,從衡陽轉(zhuǎn)車沿湘桂線入廣西,再從湘桂線上的黎塘站乘車沿黎湛線抵玉林、回粵西。鐵路兜這一大圈比公路多了兩千多公里,但學生寒暑假乘火車只需半價,價錢與汽車票相差無幾。重要的是,乘坐火車不僅比汽車舒服,還可以中途改簽下車“游山玩水”,然后在車票有效期內(nèi)乘坐其它車次繼續(xù)前行。一次,這位同學還邀我在廣西桂林下車,在他姐姐上班的工廠吃住,還一起去游覽了著名的蘆笛巖。</p> <p class="ql-block">參加工作以后,到各縣市區(qū)采訪基本都是乘汽車,與鐵路的“緣份”似乎日漸淡薄。但一次采訪,又掀動起了我的鐵路情懷。</p><p class="ql-block">那是改革開放后不久,我奉命釆訪一位前來湛江洽談投資的香港商人。這位商人有點來頭。他的岳父與時任廣東省長是摯交,他是秉承岳父的旨意前來我市考察的。但他并不看好當時湛江的投資環(huán)境,并不打算投資,只是象征性地扔下20萬元給一個小廠,算是給岳父一個交代。他直言不諱:“從香港來你們這里乘汽車要十多個鐘頭,太累人了。如果三茂鐵路能夠修通,從香港乘火車來往,那又另說。”</p> <p class="ql-block">這位香港商人的話成了我心中的刺,讓我無法釋懷。是啊,三茂鐵路只有區(qū)區(qū)300多公里,停工都已二三十年了,國家怎么不考慮安排續(xù)建呢?</p><p class="ql-block">又一次下縣采訪途中。國家計委一位處長來我市出差,與我同住縣委招待所的一個房間。我知道國家計委是負責審批鐵路規(guī)劃的,便直接問他三茂鐵路續(xù)建的事。這位處長答非所問:“你們?nèi)柸~帥吧?!?lt;/p><p class="ql-block">見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進而解釋說,國家計委曾有續(xù)建三茂鐵路的計劃,但葉帥聽說后,說“梅縣那個地方也應該建一條???”葉帥是廣東梅縣人,情系家鄉(xiāng),況且那個地方是革命老區(qū),交通和經(jīng)濟都比較落后,修建一條鐵路振興當?shù)亟?jīng)濟,確實也很有必要,其實國家計委也有修建廣州至梅縣鐵路的計劃。但國家當時家底還不厚,修建鐵路有個輕重緩急,同時給廣東修兩條,不實際。因此,在意見不統(tǒng)一的情況下,兩條鐵路項目都暫時擱置了下來。</p> <p class="ql-block">本以為三茂鐵路的續(xù)建遙遙無期,但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情況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第七個五年計劃末期,廣東省政府與國家鐵道部合作,共同出資建設三茂鐵路,并很快于1991年建成通車。當年,廣梅汕鐵路獲準開工,1995年,梅縣(今梅州市)也圓了鐵路夢,皆大歡喜。</p><p class="ql-block">時代的發(fā)展和進步,鐵路也日漸經(jīng)歷著脫胎換骨的蛻變。從單線到復線,從跑內(nèi)燃機車到電氣化,從普鐵到開行動車、高鐵,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我現(xiàn)在生活的城市,已經(jīng)成了全國重要的鐵路交通樞紐,客運列車直發(fā)北京、上海、重慶、成都、武漢等重要城市,也開行了至廣州、深圳、香港的高鐵。隨著城市定位的重新確立和提升,可見的將來,將有更多高速鐵路連結(jié)省內(nèi)與省外。我期待明年350公里時速的廣湛客專開通,期待連接廣西與廣東的合湛高鐵好事多磨十多年后正式動工,期待瓊州海峽過海鐵路通道的升級……我與鐵路,有著永遠未了的情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