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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哥的生活

楊正聰

<p class="ql-block">  “幸福哥” 是他給自己起的網(wǎng)名,他的官名只是登記在戶口本上,偶爾在住店的時候才會用到,平時大家都稱呼他為牛。叫他牛,倒不是他健碩如牛,而是他吃穿節(jié)儉,干起活來卻非常賣力,活像一頭黃牛。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牛。但這個名字畢竟不是很文雅,有時候他也會在意別人這樣稱呼他,畢竟誰都不喜歡,用一個動物名字來稱呼自己。</p><p class="ql-block"> 或許是他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稱呼,他在網(wǎng)上給自己起了一個富有寓意的名字叫“幸福哥”。</p><p class="ql-block"> 幸福哥,很早就走向了社會。十歲的時候就已跟著父親拾發(fā)菜,那時候由于年齡太小,過重的體力活他干不成,只能在冬天的時候拾發(fā)菜。平時農(nóng)忙,種地、拔草,放羊,沒有時間,拾發(fā)菜只能在天寒地凍冬天里進行。拾發(fā)菜,體力倒是不重,難在一雙手長時間的暴露在呼嘯的寒風中,手腳腫的像一個大大的饅頭,從一個山頭到另一個山頭,尋找細如發(fā)絲的發(fā)菜,就像在困難中追尋著生活里的希望,而這希望和發(fā)菜一樣細小。到了晚上,點起篝火,做一頓簡單晚餐,每個人一碗黃米散飯。小孩的肚子里就像長滿了牙齒,剛剛吃飽的肚皮,一會兒又餓的咕咕直叫。片刻的輕松之后,一天之中,最大考驗才剛剛開始,冬天露天睡覺才是真正的挑戰(zhàn),一張被褥加一副羊皮襖大衣就是全部的御寒家當。由于寒冷,他將頭藏在皮襖里,依偎在父親的懷里,身子像刺猬一樣蜷縮著。這個時候,他老是想家里火炕,燙燙的,溫暖傳遍了全身,果然家才是最溫暖的地方。發(fā)菜,發(fā)菜,拾了那么多年的發(fā)菜,還是沒能發(fā)財。</p><p class="ql-block"> 后來幸福哥長大成人了,也娶妻生子了,為了生活,他和村里的年輕人又結(jié)伴去城里尋找生活。他登過三輪,背過水泥,打過混凝土,上過新疆,下過廣東。幸福哥干活認真,不怕苦,不怕累,不偷奸耍滑,工友和老板都喜歡,可到了年底,討要工錢又成了麻煩,這可比下苦受累困難的多,不管你怎么努力,要不到錢還是要不到錢。這讓他想起了拾發(fā)菜的日子,那時候冷的是身體,現(xiàn)在寒的是心。打工打工,打到頭一場空。</p><p class="ql-block"> 孩子慢慢長大了,一家人生活都壓到了幸福哥一個人的身上。幾個孩子都在上學(xué),一到周末和月底,他就發(fā)愁,但再苦也不能讓孩子走自己的老路,他就是一個睜眼瞎子,看不到人心,看不見未來。他不想讓孩子走自己的老路。</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好多人因為跑車,日子好過了起來。他也和妻子商量,夫妻二人覺得跑車是一個好前程,可現(xiàn)實困難又出現(xiàn)在了眼前,幾十萬的大車,買車的錢又從何而來?經(jīng)過商量,二人想了一夜的辦法,借錢湊付首付款,剩余的貸款,二人為自己想法激動的一夜沒有合眼。</p><p class="ql-block"> 車終于到手了,幸福哥趁著沒人,抱著冰冷的車頭,就像是結(jié)婚時抱著妻子一樣。他和妻子經(jīng)人介紹認識,相親的那天,妻子給他做了揪面片,他一口氣連吃了三大碗,他認定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未來人生的伴侶,岳父岳母看著他一口氣吃了三大碗,也認定了他憨厚的品質(zhì)。岳父說,能吃代表身體好,一口氣不客氣吃三碗,表示他沒有心眼,把女兒交給他放心?;丶业穆飞?,他想到她干凈的臉龐,回想著可口的面片,他的臉上洋溢著不易被他人察覺的幸福。果然如他所想,妻子麻利干凈,不管遇到什么困難她都從不抱怨,盡力分擔,忙里忙外,將幾個孩子教育的端端溜溜。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找了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女人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這一次,他相信這個冰冷的機器,也會給這個家?guī)硐M托腋!?lt;/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跑車,父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小心翼翼開車,妻子為他準備了干糧和路上用品,一切準備妥當。他啟動馬達出發(fā)了,從后視鏡中,他看到父母和妻子身影變的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一滴熱淚中。他發(fā)誓一定好好跑車,贍養(yǎng)父母,彌補妻兒。</p><p class="ql-block"> “鐵牛呀鐵牛,別人叫我牛,這會我算是找到同類了,出了門,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家,幾十噸貨物壓在你身上,你不啃聲,天大壓力,壓在身上,我也不啃聲,你身上裝著貨,我心里裝著你,我們算是親兄弟了,我們一起要打敗生活這只老虎”。</p><p class="ql-block"> 起早貪黑,牛和鐵牛一起奔跑在生活的路上,從白天到黑夜,從東到西。這讓他想起小時候拾發(fā)菜的日,從黑到晚,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所不同的是,原來到晚上還能在寒冷的夜晚睡上一覺,現(xiàn)在,黑夜漫長孤單,卻不敢睡眠。雖然辛苦,但總比打工要好,一個月雖然除去一家人的開銷,車款,還略有結(jié)余。幸福哥,奔跑在路上,謀劃明天的幸福,他想著車貸還清換一輛正真屬于自己的車。</p><p class="ql-block"> 可最近,油價上漲,他的鐵牛喝的是油,跑著沒有了利潤,市面上出現(xiàn)了加汽車,汽價比油價便宜,看來不換車不行了。加油車,好比吃肉,加汽車好吃喝粥,跑的還一樣快,他有點于心不忍,覺得自己就像個財主,使勁盤剝著鐵牛,但沒有辦法,最后還是忍痛賣掉了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年的伙伴。七拼八湊,又是貸款,又是借錢,總算又買了一輛加汽車。所不同的是他這個牛,眼袋比原來大了幾圈。</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家,妻子都精心為他準備愛吃的揪面片,換著花樣做不同的臊子。她總是問他,路上趣聞。他總是笑著說,他雖然跑遍全國,但在司機的眼中只有紅黃綠三種顏色,人生的路有千百條,司機只有安全一條路。不是他不愿意說,真的,司機的路上確實沒有趣事,有的只有和他人爭執(zhí)和事故,跑車幾年,好多車友都消失在了他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他還算好,總算平安。上次一個車友出了事故,當他得知只是車有損壞,結(jié)果還算不壞,他用笨拙的嘴安慰:“人好就好,車有保險,我們每年都繳納幾萬元的保險費,出了事有保險公司?!?lt;/p><p class="ql-block"> “有保險公司又怎么樣,我們能耽擱起嗎?銀行貸款能原諒我出事故嗎?修車維修需要時間我們能耗得起嗎?一家人生活費能等到我得到賠償后開銷嗎?更何況,修車一天能完成嗎?上次,我車發(fā)生事故,我給保險公司說了,保險指定修理廠,和修理廠說好了修理項目,談好了價格,我又給修車師傅說了情,修車師傅幾班加點修了一星期,車終于修好了,保險公司又說修車價格過高,上面沒有審核過,又要我去起訴,找了律師起訴到法院,法院又說需要鑒定,待鑒定結(jié)果出來,比實際修車費用少了近一萬,賠了時間,賠了錢?!?lt;/p><p class="ql-block"> “修車費用不是保險公司訂的嗎?怎么會少?”</p><p class="ql-block"> “我們要是懂這些,還用冒著生命去跑車嗎?”</p><p class="ql-block"> 幸福哥,何嘗不知道。但又能做了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他睜大雙眼,手中緊握方向盤,像是一個出征戰(zhàn)士,緊盯眼前長長的路。</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幸福哥幸福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