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 四嬸周年祭》</p><p class="ql-block"> 作者：夏健才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幾天，在外出差，晚間怎么也睡不著覺，習慣性地翻看微信，無意中出現(xiàn)的是敬愛“嬸娘”的微信號，大約有一年多時間，再也沒有同嬸娘新的聊天記錄。當我冷靜下來，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現(xiàn)實，屈指可數(shù)，老人家去天堂了，已經(jīng)整整離開我們一年時間。老人家音容笑貌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逐一回放著老人家那么多娓娓道來的演講錄音。我平時血糖較高，那怕是深夜，她總會把自己看到的保健常識轉發(fā)給我，要求我少喝酒，多注意休息，尤其是對我不時的鼓勵與鞭策，聽著，看著，一下子我的眼睛全濕潤了。人們都說，人走了，微信就刪了吧，而我不會，并要永久性保存著，因為她老人家永遠活在我們心中！！[流淚][流淚][合十][合十]</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照片中這位樂觀開朗，精神矍鑠，紅裝銀發(fā)的老人，正是我敬愛的嬸娘。</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我專程去建湖看望老人家，并遞上精美攝影畫冊《鏡緣》，上面有一組圖片，介紹嬸娘胞姐朱翠珍的平凡故事?？戳撕螅瑡鹉锵渤鐾?，開心不已。嘴里不停地念叨“大姨娘真是不容易，她辛勞一輩子呀！”接下來，我們嬸侄倆就“大姨娘”的話題拉開了話匣，一聊就是半天時間，我聆聽著嬸娘講她姐姐平凡而艱辛的人生，一個從舊社會過來的人，就像那片土地上的草籽，在霜打雪壓中勉力生存，她以一個女性的堅韌和母親的剛毅從容應對命運的種種打擊，以苦為樂，與艱難歲月扳著手腕，硬是以非凡的承受力和砥礪之心走出一片天地，讓一家人走出生活的困境。老人家娓娓道來，很多細節(jié)鮮為人知，比如她沿街賣餅時在雪地上艱難行走導致流產(chǎn)，背著沉重的麻袋在跳板上摔下河致使終生殘疾，特別是一家人上墳，大姨娘領著弟妹勸慰母親那一段，真讓人百感交集，回家后一次次回味著，不禁蒙頭在被窩里大哭一場。我不能自止，隨筆寫下了紀實報告文學《賣茶葉蛋的朱奶奶》。文章出來后，我第一時間便發(fā)給了嬸娘，讓她成為我的第一個讀者，我能想象到嬸娘撫摸那些濡濕的文字時眼中的滋潤。</p> <p class="ql-block"> 沒想到，一向精神煥發(fā)，談笑風生的朱老師、我至愛至親的四叔母，前年初，老人家突發(fā)心肌腦梗，當年得虧于蘇州大學第一人民醫(yī)院及時搶救醫(yī)治，在重癥病房度過近一年的時間。在這里要感謝我的摯友、蘇大周高校長的特別關照，尤其是諸位弟妹們的悉心照料，感恩上帝的福佑，延續(xù)了嬸娘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遺憾的是，2023年12月8日得知嬸娘病危的消息，我們第一時間趕到建湖，來到老人家病床前，分分秒秒在守護著嬸娘，渴望老人家能再活一百年。我緊緊握住手中的手機，望著這無情的時鐘……于次日凌晨5.46分，敬愛的四叔母心臟停止了跳動，去人間天堂陪伴我的四叔父了，享年91歲。</p><p class="ql-block"> 四叔父于1984年出差江西景德鎮(zhèn)時，因突發(fā)冠心病，不幸英年早逝，丟下嬸娘和五個年幼的弟弟妹妹。當年四叔母才52歲，相當一段日子，她出了家門，竟然沒有“東南西北”方向感，常常走錯了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還是孤獨而艱難地撐起這個家，含辛茹苦地把五個孩子都培養(yǎng)成人成家立業(yè)。</p><p class="ql-block"> 據(jù)呂海常老先生回憶，我四叔夏百堅是上世紀高作公社的文化站長，真正是一位德藝雙馨的文化工者，為人低調，禮賢下士，熱情誠懇。文化站本職工作，得心應手，出板報，寫標語，編劇本，排文娛，演大戲。印象較深的是上演《江姐》（空政的原創(chuàng)），《血淚蕩》，主角因故缺席，他親自上臺客串。老先生多才多藝，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嬸娘原先在長南小學教書，后到咸莊小學當老師，很受學生、家長、群眾的敬重與熱愛。有一次，初改建的高作公社大會堂還沒有座椅，看戲時要自帶橙椅，夏站長女兒（夏雨）才幾歲，站著看戲，我愛人主動把孩子坐在自己腿上看了一場戲，本來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第二天，朱老師專程到我家登門感謝！</p><p class="ql-block"> 四叔母一輩子從事教育工作，重教敬業(yè)，嘔心瀝血，十里八鄉(xiāng)，都深受愛戴，鄉(xiāng)下人實在，對知識對有學問的人都心存敬重，因而，人們都親切地稱呼她為“朱老師”。鄰里有人要寫個信，孩子作業(yè)不懂時都喜歡找朱老師請教，而朱老師總是有求必應，輔導孩子也是耐心親切，從不擺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子。 </p><p class="ql-block"> 我同她老人家在一起生活近三十個年頭，耳濡目染其為人為師之品質，她的高尚情操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大半人生。即使我有了孩子，她老人家仍然是無微不至，還不時關心呵護著第三代。人們常說，她待我比親兒子還親，在我心中，她同樣是我的母親，我的保護神。</p><p class="ql-block"> 40年前，我剛走上工作崗位時，年輕氣盛，愛管閑事，脾氣倔強，時常會跟領導與同事“起毛”，還跟人家動過手，四嬸總是登門替我向人家誠懇地“賠罪”。</p><p class="ql-block"> 記得那是35年前的一個盛夏，堂弟夏天家喜添貴子，取名“夏金秋”。一個星期后，我家又添寶寶，取名“夏潤秋”，兩個寶寶前后在同一家醫(yī)院產(chǎn)房出生，前者是我四嬸的親孫，后者是她的侄孫。但在我四嬸眼里不分彼此，她在醫(yī)院的樓道里連續(xù)奔波十幾天時間，端茶送飯，換尿布，洗衣服，照應大的，還要精心伺候小的，第一時間把早早準備好的“壓歲錢”遞給兩個孫子。染紅蛋，挨門挨戶送紅蛋……老人家開心極了，見人就笑著說：“我家添了兩個孫子”！為了給兩個孫子起名，老人家更是沒少費心，想出一串名字，記在筆記本上，征求大家意見才最后確認。</p><p class="ql-block"> 四嬸在病危期間，多少天神志不清，奄奄一息，我同愛人曹平去探望她時，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用虛弱的眼神與嘶啞的聲音對我說：“保佑善良的四侄兒，一定會天遂人愿……”。我知道，這是四嬸心靈深處對我的美好祝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guī)状畏喬妹孟挠杲o我的信息，“四哥，這幾年看到你寫了不少紀實人物類文章，很受感動和教育，包括寫我爸爸的回憶，情真意切。我爸爸是大家公認的文人好人，你們心里敬愛的叔叔，但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老人家從來不是好爸爸，他年輕時全身心投入工作，很少過問下放在鄉(xiāng)下的妻兒老小，工資在縣城里養(yǎng)那些窮人的孩子，每個月還要寄錢給爺爺奶奶，放著我們在鄉(xiāng)下受苦受罪。記得那時我才頭十歲，在那伸手不見五指、一片漆黑的夜晚，都讓我恐怖得不敢開門，忘不了媽媽每天晚上去學校辦公將我們鎖在家里；忘不了暴風雨中我?guī)е苊谜驹讵毮緲蝾^哭著等媽媽回家；忘不了文革時期，我們在每個會場去找挨批斗的爸爸；忘不了跟著媽媽在鄉(xiāng)下熬湯喝水的日子。那些年，我們一日三餐都難以滿足，可媽媽省吃儉用，每年還要養(yǎng)一頭豬，一有時間就帶我們去挖豬草，家里好不容易積累幾斤大米，還拿出一部分送給揭不開鍋的鄰居……高作公社咸莊大隊第三生產(chǎn)隊，那是我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出生地。所以，記憶中的爸爸沒有給過我們多少父愛，我們是媽媽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我媽媽一生重教，嘔心瀝血，一生養(yǎng)兒育女任勞任怨！請四哥多寫寫我媽媽，歌頌我媽媽這個善解人意，與人為善，與世無爭，一輩子無怨無悔為兒為女賢良淑德的女人！說良心話，爸爸他們幾個老弟兄們都生活在那個特殊歷史時期，我也能理解，他們也希望侄兒侄女們都能成龍成鳳，而我們這代人都錯失許多良機。欣慰的是，大江南北的第四代孩子們個個爭氣學好，咱們夏門的希望就寄托在第四代人的身上了。”</p><p class="ql-block"> 此時此刻，我更是悲痛欲絕，止不住淚水。我深深知道，老人家是一位可歌可泣的偉大母親。老叔夏振亞在回憶中說：“我的四哥去世比較早，留下五個年幼的孩子，生活的重擔全部落在嫂子的肩上，她吃盡了人間千辛萬苦，是常人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四嫂子的去世，我們夏氏家族所有的人無不悲傷至極！”遠在澳洲的三哥——夏樸教授，發(fā)來挽聯(lián)“愛家愛國嘔心瀝血辛勞一生，厚德厚行慈惠仁賢芳流千古”。是的，我一定要把這位平凡而偉大的母親寫出來，我是經(jīng)歷者，我是見證人，更是受益者。敬愛的嬸娘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修養(yǎng)，美德，善良，勤儉，知性集于一身。愛有多深，情就有多難割舍。讓老人家的厚徳厚行，高尚情操在我們夏氏門上世代相傳，以使子孫后代們銘記先賢，賡續(xù)血脈。</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嬸娘的周年祭日，謹以此文獻給敬愛的嬸娘，愿老人家在天堂安好。[合十][合十][合十]</p><p class="ql-block"> 四侄：夏健才 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初稿 2023年12月9日</p><p class="ql-block"> 再稿 2024年11月27日</p> <p class="ql-block">“太太，您不要走！”</p> <p class="ql-block">嬸娘生前給我的語音及留言。</p> <p class="ql-block">ΨX-3AhwhAzsPJ42dc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