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重陽節(jié)又到了。去年此時，媽媽正游走在生命的鋼絲繩上，在重陽節(jié)當(dāng)晚呼吸化為空氣。</p><p class="ql-block">媽媽，你用15年時間給父親寫了13本書信，我用整整一年時間全部讀完了。讀著媽媽的書信，往事彌漫開來，媽媽如同坐在客廳里和我講述著過去的故事。媽媽的書信記載著幸福生活，書寫著對父親的思念，更有媽媽對我們每個子女的疼愛，對兒女小家庭的牽掛。</p><p class="ql-block">媽媽，在看完書信之后我一直有個疑惑，媽媽的書信為什么會整整齊齊堆放在一個相對隱蔽的紙箱里？以至我們第一次清理家時沒有發(fā)現(xiàn)。后來妹妹說媽媽曾找她要過許多本子，第二次清理家時才在臥室里常年不用的電視機(jī)下面的一個紙箱里，找到這一大摞書信。媽媽在寫完第679封書信時還寫下了編號“680”，但是因媽媽意外摔倒書信也就中斷了?！?79”成了最后的一封信，而“680”則成為永遠(yuǎn)無法完成的信。</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媽媽寫下的13本書信，題名為《情系天上人間》）</span></p> <p class="ql-block">媽媽，你從2020年10月第一次摔斷髖骨后就被我們送到了醫(yī)院。這以后的3年時間，你不是在醫(yī)院就是在養(yǎng)老院，是誰把這些書信放得這樣整齊呢？</p><p class="ql-block">昨天和老律又說起媽媽的書信，豁然明白。媽媽在年滿90歲時（2019年10月）就給我們姐妹寫下一份長長的書信，說這是她留下的遺書。從此舉可知，媽媽在邁進(jìn)90歲高齡后便把身后事做好了安排。她堅持給父親寫信，但又不知病魔哪天降臨，所以她每寫完一本書信后便要收放好，到了后來已是每次寫完一信就要把書信本放到紙箱里。媽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她把書信疊放得整整齊齊，是對父親的承諾，更是媽媽的精神寄托。那時家里已經(jīng)有了住家保姆，媽媽擔(dān)心書信散落。</p><p class="ql-block">從2020年10月到2023年10月這3年中，無論媽媽是住在醫(yī)院還是養(yǎng)老院，我們一直陪伴在媽媽身邊。媽媽經(jīng)受了各種苦痛，昏迷好幾次，對身后事也早做了交代。但媽媽為什么從來不曾告訴我們她給爸爸寫了13本書信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媽媽的最后一封信，落款時間應(yīng)是2020.10.19 ）</span></p> <p class="ql-block">這三年中媽媽的頭腦一直是清醒的，直到離開人世的最后三個月。所以媽媽要告訴我們家里有她給爸爸寫的信也只是分分秒秒的事，媽媽為什么閉口不提呢？我想答案只有一個，媽媽不愿刻意讓我們看到這些書信！</p><p class="ql-block">如果是一年前我肯定不愿相信這個事實。但在讀完媽媽的679封書信后，這些文字讓我走進(jìn)了媽媽內(nèi)心。媽媽是借書信和父親竊竊私語，這是媽媽的秘密。媽媽在每封信中呼喚父親，思念之情與日俱增，讓人潸然淚下。媽媽在家的時候，這些書信就是媽媽最好的陪伴，也是媽媽強(qiáng)大的精神支柱。媽媽說過，她要替我們的父親好好活著，替他多看看美好的人世間。媽媽相信，父親就在家里的某一隅，聽著她唱歌，聽著她朗讀，聽著她私語……因此媽媽要將書信放在臥室里，放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這樣，她就如同還和爸爸生活在一起。</p><p class="ql-block">在媽媽看來，她在世間時有書信陪伴就如同父親在身邊，她去了天堂能與父親團(tuán)聚，那時也不再需寫書信。因此媽媽沒有向我們提及書信的事，沒有想到和我們分享這些書信。</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媽媽住在養(yǎng)老院，單間套房，一對一陪護(hù)。攝于2022年6月 ）</span></p> <p class="ql-block">我親愛的媽媽，這13本書信是你從77歲開始寫的，這一寫就是14年，直到你91歲時摔倒在地。在逐步走向高齡老人這個過程中，媽媽的眼睛越來越模糊，就醫(yī)若干次甚至還做了手術(shù)，也無法挽回你的視力。媽媽的手指骨因摔傷早已變形，握筆這個簡單動作也要花費力氣。就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一個老人堅持?jǐn)?shù)年寫下了680封信，雖字跡已很難辨認(rèn)，仍是情滿信箋，感天動地！這是融入骨髓里的愛情讓媽媽堅守諾言，這是憑借何等毅力寫下的感人而又充滿精神力量的文字！</p><p class="ql-block">媽媽，一年前我給姐妹承諾，用一年時間將你的書信全部打印出來。現(xiàn)在看來我要食言了。書信手稿有媽媽的身影，有原滋原味的媽媽味道，更有保留價值。</p><p class="ql-block">媽媽你放心，我已經(jīng)給姐妹轉(zhuǎn)達(dá)了書信的主要內(nèi)容。媽媽一生最愛的永遠(yuǎn)是父親，你要用一生的愛來加倍償還父親。你對四個女兒各有評價，你一直引以為驕傲的是你的大女，她讀書時成績極其優(yōu)秀，后在某設(shè)計院工作到72歲才離開工作單位。你感謝和你住在一個小區(qū)的二女，她一家對你的生活照顧最多。你疼愛你的小女兒，她一家是你最信任的。至于我，前幾年身體很不好，三番五次住院。媽媽幾次給爸爸寫道：你一定要保佑我們的三女??！媽媽，謝謝你的愛！</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2022年國慶節(jié)，我們在養(yǎng)老院給媽媽過生，媽媽年滿93歲 ）</span></p> <p class="ql-block">媽媽，請你放心，你的書信我會好好留著，也會時時翻閱。在我心中，媽媽的書信是無價之寶，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如果姐妹或是孫輩要閱讀我都會給她們送去，但最終媽媽的書信還是要留在我家里。</p><p class="ql-block">媽媽，姐妹中只有我與你一樣是老師，我有著媽媽的文學(xué)情結(jié)，媽媽的書信也會陪伴我的晚年。至于以后的以后，我會告訴已經(jīng)長大的空空：選擇一個春和日麗的日子，讓祖祖的書信隨風(fēng)飄去。</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重陽節(jié)，獻(xiàn)上我對媽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1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