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舊書上讀過護城河,遠望楊枊依依,隱約高高的城墻,河水悠悠,人情世情,皆藏匿其中。</p><p class="ql-block"> 沒想到這遠離都城的山下,竟有一條護村河,護著一個叫接霞莊的古村落。承包村里五號院子做露營體驗生意的小伙子華先生說,過去都講地主大莊園如何壯闊如何豪美,能像這接霞莊用一條護村河守護莊子的,不是唯一,也實在少見。</p> <p class="ql-block"> 我們是撲著野外帳蓬露營而來的接霞莊,驅(qū)車數(shù)十公里至村頭,抬頭古門外,便是一條河,河上有座橋,目測其長寬,應(yīng)是當年可收可放的活動板橋。粗礪厚實的鑄鋼構(gòu)件,替代舊日的木頭,也替代了舊時護村的功能,成為各方來客自甴出入的通道。</p><p class="ql-block"> 村頭一棵古榕,珠三角多數(shù)村莊都有這樣的風(fēng)水樹。河水倒映樹影,波瀾不驚,靜靜躺平。水說不上清澈,也不見渾濁,是珠三角水鄉(xiāng)常見的內(nèi)陸河。榕樹外面堤岸,鋪著一塊塊長條石,與村道鋪墊的石塊風(fēng)格相同,不知是否同一時期鋪墊。垂向河岸的是古柳和翠竹,柳樹枝桿粗礪,現(xiàn)一些歷史滄桑;而依依翠竹,婀娜多姿,應(yīng)同堤外那排排列整齊的的紫荊樹,是守護古村的后人所種。</p> <p class="ql-block"> 已修復(fù)的古宅,基本用于商業(yè)--餐館或旅游工藝品。青石條塊鋪就的村道,顯出些許古樸,兩旁宅院,坐東向西的三進廳,宅院與宅院之間形成三尺巷子。共三條這樣的巷子;坐西向東,則一廳一院,屋后便是河。河與院落之間,是長長的營地。</p><p class="ql-block"> 走進莊子看介紹,方知三條巷子宅院,是最初來接霞處購地建莊園的老祖宗所建,而對面獨宅院子,則是老宅人陸續(xù)分枝所成。</p> <p class="ql-block"> 莊子始建于清道光年間,這口古井,建莊時所掘,表明已歷世數(shù)百年。井口有方條鐵桿網(wǎng)住,低頭看,清水依然,見證了清、北洋、民國以及當今新政。</p> <p class="ql-block"> 村中有一道石拱門,上書“趙氏家塾”,門后古木森森,殘垣斷壁隱約,隱約趙家后人樹下讀書情景。書中自有黃金屋,心中有書氣自華,表明莊主不是一夜暴富財主。</p> <p class="ql-block"> 村尾,與家族祠堂相對,是莊子藥房,門楣書有古人懸壺濟世名句:但愿世間人無恙,何妨架上藥生塵。</p><p class="ql-block"> 可見莊主格局,莊人風(fēng)范。</p> <p class="ql-block"> 趙家祠堂,坍塌應(yīng)有些年頭了,古木和再生樹混長,兩塊天誥命碑矗立其間。天誥命碑由皇上親賜,可見莊子先人,至少出現(xiàn)兩位朝迋命官。上前細看碑記,方知莊主趙維茂,足下竟有四人官至朝廷要職,有兩塊天誥命碑,已失散世間,或掩埋塵下。</p><p class="ql-block"> 天誥命碑外,是趙家后人祠堂碑復(fù)原記述,記述接霞莊主趙維正乃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第七皇弟趙匡美第七代后裔,被勢如破竹的蒙元鐵騎一路追打,崖海一役,大宋由蒙元替代,宋趙殘余,像狂飚砸落后的星滴,灑失這片昔時蠻荒之地……</p> <p class="ql-block"> 這處沐暉亭,應(yīng)是莊子先人讀書之余,亭中看晚霞,享下樂垂釣之所。</p><p class="ql-block"> 在亭中木凳子上小坐一會。亭外一望無盡平疇,晚稻熟黃,已近收割季節(jié),兩岸古柳翠竹相望,河中波光鱗片,層層疊疊。岸下有垂釣者,聽聲音,與我們這一行進莊體驗露營者一樣,是來分享趙氏先祖給后人營建莊園之樂的游客。</p> <p class="ql-block"> 露營計劃,孩童最喜燒烤。我們是家庭出游,小兒元昌、小女沅妧是吃燒烤和玩燒烤主力,大兒齊昌攜兒媳小聶從外地歸來,兒媳新疆長大,烤羊肉功夫,用到烤海鮮,也是相通的;外公外婆在家中是大廚,燒烤攤前,外婆旁觀,我與外公桌前主吃。但外公每餐必喝兩瓶酒,燒烤不算下酒菜,燒烤小嘗輒止,妻到館里點幾味下酒菜,酒喝夠了,菜幾乎沒動??磥?,兒媳的燒烤技藝,讓老人家例外了一次。</p> <p class="ql-block"> 星空低垂,營地炭火旺,星子便陸續(xù)從夜幕后閃現(xiàn)。我動員小兒小女,隨我出營地,走河邊,看星星。</p><p class="ql-block"> 走去河岸的小經(jīng),行道綠植外,其實裝有照行的地?zé)簦鳒缈梢?。只因為沒有城中街道路燈通明,他倆一路緊挨著走,在黑暗的河堤抬頭辨認幾顆星子,喊幾聲,便催著回營地。</p><p class="ql-block"> 這樣的夜色,我這個年齡,沒照明工具,走數(shù)里山路到鄰村看彩調(diào)劇,是常態(tài)。</p> <p class="ql-block"> 如果不是夜半風(fēng)起,落葉紛紛,拍打蓬布,這次營地露營應(yīng)是一次很愉悅的半野外體驗。結(jié)束燒烤進營帳休息時,已是夜半時分,小兒小女平常8-9時上床,這時已睡了一覺,這個時辰若給他們做些腳底按摩,不用兩分鐘便呼嚕連綿。</p><p class="ql-block"> 帳外風(fēng)狂,蓬布噼里啪啦響,我們大人,也是半睡半醒,一宿聽風(fēng)。</p> <p class="ql-block"> 早起,風(fēng)平浪靜。晨曦清風(fēng),沿河岸小跑一圈,河水清凈,柳風(fēng)輕拂,翠竹相依,一夜疲憊盡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營地旁,妻岸下獨釣。</p><p class="ql-block"> 昨日,她花兩百元,租了兩根釣竿,釣了七條魚,又放生了。</p> <p class="ql-block"> 從營地繞岸走,走回營地,方知,河繞莊子走,入村的小橋,是出入莊子的唯一通道。</p> <p class="ql-block"> 古村古樹古屋,黃昏夕陽霜滿天,末見昏鴉,卻見游人如織。</p><p class="ql-block"> 青磚青瓦,屋檐不見雕龍畫鳳,或是今日文化復(fù)古人不擅裝飾的風(fēng)格,或是商家直入主題的操作,不知前景,于是不會投重金,做百年大計。</p><p class="ql-block"> 或是,一座古宅易復(fù),而這條護村河,千古人情世故,你恢復(fù)不了,也難以復(fù)制,于是也只好讓它連著隱蔽樹下的舊河,接續(xù)外來的江水,延續(xù)護村河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哦!舊日繁華洗盡,后人讓出古村,五號院換了主人,五號院后面的園地做了露營的場所,古村活了,護村河也活了。</p> <p class="ql-block"> 臨別接霞莊,到村頭回望隱約于青竹綠柳之間的護村河,村頭系有紅色條布的古榕,古榕外的古宅,忽地想起,三十年前,我來過接霞莊。</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九十年代,我曾在《珠海特區(qū)報》副刊短暫供職,應(yīng)斗門區(qū)文化館一位作者之約,走訪了井岸的幾處古村落,了解到舊井岸隱約的青山綠水間,溝岔山腳下,古色古香的村落,冷不丁便遇上皇親國戚。</p><p class="ql-block"> 今日接霞莊,大宋趙家后裔,真真切切地走到眼前。</p><p class="ql-block"> 三十年一晃而過,是我的時光。而宅中庭樹,堤岸竹柳,開的舊時花,卻是數(shù)百年歷史??!正所渭“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牛B莫如大秦大宋,滅了大宋的蒙元,只顧皇權(quán)不計民生,同樣是歷史煙塵。</p><p class="ql-block"> 眨眼,已換人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