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驕陽酷虐時，我起五更，睡半夜，操勞花園改造，連小妹來疆都顧不上管，她們自己游伊犁去了，回來我們一起吃了個晚飯，妹在烏魯木齊也只玩一天，我問車票買好了？她說買了三程轉(zhuǎn)車才能回去，后天中午走。生活就是這樣匆匆，每個人圍著自己的生活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時間都不夠用啊。她悄悄說，別告訴爸我買上票了，他想跟我一起走，把他放老家，老家都沒人了，他去干啥？他都有點(diǎn)癡呆了，哪能一個人去老家？......<br><br> 我看看手機(jī)上的日歷，老爸有了心愿，得滿足啊，現(xiàn)在不走，明年81歲，更不能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老家雖遠(yuǎn)也不算遠(yuǎn)，人老了竟不能自主，想出個門都要人允許嗎？這自由得有！趕緊打電話問，爸爸說要是沒人帶他去，他自己一個人也要回。那就定了，準(zhǔn)備好行李，藥品，別忘了帶一盒針頭，免得打歪了在外不方便買。<br> 我這邊快速打掃，把家里里里外外清理干凈整潔，收拾自己行李實(shí)際用了一小時，爸爸被妹妹帶到烏魯木齊，當(dāng)天晚上我就買了兩張車票，第二天上午出發(fā)！<br>車站人很多，車票難買，我買了高鐵票，十個小時到張掖。爸爸說在電視上看張掖丹霞好看，他想看看。他的心愿只要說了，我都要滿足，有點(diǎn)強(qiáng)迫癥。他說，他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他屬猴，天性中自帶劍氣。從小到大，被他吼得煩，我18歲時自定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第二條就是脾氣溫和。 老爸帥了一輩子，我倒是喜歡他那副單眼皮，也許是因?yàn)楸犙劭慈碎g第一眼就看的這單眼皮吧，所以我從來無感雙眼皮的男人，找的良人也是標(biāo)準(zhǔn)單眼皮圖片。他的帥堅(jiān)持到70歲，之前他好像一直不怎么老，73歲那年，所有隱疾集體爆發(fā)，他忘記打針吃藥，還滑了一跤，一年住三次院，每次都是從急診室轉(zhuǎn)移到普通病房，第一次是忘了打胰島素針造成酮中毒，第二次是因?yàn)樗さ鼓X水腫后腦積血，做了鉆顱手術(shù)，住院25天，第三次是腦子發(fā)炎，又打開那個腦洞，吸液消炎，住院14天。他說太痛苦，你給我上網(wǎng)查查，怎么把自己弄死。我無語，我接收不到他的痛苦。只能幫他蓋被子，協(xié)助醫(yī)生給他洗腦。那時候，他只能走一米長的路，每次別人問他年紀(jì)，他都說74，堅(jiān)決回避73這個數(shù)字。出院他的臉很黑很瘦，后來，竟然慢慢好了，我夸他是模范病人，他說他很想去感謝一下當(dāng)年救他的醫(yī)生，可是又不想再去那個地方.......他的面貌有時候變得像老奶奶，下一次又恢復(fù)了老帥哥的樣子。人老了，小腦慢慢萎縮，腿腳漸漸不聽話了，我?guī)コ燥?，正好又遇到上一次遇到?0歲老者，他兒子時不時帶老父來此吃飯，我說，看，別人都90歲了，80歲也不老呢，他們都不語。<br> 我總是傳遞給他希望，讓他有所盼望，旁邊聽的人都笑了，我不會哄人，我是認(rèn)真描述的，以后的世界會怎樣怎樣......爸爸說，這個時代太好了，活在這么好的年代，滿足了。我當(dāng)然不會給他說，70后的難，90后的卷，當(dāng)然是你們苦盡甘來的最好，只是年老些，人生難兩全。 火車疾馳向前，我聽老爸講述他的故事，以前他說可以寫一本書，可是他講得并不多，他兩歲喪母，五歲喪父，都是餓死的，他從小吃不上飯，大哥去河北當(dāng)兵，二哥跑新疆，他是軍屬，上過一年水利學(xué)校，交不上書本費(fèi)，吃不上飯，生產(chǎn)隊(duì)安排放牛，牛病死了，變賣了牛頭換了50塊錢當(dāng)路費(fèi)，15歲坐火車到新疆投奔哥哥，到了烏魯木齊，走路到的石河子。（這就不奇怪，我為什么能走200公里山路，有基因的作用）。他的爸爸叫趙柏林，媽媽不知道名字。如今老了，怕走不動了，老是夢見老家的老屋，老屋被哥哥600塊賣給別人了，他記得老屋門前有個大澇壩，村里有個高廟，破四舊的時候，有人去拆廟，結(jié)果渾身腫起來，黃羊鎮(zhèn)上請了個道士，作了法才治好。他本人年輕時候前途敞亮，文革時候，每次開會開到要批斗人的時候，他就宣布散會，有次上級非要批斗一個人，他帶著幾個兄弟，開著一輛大卡車去抓人，找到那人后，他揪住那人說：***!你往哪里跑？我們到處找你！把那人塞進(jìn)車?yán)铮眠h(yuǎn)遠(yuǎn)的，藏起來了。后來那個人平反，回到哈密當(dāng)了**部長，請他去哈密發(fā)展，他沒有去。平素我只知道他心好，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他吃飯那么快，小時候沒吃飽過；為什么每次生命危機(jī)時，他都轉(zhuǎn)危為安，原來他是救過人的。 列車疾馳，爸爸吃了飯，還品嘗了車上的咖啡，睡著了，我慶幸在他還沒有忘記前塵往事的時候帶他走一遍少年時望不到邊的戈壁，他醒來接著講我小時候的事，有次他去喝喜酒沒帶我，我自己扭扭歪歪找過去了，還那么小的時候。我依稀仿佛記得此事，對我來說不是難事，看來我有逛的天賦，等到自由的時候，就成了一個天馬行空的人。 我記不得前世，只保留了仿佛夢境的記憶，我坐過黑色冒白煙的火車，吃過油潑面，我家里來過軍人，我坐在他腿上，小屋昏暗溫馨......這都是三歲前的記憶，我的記憶系統(tǒng)是四歲建立的。小時候邊抱襁褓中的妹妹，邊學(xué)著給周總理做小白花，后來粉碎四人幫全社會歡騰。70后的白糖夾饅頭的童年兒子不屑聽，他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難。循序漸進(jìn)的人生頗覺不甘，不斷修行，愿歲月終究補(bǔ)償磨礪。 下午七點(diǎn)五十，我們到了張掖，出站正好刮風(fēng)下雨，我穿著紅裙子，勉強(qiáng)圍個披肩，打車打不著，我們一老一少也走不遠(yuǎn)，我?guī)О职衷谲囌靖浇伊藗€飯館，他等飯，我去找住宿，辦完，我們一起吃了飯，住下第二天去七彩丹霞。<br>早上，我們打車去客運(yùn)站坐專線車去丹霞，七彩丹霞記不得哪年我來過，還去了馬蹄寺，這次和上次不同了。班車經(jīng)過一個收費(fèi)站：弱水，《紅樓夢》里寶玉說，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中文的美，美在妙不可言。以我現(xiàn)在的眼光看，黛玉為寶玉淚盡而亡根本不值得，因?yàn)閷氂褚娏私憬憔屯嗣妹茫€有襲人一干人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br><br> 我們到了景區(qū)，爸爸要吃東西，我沒法，只得給他找吃的，早飯是吃了的，11點(diǎn)他又餓了，區(qū)間車停了兩站我們都沒有下去，車觀嘛，第三站我們下去，他靠著欄桿不上去，我走了一段，喇叭里說這是單行道，正好旁邊有個保安負(fù)責(zé)攔人的，我問他前面有多遠(yuǎn)？1.5公里，從另一個口出來，我趕緊退回，這已經(jīng)不是早年看過的丹霞，路徑和停車點(diǎn)不同，我相信風(fēng)景應(yīng)該沒有變，只是最神奇的丹霞，區(qū)間車避開了。第四站是終點(diǎn)，很多賣吃的喝的攤點(diǎn)，我給爸爸要了一份米酒雞蛋，他坐那慢慢吃喝去了，我速速上棧道看風(fēng)景，上面紅褐和淡金色的丹霞都可以拍到，美女也多，青春和美景同在，是人生最好的光陰，我心中表示羨慕。好在棧道不長也不高，很快下來，爸爸遠(yuǎn)眺了七彩丹霞說，這是神仙畫的一副美景，我趁機(jī)問他信不信李昌鈺說的前世今生，他說信也可，不信也可，不能否認(rèn)證據(jù)不足的事。我們回城去吃飯。 當(dāng)晚坐車兩小時，我們到了金昌站，表妹平平來接我們，18歲時候，我們見過面，至今35年了，她的女兒正是年輕美貌時，在蘭州工作。我們很快就熟悉起來，她很熱情，也貼心，哄老爸比親生的閨女盡心。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不到不得已，不談感情。<br> 一一見過表姐，姐夫，舅母，我只能暗嘆人世滄桑，當(dāng)年，我只有一腔赤子之心，一世時間過去了，上次來據(jù)說長得很像我的大蘭，沒有見著，這次依然不會見著，因?yàn)樗芏嗄昵熬碗y產(chǎn)去世了，大姨家只剩小蘭了，記憶里那個很瘦很文靜的小女孩如今在抖音上很放得開，經(jīng)常發(fā)自己的勁舞視頻，她怎么變得判若兩人？<br> 我們在當(dāng)?shù)剞D(zhuǎn)了一下就到金川去，去看三舅，我媽的李家兄弟姐妹有八人，三舅已經(jīng)70歲了，他對他工作過的金川公司很驕傲，是世界五百強(qiáng)哩，他開車帶我們?nèi)サV坑參觀，還有花海，只有我們兩個能走動路，他們幾個老的老，病的病，坐在樹蔭下等我們。<br> 親戚們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但是在各自的生活空間生活，我的性格像爸爸多些，平平的性格倒像姑媽，也就是我媽。我們坐著三舅的車去真正的老家：武威。 一路的高速，路邊的高粱地，玉米地漸漸稠密起來，河西走廊這一帶沒有脫離西北的范疇，我走的地方多了，看的博物館多了，常常尋思，祖先經(jīng)過無數(shù)的離亂，無數(shù)的饑寒交迫，基因流傳到如今真的太不容易了。石器時代，就注定了有我的出生，我的這副相貌，是哪里人氏？絕不僅僅是涼州能塑造.......人類學(xué)研究過，風(fēng)沙大的地區(qū)，人的眼睫毛長而密，熱帶地區(qū)人的鼻孔大，方便散熱，寒帶地區(qū)的人鼻孔小，方便保暖......據(jù)我觀察，一個地區(qū)的人常常長得很相似，甚至像本地的山水，比如去梵凈山，當(dāng)?shù)厝瞬弊佣痰亩?，甚至有人長得像山上那塊蘑菇石，有點(diǎn)歪脖子的樣子......看多了，就有類比，我的長相祖先應(yīng)該在南方生活過很長時間，又跑到塞北，依稀也有蒙古人的影子...... 我們很快到了小舅家，他以前是黑色自來卷頂滿頭的漢子，現(xiàn)在望過去，頭發(fā)已經(jīng)灰了，服帖在頭上，院子里有兩棵棗樹，正結(jié)了滿樹的紅棗。一棵結(jié)大棗，一棵結(jié)小棗，我想摘幾顆帶給媽媽嘗，這里是她娘家祖屋。18歲我來時，姥姥還活著，炕頭擺著一口紅棺材，這是本地習(xí)俗，老人給自己預(yù)備下的。她和我都不愛講話，我喜歡去看大路邊的蘋果樹，她沒事會縫個布玩具，在上面繡花，花枝艷麗；或者拿塊布在上面剁個花，五谷豐登。我記得她有一雙纏得像粽子一樣的三寸金蓮，她打開纏腳布，大腳趾嵌在腳掌上，觸目驚心。舊時代的女人是有多苦啊，誰愿意在古代近代當(dāng)個女人？天生就被摧殘被迫害而不覺察。<br> 我打開所有房間的門，有一間里面掛著李家爺爺奶奶的照片，小舅過來，說給爺爺奶奶燒個香，磕個頭，我這是人生頭一遭。都說人生是夢幻泡影，沒有人在意你的存在或者離去，其實(shí)不是，根會在乎葉，葉也會思念根。我想從照片上看到他們的一生，我很想知道過去時代的故事，這片糧畜興旺的地方，這片張滿青紗帳的地方，他們也有青春，也有愛情，也有命運(yùn)。<br> 還留在老家的同輩人，有的當(dāng)了奶奶，有的家里少年初長成，英俊非常。她們各個都比我能干，可是命運(yùn)把她們留在這里的土地，祖先的血脈開枝散葉，像一棵古老的榕樹，會在別處立地生根......<br> 這里是涼州，這里出土了馬踏飛燕，這里是天下糧倉，我的小舅，是正宗老農(nóng)民，可能是最后一代農(nóng)民，他的子女都進(jìn)城了。他不戴草帽，臉上的褶子和泥土一樣，彎彎曲曲，他的眼睛是單眼皮，和姥姥的眼睛一樣。他種了幾畝地，門外就有七分地，種的是玉米種子，院子里養(yǎng)著幾頭羊，幾只白公雞，有吃有喝，就是沒錢，一個月國家給160元，不夠我們買一件衣服，那出個門路費(fèi)也要花錢，我尋思，以后他來新疆，路費(fèi)我包了......以前我反感聽當(dāng)?shù)胤窖?，現(xiàn)在，人們都不怎么說方言了，方言表達(dá)愛恨都入木三分，倒也是一種民俗文化，不宜失傳。 第二天，當(dāng)了奶奶的新春開車帶我們幾個去找我爸爸的老屋，新春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出了河西，沒有多久就駛?cè)豚l(xiāng)村公路，這里是新農(nóng)村，我們走一段問一下村人，大澇壩在哪里？路邊的村居連成街道，一路米黃色長城造型的圍墻與道路一起延伸，上面畫著霍去病遠(yuǎn)征河西，抗擊匈奴的畫面，很快看到一個高高的土臺，被保護(hù)起來了，這一定是高廟遺址，它被圈在一所小學(xué)里，校門鎖著，這里叫達(dá)家寨，墻上描繪的戰(zhàn)旗都寫上了“達(dá)”字，這里不是趙姓人的祖居地嗎？看起來這里的生活不錯呢，時代在發(fā)展，這里是國家的一根小血管，祖先的支脈扎根處。很快就到了大澇壩所在地，一片平整的水泥籃球場，木柵欄邊坐著一個盤髻老奶奶，我們正好問到一個趙姓族人，他是多字輩，和我爸爸同輩，年齡小些，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爸爸問起童年玩伴，答曰老人皆已去世。老屋現(xiàn)在是村委會，我們?nèi)ネ迦思易?，他拿出族譜，這是幾年前當(dāng)武威文化局長的族人搜尋編撰的，上面沒有我家這一支，因?yàn)楦赣H早在65年前已經(jīng)出走家鄉(xiāng)了。我翻開族譜，上面寫：木有其本，水有其源，人有其祖，尊祖敬宗，乃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國家有史，地方有志，家族有譜，盛世修譜，旨在追本溯源，上慰列祖列宗，下啟后代子孫......始遷祖趙千金，于明朝山西洪洞縣大槐樹下集合后遷往甘肅涼州，在達(dá)家寨定居已六百余載，迄今相傳十五代，趙氏族原有一部非常完整的家譜，詳細(xì)記載了始遷祖趙千金及其子趙萬福、趙萬祿以來前十一世族人的歷史。家族的字輩共二十個字：千、萬、志、國、宗、時、以、元、以、開、克、多、山、嵩、川、清、奎、興、啟、堂。家譜由于保管不善，不幸于二十世紀(jì)五十年代初被人為毀亡，甚為遺憾，修譜中斷六十余年......掐指一算，我是第十三代趙姓后人，這是意外發(fā)現(xiàn)，老祖宗果然智慧，字輩從名字就區(qū)分開了，一聽名字就知道所屬，爸爸的上一輩是“克字輩，他是“多”字輩，我是“山”字輩，只是女流容易流逝在歷史河流里...... 我們高高興興見了趙家最新一代，剛剛五個月的小女孩，爸爸抱著曾孫女一輩人，若有所思，我趕緊拍下來。我們出屋去，卻見老爸他們幾個在籃球場上，爸爸跪在地上，用樹枝劃了一個圈，里面寫上祖父的名字，祖母不知道名字，寫趙氏，口中念念有詞：我來看你們了，你們在天堂過得好......然后燒紙，撒飯......<br> 回去后吃完午飯，我們穿過莊稼地，在一片小樹林里找到了李家爺爺奶奶的墳，這回表妹平平是主力，她姓李嘛，用心多些，燒了很多紙，讓爺奶有花不完的錢，保佑李家后代，保佑女兒找個乘龍快婿......<br> 出來我們穿過果林，樹上結(jié)的有山楂，有桃子，有蘋果，這里土地肥沃，作物長勢良好，鉆入青紗帳，穿不過層層玉米葉簾縵，人沒有玉米桿子高，變成了自然的精靈。我們到小舅的地里拔了些黃豆秧，回去煮豆，豆是甜香的。 平平說去磨面，我想去博物館，她說可以晚點(diǎn)去，現(xiàn)在太熱。我也好奇磨坊什么樣，去了略洗了下麥子，明天才能磨，我們回來趕著去博物館，到了剛好閉館，我一看博物館占地，里面肯定裝著很多文物，明天必須來看看，土地是有歷史的，作為涼州人，怎么能不了解涼州？<br> 第二天，天色陰沉，要下雨，新春帶我們?nèi)?0公里外的天梯山，祁連山很美，天梯山?jīng)]聽說過。穿過羅漢洞，轉(zhuǎn)過山腳，白楊嘩嘩響，黃楊水庫千頃碧波，萬疊水光，轉(zhuǎn)角看到頂天立地的天梯山石窟，我被震撼了：一尊大佛依山而坐，腳下碧波蕩漾，肩挑日月星辰，我從未見過如此優(yōu)雅的佛像，莊嚴(yán)中自帶威懾，眼神冷峻，然、透露慈悲，豐姿俊逸、隱沒憂郁，呈思考的人的完美化身，它頂風(fēng)冒雪1600年，發(fā)髻下流墜雨雪痕跡，它是為人心擔(dān)起多少憂愁？望之內(nèi)心感動、心解，瞬間忘卻一身煩惱，被佛像圈粉。佛坐像高28米，原本是彩塑，現(xiàn)只留下衣袖一抹藍(lán)，衣縷線條流暢，兩側(cè)站立分別是兩弟子，兩菩薩，兩天王，衣飾精妙，神態(tài)絕倫。如果沒有山水相留，哪個人會留作故鄉(xiāng)？哪里的山水都有殊勝，所以留人作家鄉(xiāng)。如果你想去龍門石窟，不如先來天梯山，這里雖寂然卻加彩十分，這里是石窟發(fā)源地。天梯積雪為涼州八景之一。 趕往涼州博物館，里面從石器時代，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沙井文化，西夏文化......直到現(xiàn)代的長城烽燧遺址，文明之光照耀著這片古老的土地。 武威，又稱涼州，古稱雍州，姑臧，故有“六朝古都，西北首府”之稱。漢武帝派驃騎將軍霍去病擊敗匈奴，彰顯大漢帝國的“武功軍威”命名武威。位于河西走廊東端，南靠祁連山，北依騰格里沙漠，是一塊地勢平坦、土壤肥沃的綠洲，五千年前，先民即在此生息繁衍，西漢開辟河西四郡，武威成為長安以西最大的都會，中西交通的咽喉，絲綢之路的重鎮(zhèn)，人文薈萃，英華輩出，文風(fēng)甲于秦隴......西漢時，武威郡轄十縣，郡治設(shè)在姑臧，姑臧，始筑于匈奴，當(dāng)時人口較為稠密，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當(dāng)?shù)匦蹚?qiáng)尚武，衍生了武威馬文化，博物館里的武威馬塑像與別處不同，各個栩栩如生，精氣逼人，它們都長著龍首馬身，神乎龍馬，矯健欲奔。從武威雷臺漢墓出土著名銅奔馬，又名馬踏飛燕，為國寶級文物，現(xiàn)藏甘肅博物館，在涼州博物館陳列奔馬仿品，造型矯健精美，作昂首嘶鳴，疾足奔馳狀，顯示了一種勇往直前的豪情，是中華民族的偉大氣質(zhì)的象征。奔馬三足騰空，一足超掠飛燕，全身著力點(diǎn)集注于一足之上，準(zhǔn)確掌握了力的平衡，馬踏飛燕被國家旅游局定為中國旅游標(biāo)志，禁止出國展覽，每年5月1日-10月15日真品展出，其余時間在庫房維護(hù)保養(yǎng)...... 博物館里文物精美淳樸，醇香撲面，歷史，文物看似靜止，實(shí)際是活的，它們是人文的精神凝聚。龍馬精神穿越時空，踏燕而來，西涼舊都，天馬行空。武威的城市名片是馬踏飛燕，城市精神四字：天馬行空。而我，正是天馬行空的一個人吶。<br> 我和表妹同齡，她常拿我戲謔，急了我就，道不同，不相為謀。雖如此說，她還是陪我逛了武威文廟，文廟的舊門扇斑駁了時光，匠心透過精雕細(xì)鏤更顯醇厚，夾竹桃花綴著豐饒的花瓣，白里透粉，斜倚在別致的月洞門邊，微風(fēng)輕拂，頻頻頷首......展廳展出歷代當(dāng)?shù)孛?，好一似英才輩出，義士之土。 因老爸不愿行走，他早也知道家鄉(xiāng)風(fēng)物，心愿已了，我們踏上了返回的列車，在車上，我打開百度，再次搜尋祖先的蹤跡，講解起周穆王時代，造父為王駕車去看西王母，樂而忘歸，此時國內(nèi)徐偃王造反，造父駕車日行千里，使周穆王迅速返回鎬京，平定叛亂，由于造父立了大功，周穆王便把趙城，也就是現(xiàn)在的山西洪洞賜給他，造父及其子孫便以封地為姓，為趙氏始祖......至于造父的祖先，出自嬴姓，秦始皇就叫嬴政，嬴姓來自舜的女婿伯益，伯益是顓頊帝的孫子，顓頊?zhǔn)屈S帝的孫子......爸爸說，趙匡胤杯酒釋兵權(quán)，趙家人講仁愛，宋朝趙氏天下第一姓...... 我輩生而平凡，如水一樣，一滴水涵大海的曠渺，一個人屬于族屬，族屬歸于國家，國家分別人類。滴水涵育大海波濤，大海溶于大洋的浩瀚，華夏子孫，各個蘊(yùn)藏黃帝以來的基因譜序，沒有一個是平凡，骨子里刻畫著堅(jiān)強(qiáng)與冷靜，熱情與仁愛。小我的生命看似渺小，然而它是融入大我的福祉的，滴水蘊(yùn)藏大海，一滴水就是一個海，一片海就是這一滴水，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小我，廣大的民眾是那大海，小我匯聚成海，終成永恒，族屬不滅，生生不息。<br><br> 夕陽西下，染紅西天，太陽何曾落下，只為讓你看到群星璀璨。<br> 我送爸爸回到了家，他說心愿滿足了。整個冬天，他都會在心滿意足中度過，我亦心安。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萬物循理而行，旅行有不同的意義，天地?zé)o字，卻有無窮的探索空間。獲得智慧是天下第一有趣的事情。<br> <br><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