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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華的美篇 金沙街上 消失了的“老虎灶”

張明華

<p class="ql-block">　　每一個上了年紀(jì)的人對于金沙過去的老街，都有獨(dú)特的情懷，它始于繁華，歸于寧靜，那些古老的街道和店鋪，記載著許多古老而神奇的故事，承載著太多人的回憶。歲月逝去，我們年齡漸長，當(dāng)年繁華的老街也己蕩然無存，也只能從記憶中尋找它們的影蹤，不知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否還愿意有耐心去聆聽他們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的70、80、90后對于金沙街上過去的“老虎灶”，我想都會感到很陌生，不知它為何物，而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過“老虎灶”，因?yàn)檫@個灶，體型較大，煙囪拔風(fēng)有力火力較猛，氣勢如虎，其實(shí)它還有一個通俗的名稱，叫做“湯水爐子”。它對于百姓人家日常生活中，使用熱水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既節(jié)約了緊俏的煤碳，又節(jié)省了寶貴的時間。</p> <p class="ql-block">　　“老虎灶”它起源于很久之前的浙江、上海一帶，后來逐步的流傳到了江蘇的蘇北地區(qū)?！袄匣⒃睢钡脑煨秃芷嫣兀幸粡垖捈s60公分長約100公分的木桌子放在灶前，上邊可以擺放十幾支等待充水的熱水瓶，桌子下邊是便于出爐灰的灶洞口。灶臺面上是四個呈四角型等距離排列的熱水湯鍋，中間有一個孔洞，用于觀察火情，便于適時加炭，在它們的后面是一個直徑大約有90公分的大鍋，大鍋的后面是一個悶子鍋，就是一個用木板做成一個高約80公分，像水桶一樣固定在鍋邊上，可以儲存更多的水，按照現(xiàn)在解釋為保溫水箱，最后邊是一道拔風(fēng)的煙囪，穿過屋頂而出。</p> <p class="ql-block">　　從老虎灶的設(shè)計建造上，我們也可以看到勞動人民所發(fā)揮的聰明才智，煤炭在四個湯鍋之間燃燒，把水燒得滾開，余熱則通過煙道也帶熱了大鍋里的水，最后的熱煙經(jīng)過悶子鍋，也使儲存的水溫有所提高，所以說它的設(shè)計是非常的科學(xué)合理，充分發(fā)揮了熱能的有效作用而毫不浪費(fèi)。它的使用過程是這樣的，當(dāng)前面四只湯鍋里的水相續(xù)滾開后，老板便左手拿長柄漏斗，右手拿水勺子，從鍋中舀出熱水盛入熱水瓶中，待熱水瓶里邊的水挨個加滿后，就從大鍋里把水舀出加入四個湯鍋里，然后再用一個提桶從悶鍋里將水提出加到大鍋內(nèi)，然后又從旁邊的水缸中，將生水加注到悶鍋里。就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周而復(fù)始的操作，通常一個老虎灶里，最少有兩只一半埋入泥中的大缸，用以沉淀儲水備用。將水缸一半埋入土中也是很有道理的，這樣可以方便挑水夫?qū)⑺×Φ牡谷敫字校崴畷r也不吃力。這種水缸很大，上邊有一個蓋子遮擋灰塵，要躲藏一個人完全是足足有余，就像樣板戲《沙家浜》里，阿慶嫂將胡傳葵藏入水缸，逃過了日本兵的追殺而使他終身難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每一家老虎灶里都有一個固定的挑水工，以保證日常供應(yīng)用水。我記得有一個歪脖子人稱“邪頭”的老人，他很辛苦也很賣力，承擔(dān)了幾家老虎灶挑水的任務(wù)，平時還要抽空幫有需要的住家用戶挑水，每挑一擔(dān)水可得五分錢，他就是完全以出賣體力為職業(yè)，來維持生計的。</p> <p class="ql-block">　　過去金沙街上的“老虎灶”，據(jù)說也有十幾家，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各種因素的造化，而逐漸減少，但就我親眼所見的就有五家，大小門面有所不同，但“老虎灶”的型狀和功能幾乎是一樣樣的。</p><p class="ql-block"> 在金沙虹橋往北有條布士街，在街的北頭有一個高家余開的老虎灶，當(dāng)年繁華的布士街商鋪林立人來人往摩肩接踵人氣很旺，上街排隊來賣小布的人挺多的，想必老虎灶茶館店里的生意也很是紅火興隆。高家余老板經(jīng)營水生意還有一個天然優(yōu)勢，就是他家不需要請?zhí)羲さ?，?jié)省了一筆不小的開支，因?yàn)樗业牡赇佮徍佣?，店背后就是一條較寬的河流，這條河向南經(jīng)虹橋頭往東，貫穿整個金沙鎮(zhèn)，是金沙鎮(zhèn)的靈魂所在。而高老板請人在店后的河邊上，修建了一個水槽，通到店里的水缸，旁邊建一個墩子，由一個人站在上邊拿著一個長柄的水勺，舀水至水槽流向店內(nèi)的水缸中。這一景象是我小時候經(jīng)常去西倉庫買米時，隔河觀望到的，因而印象極深。</p> <p class="ql-block">　　在我家的西邊靠近虹橋頭的地方，有一個王季安老虎灶，我經(jīng)常提著熱水瓶去充水，一分錢一瓶，買一角錢的水籌兒可以送一瓶。我經(jīng)?？吹剿业牟桊^店里，每天很早很早就坐滿了茶客，茶館里空氣中飄浮著一種淡淡的茶香，讓人似乎忘卻了繁雜的世事，心靈得以靜如止水。那些靜坐在角落里的老人，悠閑品茗仿佛是時間的見證者，在茶館里談笑風(fēng)生。</p><p class="ql-block"> 王季安家有一兒一女，女兒在絲綢廠上班，兒子在青海工作，遠(yuǎn)在它鄉(xiāng)，對家中老父親從事的老虎灶行業(yè)無法幫襯，故王季安年老體弱后老虎灶便也就此歇業(yè)了。</p> <p class="ql-block">　　王季安老虎灶歇業(yè)后，我們便轉(zhuǎn)移到西弄子的湯水爐子來充水了。這家店主叫孫文喬，由于他待人和善，人們都親切的叫他文喬，他的店鋪原先應(yīng)該是在衛(wèi)生藥棧的附近，為了配合和平飯店的擴(kuò)建，改遷到西弄子，門面朝東。西弄子口是張滿一家，據(jù)說也曾開過茶館店，但是我所看到的時候已無茶館店的痕跡了。張滿家往北弄子里就是廚師沙景春家，他的隔壁就是文喬的老虎灶了，店堂內(nèi)設(shè)置了六張八仙桌，在當(dāng)時可能就是金沙街上規(guī)模最大，人氣最旺的一家茶館店。由于生意好，有穩(wěn)定可靠的經(jīng)濟(jì)來源，生活過得很是舒坦，日常三餐菜品豐富，山珍海味無肉不歡，所以有人形容文喬過的生活是“魚肉當(dāng)飽，老酒洗澡”。也可能是吃的太好了，太多了，聽人說人是有定數(shù)的，當(dāng)達(dá)到了一定的數(shù)量后，便會以某種方式中止他的生存。文喬也就是不知是腦溢血還是心梗，突然身患急病不治而亡。</p><p class="ql-block"> 文喬離世后，他老婆全面掌管茶館店，老板娘人生的秀氣端莊，精明能干，聰慧豁達(dá)，能說會道，八面玲瓏，和“春來茶館”機(jī)智圓潤的阿慶嫂有得一拼。</p> <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家搬到蔬菜公司東邊的青云巷，也就是老酒廠宿舍，這里邊有個顯著的標(biāo)志，一個原酒廠高大的煙囪訖立在院子正中。東邊巷子口有一條南北走向的街道，也就是金沙鎮(zhèn)的南川門。這里的商鋪也很多，有理發(fā)店、鞋子店、煤球店、錫匠店、茶食店等，其中就有一個兩間門面的王永林老虎灶，它除了向四鄰八坊提供生活用熱水外，它夜間還有一個特別吸引人的說書項(xiàng)目。那個時候老百姓的文娛生活比較貧乏，除了偶爾看一場電影外，再無其它娛樂活動，能夠連續(xù)不斷的聽說書人講述精彩絕倫的故事，也確實(shí)是件吸納知識增加閱歷一大幸事。有一個夜晚，我在王永林茶館店里看到說書的實(shí)況一幕，只見那說書人身著長袍，手執(zhí)折扇，驚堂木拍得聲聲巨響，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眉飛色舞舌綻蓮香，把那些古老傳說和英雄史詩講述得濃墨重彩淋漓盡致，讓在座的茶客們聽得津津有味如醉如狂，而最使人意猶未盡欲罷不能的就是說書人最經(jīng)典的一句話，“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p><p class="ql-block"> 王永林茶館店實(shí)際營業(yè)面積只有二十多平方，雖然說身處金沙鎮(zhèn)的閑暇角落，然而匯聚了多少歷史故事和人間煙火。小小的茶館，是城市的聲音，是人間的詩章，在這里，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節(jié)奏和情感。</p><p class="ql-block">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又有誰能想到，數(shù)十年后，在這個二十多平方一半的面積里，竟然成為了通州玉蘭眼鏡公司的創(chuàng)業(yè)基地，在這里玉蘭人努力拼搏踔厲奮發(fā)，留下了許許多多膾炙人口的美麗傳說。如今玉蘭眼鏡枝繁葉茂香飄八方，但玉蘭人不忘初心永記根下沃土。</p> <p class="ql-block">　　從金沙鎮(zhèn)的貨旺口沿街往東，行將到郵電局大樓，有一家門面朝北的周文渙缸爿店，在缸爿店的對門，就是劉雪林開的熱氣騰騰的老虎灶。他家的店正處于東西向街與南北向弄堂的拐彎處，所以門面向南也向東，由他店向北拐彎就可到教場河邊。對劉雪林老板的信息不太多，知道的僅是他的女兒叫劉琪，兒子外號叫“劉棒頭”，其它子女就不知道了。劉琪身材健碩，塊頭很大。性格豪爽，快人快語，敢說敢為。吃苦耐勞，勇挑重?fù)?dān)。她從小就心地善良，體會到父母的艱辛不易，很早就主動承擔(dān)了家庭的責(zé)任，所以老虎灶挑水工的任務(wù)，不由分說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p><p class="ql-block"> 我經(jīng)?？吹剿?，赤著腳卷著褲管，挑著兩個大木桶的水，從教場河邊沿著弄子向店里大步流星的走來，活脫脫一個女漢子的模樣。其實(shí)每一個女漢子后面都有一顆少女般的心，都有一份炙熱的溫柔，只是都隱藏的太深罷了。</p> <p class="ql-block">　　老虎灶通常是和茶館店互為一體的，如果光做熟水生意，我想它連成本都難以收回，所以，沖泡一壺香氣撲鼻的上好濃茶，熱情周到的招待好每個茶客，才是生財之道。</p><p class="ql-block"> 茶館店是一個古老的飲食文化休閑場所，是人們品茶聊天的好去處。在茶館里，一杯香濃的茶水，一個香噴噴的早點(diǎn)，足夠和友人們閑話家常放飛心情了。茶館里設(shè)施雖然簡單，就幾張板桌和板櫈，但這里充滿了詩意與唯美，和依依不舍的戀情。我原來廠里的同事吳錦榮，是茶館店里的VIP，他每天清晨必到茶館店里喝茶，風(fēng)雨無阻雷打不動。他說如果哪天沒有來喝茶，就好像失去了什么貴重的東西，將會整天沒有精神。</p><p class="ql-block"> 其實(shí)，生活不在別處，生活就在茶杯里。隨著老虎灶湯鍋里的水沸騰，和蒸汽一起緩緩氳開，是當(dāng)下的體會與過往的記憶，以及未來的想象，疊合、復(fù)加。茶的清香在唇齒間流淌，勾引起諸多情感于心間蕩漾。</p><p class="ql-block"> 一個有茶、有生活的地方，是一個讓人心里感覺溫暖的地方。茶館的溫暖，不僅在于它的香氣，更在于它的人文情感與歷史沉淀。</p> <p class="ql-block"> 時光荏苒，那些舊日的光景，如同泛黃的老照片，雖已褪色，卻依然溫暖著人們的心房，讓我們在空閑時間里，輕輕的拾起，細(xì)細(xì)的品味。相信你一定會心有感慨：懷念曾經(jīng)的美好，卻無法回到過去，思念過去的回憶，是生命的一種溫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