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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觀止》143駁復(fù)仇議(下) 唐 柳宗元

默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其或元慶之父,不免于罪,師韞之誅,不愆于法。</span></p><p class="ql-block">如果徐元慶的父親確是犯了死罪,趙師韞殺他,那就并不違法。</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span></p><p class="ql-block">他的死也就不是被官吏錯殺,而是因為犯法被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法其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驁而凌上也。</span></p><p class="ql-block">法律難道是可以仇視的嗎?仇視皇帝的法律,又殺害執(zhí)法的官吏,這是悖逆犯上的行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執(zhí)而誅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span></p><p class="ql-block">應(yīng)該把這種人抓起來處死,以此來嚴(yán)正國法,為什么反而要表彰他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且其議曰:“人必有子,子必有親,親親相仇,其亂誰救?”是惑于禮也甚矣。</span></p><p class="ql-block">而且陳子昂的奏議還說:“人必有兒子,兒子必有父母,因為愛自己的親人而互相仇殺,這種混亂局面靠誰來救呢?”這是對禮的認(rèn)識太模糊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禮之所謂仇者,蓋其冤抑沉痛而號無告也;非謂抵罪觸法,陷于大戮。</span></p><p class="ql-block">禮制所說的仇,是指蒙受冤屈,悲傷呼號而又無法申告;并不是指觸犯了法律,以身抵罪而被處死這種情況。</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而曰“彼殺之,我乃殺之”。不議曲直,暴寡脅弱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而所謂“他殺了我的父母,我就要殺掉他”,不過是不問是非曲直,欺凌孤寡,威脅弱者罷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其非經(jīng)背圣,不亦甚哉!</span></p><p class="ql-block">這種違背圣賢經(jīng)傳教導(dǎo)的做法,不是太過分了嗎?</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周禮》:“調(diào)人,掌司萬人之仇。凡殺人而義者,令勿仇;仇之則死。有反殺者,邦國交仇之?!庇职驳糜H親相仇也?《春秋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fù)仇可也。父受誅,子復(fù)仇,此推刃之道,復(fù)仇不除害?!苯袢羧〈艘詳鄡上孪鄽?,則合于禮矣。且夫不忘仇,孝也;不愛死,義也。元慶能不越于禮,服孝死義,是必達理而聞道者也。夫達理聞道之人,豈其以王法為敵仇者哉?議者反以為戮,黷刑壞禮,其不可以為典,明矣。請下臣議附于令。有斷斯獄者,不宜以前議從事。謹(jǐn)議。</span></p><p class="ql-block">《周禮》上說:“調(diào)人,是負(fù)責(zé)調(diào)解眾人怨仇的。凡是殺人而又合乎禮義的,就不準(zhǔn)被殺者的親屬報仇,如要報仇,則處死刑。有反過來再殺死對方的,全國的人就都要把他當(dāng)作仇人?!边@樣,又怎么會發(fā)生因為愛自己的親人而互相仇殺的情況呢?《春秋公羊傳》說:“父親無辜被殺,兒子報仇是可以的。父親犯法被殺,兒子報仇,這就是互相仇殺的做法,這樣的報復(fù)行為是不能根除彼此仇殺不止的禍害的。”現(xiàn)在如果用這個標(biāo)準(zhǔn)來判斷趙師韞殺死徐元慶的父親和徐元慶殺死趙師韞,就合乎禮制了。而且,不忘父仇,這是孝的表現(xiàn);不怕死,這是義的表現(xiàn)。徐元慶能不越出禮的范圍,克盡孝道,為義而死,這一定是個明曉事理、懂得圣賢之道的人啊。明曉事理、懂得圣賢之道的人,難道會把王法當(dāng)作仇敵嗎?但上奏議的人反而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處以死刑,這種濫用刑法,敗壞禮制的建議,不能作為法律制度,是很清楚明白的。</p><p class="ql-block">請把我的意見附在法令之后頒發(fā)下去。今后凡是審理這類案件的人,不應(yīng)再根據(jù)以前的意見處理。謹(jǐn)發(fā)表上面的意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