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山中租房而居，門前是211國道，跨過公路就是一條河。這條發(fā)源于秦嶺南麓、黃花嶺東坡的河流，稱作乾佑河，古時則稱為柞水。它蜿蜒曲折，跌宕起伏，在山谷間一路東南，奔流一百多公里，投入旬河，流入丹江，并入漢水，最終匯入長江。</p> <p class="ql-block"> 僦居的日子，沿著河邊散步，是我們每天鍛煉身體的必修課。徜徉在河堤上，兩側群山巍峨，滿目蒼翠，氣象萬千。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想說：“常在河邊走，次次景不同”。嘩嘩流淌的乾佑河，隨著天候晴雨的變化，會呈現(xiàn)出迥然不同的景象。</p> <p class="ql-block"> 少雨的時節(jié)，乾佑河水瘦得像一條小溪，在河卵石的罅隙間汨汨流淌。滿河灘亂石嶙峋，在河道里擁塞著、疊磊著，艷陽之下，白花花的耀眼。經過億萬年的沖刷磨礪，這些河石雖然少了棱角，但絕沒有南方河流中鵝卵石的玲瓏圓潤，卻有著北方漢子一樣堅硬粗糙，頑憨倔強，要不怎么說秦嶺是父親山，是男人的山。</p><p class="ql-block"> 就是在這太陽曬的發(fā)燙，滴上水都會冒煙的亂石灘上，卻常常見到深褐色的松鼠在石頭間跳來蹦去，尋尋覓覓，翹起的尾巴一撲一閃的，一忽兒不見了蹤影，一忽兒又探頭探腦地從石縫里冒了出來，也不知它在里面找到了什么吃食。有一天突然看到一只一尺來長，棕色條紋的野豬仔，在亂石中艱難的徘徊，也不知是饑渴了到河里來覓水，還是找不到媽媽迷了路，真讓人替它的命運擔心。果然第二天，當?shù)匾粋€年輕人向我們炫耀：昨天在河道里抓住了一只小野豬，我們來了個燒乳豬，香的很呢。嗚呼！在現(xiàn)代文明的今天，竟然有這種把罪過當成得意的人。不說了，還是回到我們的乾佑河。</p> <p class="ql-block"><b> 發(fā)洪水時的乾佑河</b></p> <p class="ql-block"> 到了雨季，那是乾佑河表情最豐富的時節(jié)。如果持續(xù)下幾個小時的雨，眼瞅著河面往上漲，滿灘的卵石不見了蹤影，湍急的河水一改平日的清澈，變得渾黃混濁，翻騰著白沫，發(fā)出隆隆的轟鳴……七月間，連續(xù)下了幾天大雨，溝溝汊汊的急流裹著泥沙一泄而下，涌滿了整個河槽，但見激流澎湃，大水走泥，黃稠的河水翻騰著、咆哮著，發(fā)出驚人的隆隆聲。洶涌的河水沖動著河底的石頭，傳來咕咚咕咚的撞擊聲，夜深時尤其駭人，似乎近在窗前，讓人難以入寐。</p><p class="ql-block"> 急水旋渦，湍流淘沙。在激流的沖擊旋切下，對岸幾處薄弱的河堤竟然被淘空了基礎，轟然倒塌，數(shù)十米石頭砌的堤體幾秒中便沉入了水中。還有一段剛修好不久的國道，也被急流淘空了基礎，成了半邊懸空公路。真沒想到利萬物而不爭的上善之水，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p> <p class="ql-block"> 斷斷續(xù)續(xù)的大雨終于停歇了，滿床的河水漸漸退去，水落石出，渾黃的河水也慢慢清亮起來。沿河觀察，洪水竟然將塌入河中十幾米長、數(shù)十頓重的堤體推得旋轉了90度，橫在了河道里。在一處山石掬出的壺口下方，河床被洪水切出了一條深深的溝槽，兩側是齊刷刷的土石切痕，而下游百米處，則擁積出一灘亂石洲，真是佩服水的這種以柔克剛的勁頭。</p><p class="ql-block"> 河灘上還留下了從上游沖下來橫七豎八、碗口粗細、帶著根系的樹木，有的已被洪水剝光了皮，白白凈凈，宛若白玉雕塑的胴體……河灘里的卵石也展現(xiàn)出與往常不同的景致，在水波的折射下，呈現(xiàn)出深淺不同，形狀各異的紋路。有人說這塊像山水，有人說那塊像動物，老伴指著一塊說：看像不像一個戴著帽子的老頭，回頭一看果然眉眼生動，憨態(tài)可掬……有了河水的滋潤，這些平日里的丑石似乎也有了靈性。</p> <p class="ql-block"> 雨后的清晨，河面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靄，與黛色的山巒構成了一幅淡淡的潑墨山水……鳥兒在卵石上輕盈的跳來飛去，不時將自己彩色的尾巴展成扇形，一翹一閃的鳴叫著，真想問問這些石尖上的精靈，你這是在求偶嗎？有人在清晨還看見河中的水潭里，兩對鴛鴦戲水游曳，相親相愛……那是多么醉人的畫面啊。</p> <p class="ql-block"> 此時，初升的太陽給山巔涂上了一抹暖色，兩只飛鳥鳴叫著在河面上掠過。走在河堤上，仿佛走進了這山、這水、這仙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