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90年4月路過蘇州看望大爺一家，兄弟姐妹都已成家都有了下一代，雖然國家要求只生一個但還是人丁興旺很是熱鬧。大爺大娘都已七十多歲體弱多病，向他們表示慰問。</p><p class="ql-block">我住在堂哥家，哥嫂熱情的接待了我。我們哥倆雖已四十多歲了卻是第一次見面即陌生又親切有說不完的話題，不久話題自然就談到上山下鄉(xiāng)的苦難經(jīng)歷。我下鄉(xiāng)在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兵團，他在江蘇太倉的公社生產(chǎn)隊。我每月有32元工資，他插隊是掙工分年底結(jié)賬除掉吃用有100余元的結(jié)余也算不錯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各自介紹了這段經(jīng)歷，下面就講兩個我們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1969年3月初珍寶島事件爆發(fā)，我團抽調(diào)50人到漠河中蘇邊境修筑國防公路。（呼瑪?shù)侥佣危敃r的漠河是現(xiàn)在的北極村在黑龍江邊）前往路線是先到嫩江座火車到塔河，再座汽車經(jīng)大興安嶺后順黑龍江的冰凍江面到漠河的原始森林里的駐地。（地點距離漠河90里離江邊約20里）</p><p class="ql-block"> 帶隊是連長張存40多歲五短身材人很忠厚負責，他是年前剛從駐地回來接人的了解路線，他當時最關(guān)注的問題是零下四十幾度的情況下不凍傷人，經(jīng)努力他弄到20套棉裝。（冬季勞保用品一套有皮大衣，狗皮帽子，大頭鞋各一件，我只搶到一件狗皮大衣）</p><p class="ql-block"> 在塔河出發(fā)前決定每臺車發(fā)一瓶白酒，囑咐要求不管能不能喝酒都要喝一口。50人坐上帶篷布的兩臺解放牌汽車上路了，我們坐在自己的行李上背靠車廂板精神十足穿過大興安嶺（省級公路）晚上到達黑龍江邊的開庫康，睡在大車店的土炕上，炕燒的很熱我躺在炕上感覺背后生疼，原因是座一天的汽車風吹透了我的狗皮大衣。（大部分人的背后疼。這時我想起了李兆麟將軍的“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后寒”詩句的真實感受）</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汽車駛上冰封的黑龍江，這里才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車的前后左右白茫茫一片，這時聽到的是遠處岸邊的松濤聲近處的汽車發(fā)動機聲，對岸每隔一公里左右有一個十米高的鋼架崗哨，（現(xiàn)在還有）兩岸的房子靜悄悄沒有燈光沒有炊煙。因為戰(zhàn)事20公里內(nèi)居民全部遷走了。</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傍晚汽車上岸進入原始森林的道引子，（在原始森林里勘測好方向，把樹垡倒開出四米寬的路，車只能在冬天大地封凍時才能走，道引子就是古代深林里的路，只能走馬幫和現(xiàn)在的拖拉機）由于車輪下一尺厚的雪到處是樹樁和亂石頭坑洼不平車顛簸的厲害，我們都筋疲力竭了，坐不住躺在車廂里隨意翻滾，不久帆布蓬被樹枝刮倒壓在我們身上也只能隨他的便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8點到達營地，艱難的爬出車廂，有幾個人已下不了車是我們抬下來的。（這里要感謝那個汽車司機，這種路本不應該進去。但為了我們他闖進來了，否則就要把我們?nèi)栽谠忌掷镒约鹤哌@30多里地了。回去時要求我們給車裝了四根半米粗四米長的原木壓住車才能開出去。）</p><p class="ql-block"> 堂哥在江蘇太倉生產(chǎn)隊每年要到上海拉運垃圾肥料，是一項比較艱苦的活當然工分要高。</p><p class="ql-block"> 太倉到上海有一條東西向的小河連接大海，小船利用潮汐水的流動劃船到上海，（落潮去漲潮回）路上來回各需要十個小時左右。</p><p class="ql-block"> 到上海裝垃圾肥料，農(nóng)民稱之為開上海船，是個又苦又臟又臭的活，雖然工分高但沒人愿意去，于是隊里規(guī)定男勞力必須排隊輪流去三人一班，否則扣工分。隊里有一條四頓的水泥船很小，外出幾天吃喝拉撒睡全在這條船上，真可謂是風餐露宿。這船的頭尾各有一艙，艙口是直徑50公分左右的圓洞，</p><p class="ql-block"> 三人睡在后艙，晚上要脫掉外衣挨個鉆進去，艙里坐不直，脫內(nèi)衣只能躺著脫，起床也是這樣，站到甲板上才能穿外衣。艙內(nèi)不能點燈，三個大男人擠在里面汗臭屁臭酒臭，（農(nóng)民常借酒解乏及消磨時間）想想這里的空氣令人窒息，要熬三個晚上。</p><p class="ql-block"> 夏天高溫船艙里躺不住，水泥甲板滾燙的只能像癟三（東北叫盲流）一樣和衣躺在橋洞底下，河邊的蚊子又大又多又兇，找個空米袋子套著頭手睡。</p><p class="ql-block"> 冬天水泥板不隔熱，船艙冰涼的，半夜常被三人的濁氣凝結(jié)水從頭頂?shù)卧谀樕隙@醒。這樣的罪一年要遭十余次，總算挺過來了。這就是開上海船的經(jīng)歷。</p><p class="ql-block"> 我回想當時的感受， 上山下鄉(xiāng)身體的勞累挫折是次要的，關(guān)鍵是思想心靈的傷害。人不是動物是有思想的，有理想有追求。我們知道中國的上下5000年文化和世界史。世界是那么美好，這個社會拋棄了我們。要我們扎根邊疆一輩子，要一輩子生活在窮鄉(xiāng)僻壤里。所有的理想創(chuàng)景灰飛煙滅細思極恐。這樣的精神折磨摧殘人的心靈。（知青精神病常見）</p><p class="ql-block"> 好在蹉跎歲月過去了鄧小平力挽狂瀾我們返城了，高考恢復了回歸了我們應有的生活。我們要珍惜當下保重身體安享晚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