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接上（六）賈一山中學畢業(yè)就去當兵，文化基礎比較薄弱，更談不上讀孔孟之道的經(jīng)典，他只曉得人是從動物進化來的，叢林法則決定了人的本性就是弱肉強食，就是永遠的不滿足。他自己就從來沒有停止過追求，他對自己這些年在領導崗位上的灰色所得向來就沒有滿足過，他對權力看得比什么都重， 認為有了權就有了一切?？鬃铀^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是什么玩藝，純屬無稽之談，子虛烏有。他看準的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用國家的錢為自己鋪成功之路、輝煌之路是最聰明之舉。那些滿腹詩文的讀書人，理性十足，瞻前顧后，要么是呆里呆氣，不懂生活，不會享受；要么心高氣傲，或看不起人，或視錢色不見，分明家陡四壁，還大顏不慚的說一字值千金，自己擁有不盡的財富，想要得到的和能得到的公然拒之，裝出一副正經(jīng)的樣子，其實是十足的偽君子。他常常取笑那些窮酸酸的知識分子們：“哎，哥們，玩過保齡球沒有，洗桑拿浴、做一做泰式按摩比家里沖淋浴好呀，既能賞心悅目，還能消除疲勞，舒服得很嘞！”</p><p class="ql-block"> 成海濤與賈一山相比要含蓄得多，他認為必須承認物質第一性。</p><p class="ql-block"> “倉廩實則知禮節(jié)，衣食足則知榮辱?！比说乃季S與物質基礎息息相關，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生存是第一位的客觀規(guī)律，當生存問題解決以后，才可能上升為追求、欣賞或者享受。人永遠不能回避享受的欲望，只有這種無止境的欲望才能給人帶來永不衰竭的動力，有了這種原動力才有戰(zhàn)勝困難的勇氣和能力。因此，凡是能得到的都要去爭取，但是，一定要看看天氣、環(huán)境好不好，看看人對不對頭，鳥要擇林而棲息，人要擇群而居之。</p><p class="ql-block"> 只有龍國生的人生觀、價值觀很特殊。龍國生在去民政局上任的第一個見面會上，就給職工們講了自己的人生座佑銘：“踏踏實實做事，誠誠懇懇做人，忠心耿耿報國，俯仰無愧天地。”黨已經(jīng)給了一份應有的待遇，自己的生活已經(jīng)很好了，為什么還要有非份所想呢？該你的你就拿，不該你的你莫亂伸手。所以，龍國生告訴自己的父母、妻子：“我是一個沒有什么特權的人，你們也別給我吹什么枕頭風施加壓力，我不在家時有人送什么禮，一是要堅決拒絕，二是要問清楚來人是誰，一定要把東西送還別人，要讓家里清清爽爽，睡覺睡得安安穩(wěn)穩(wěn)。人要以德以廉服人，從政一定要修煉好官德，要有好的人品，要有‘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當官不為民，或有貪欲之心，就只能是庸官、貪官、污吏?！?lt;/p><p class="ql-block"> 龍國生擔任民政局長之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就深入到福利廠殘疾人聚居區(qū)和鄉(xiāng)下貧困的村寨調查過情況，一些貧困戶為過春節(jié)發(fā)著愁，大年三十擺在殘疾人飯桌上的只有四菜一湯。對于一個千百年來都重視過春節(jié)的民族來說，這樣的節(jié)讓人深刻感受到了貧富的差距。他覺得，殘疾人和農村的貧困戶是當前扶貧工作的一大難點，同時也由此讓龍國生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責任是多么的重大。</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賈一山拜訪完幾大班子的領導，感覺得輕松了許多，回到寬敞客廳的真皮沙發(fā)上，一邊喝著深褐色的釅茶，一邊思考著下一步面臨的問題。他覺得林天宇的事一刻也容不得耽擱，于是拿起電話撥通了林天宇的舅舅馬異林家，他告訴馬異林一定要通知林天宇立即離開銀水，走得越遠越好，最好要在銀水地區(qū)消失一個時期，并不惜一切代價穩(wěn)住看庫房的李小軍，要他一個字都不能亂說。</p><p class="ql-block">接著賈一山又撥通了周生平家的電話，他想知道案情的進展情況。正好周生平已經(jīng)回到家中。</p><p class="ql-block">“周隊長，案情進展順利嗎？”賈一山問。</p><p class="ql-block">“技監(jiān)局已經(jīng)來人取了樣，鑒定結果還沒有出來，城東派出所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工商這一邊的取證工作基本完畢，公安方面的意見是等技監(jiān)局的結果出來之后再共同研究?！敝苌交卮稹?lt;/p><p class="ql-block">“案子的情況你給馮書記匯報過沒有？”</p><p class="ql-block">“還沒有來得及哩！”</p><p class="ql-block">“好、好，你這兩天很辛苦，早點休息吧，明天上午正好有個黨政聯(lián)席會，你來把案情通報一下。”</p><p class="ql-block">通完電話，賈一山考慮如果技術監(jiān)督局的結果一出，問題就非常嚴重，等到公安、工商、技監(jiān)三堂會審，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覺得萬萬不能把這團火捏在自己的手上，這是一團要命的火，搞不好就是惹火燒身，把自己燒焦、燒臭。</p><p class="ql-block">賈一山突然想到了徐晨，徐晨不是很關心這件事嗎？他斷定徐晨是得到了林天宇的好處的，如果徐晨沒有得到好處，決不會專門為此打招呼。對，不如把案子移交給市里，讓徐晨也來擔擔風險，收拾這個殘局。</p><p class="ql-block">想到這里，賈一山下決心撥打徐晨家里的電話。</p><p class="ql-block">徐晨剛剛洗完澡，正準備睡覺，聽到急促的電話鈴聲又返身進入客廳。</p><p class="ql-block">“是徐局長嗎？我是賈一山?！?lt;/p><p class="ql-block">“啊，是一山哪，事情辦得怎么樣？”</p><p class="ql-block">“我就是專給你匯報這件事哩，這件事情很棘手哇，情況我已經(jīng)摸清楚了，正像你所講的一樣，不就是一批過境酒嘛，可馮書記抓住這件事要大做文章呀。我已經(jīng)出面協(xié)調了，但我的能力有限，困難很大喲，弄不好可能難以收場。我反復分析這件案子涉及的數(shù)量較大，干脆把案子移交給市局處理吧，我想只有你徐局長才有這個能力，只要你親自指揮就能萬無一失啊?！贝藭r，徐晨心里也直犯嘀咕，這個老滑頭，平時有好處的案子，從來沒有讓市局插手過。他斷定賈一山也是一個吃人手軟的人。但是，自己不也得到了馬異林的禮物嗎？林天宇現(xiàn)在正在弄茅臺酒，二十件酒按廠價算也是十多萬元，林天宇答應給出具發(fā)票，這樣他還可以通過報銷得到一筆不小的收入。</p><p class="ql-block">徐晨橫了橫心說：“好吧，明天我派人到你那里接案子。但是銀水縣的公安、技監(jiān)方面你要作好工作，他們可不能出來阻撓，千萬不要給市里出難題?！?lt;/p><p class="ql-block">徐晨的答復讓賈一山的心中暗暗高興：這只狡猾的老狐貍終于上鉤了。</p><p class="ql-block">賈一山顧不得休息將事情的發(fā)展情況立即電告了馬異林，并要他千方百計讓徐晨得到足夠的好處，只有這樣徐晨才會不顧一切來消災，林天宇的安全才會有根本保障。</p><p class="ql-block">徐晨是個敢做敢當有魄力的人。第二天便派出人員直奔銀水，提走了案子的所有檔案資料，同時還派人接管了護城村的庫房。</p><p class="ql-block">銀水工商局黨組書記馮明德眼睜睜的看著市局把案子接走，一股無名火升上心頭。他想起在上任前縣委寧書記給他說的話：近年來社會上對工商辦案的問題反應很大，現(xiàn)在雖沒有依據(jù)懷疑誰，但至少可以說工商辦的事群眾有不滿意的地方。你去以后先獨立辦一兩個案子，摸摸內部存在的問題，可以先把經(jīng)檢大隊的班子進行改組，便于開展工作。</p><p class="ql-block">工商局的問題的確很復雜，一時很難摸清癥結。馮明德原任縣紀委副書記，辦案經(jīng)驗非常豐富，林天宇的案子出現(xiàn)后，他便即時向縣紀委作了匯報，大家一致認為，只要偵破一個案子，工商局的問題就會暴露無遺了。但是，按省工商局的規(guī)定，屬重特大案子上級有權直接辦理，在市里接案子時，馮明德提出要給縣領導匯報以后再移交，但市工商局副局長孫平態(tài)度生硬地說：此案已經(jīng)驚動省工商局，省里明確由市局接管，現(xiàn)在的問題是要盡快了結案子。否則，到年底大家的考核都要受影響，說不準有的人可能還會被摘掉烏紗帽，這件事情牽涉到政治責任，你負得起嗎？因此，不由馮明德分說，硬從經(jīng)檢大隊提走了全部檔案。</p><p class="ql-block">孫平馬不停蹄回到市里，將所有檔案資料交給徐晨過目。</p><p class="ql-block">林天宇雖然沒有露面，但對案情的發(fā)展一清二楚。他知道徐晨給賈一山打了電話，同時也知道賈一山當天深夜就去了護城村現(xiàn)場。因此，林天宇沒有敢在銀天市里多停留，心急火燎的趕回了銀水，一來急著為徐晨操辦二十件茅酒的事，二來為被扣在護城村的近千件酒心焦。林天宇首先給被扣著證人的李小軍取得了聯(lián)系，告誡他一個字也不能亂吐，否則要打斷他的狗腿，待案子了結后，自然要對他重獎。當他知道縣技術監(jiān)督局的技術人員正在作酒質鑒定，城南派出所也派人參與了調查后，心中更是十分驚恐。</p><p class="ql-block">馬異林得到賈一山的信息，迅速讓林天宇知曉了賈一山的用心及徐晨的態(tài)度，示意林天宇除為徐晨備好茅臺酒外，另立即給徐晨送十萬元去。他告訴林天宇，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關鍵時候一定要舍得花錢。闖過這一關，你小子就會成大器當英雄。</p><p class="ql-block">當徐晨正在看從銀水調來的卷宗時，林天宇已經(jīng)神速地回到了銀天市。林天宇告訴徐晨，二十件茅臺酒立即就運到，并將一個存著十萬元的存折塞進了徐晨的口袋。</p><p class="ql-block">為了確保林天宇案萬無一失，賈一山又一次找到賀小明商討對策。在表弟面前，賈一山不得不如實承認林天宇案與自己的利害關系，不過他沒有說清楚林天宇給了他多少好處，只講到有幾次曾經(jīng)接受過林天宇贈送的一些禮物，只因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任何有礙他的輿論都會直接影響此次換屆的競爭。盡管如此，賀小明還是心知肚明，他從表哥能拿出幾十萬參與競選就看出了一切。同時，賀小明從自身的斂財渠道和經(jīng)歷也明白賈一山為什么要力保林天宇了。</p><p class="ql-block">“按表哥的說法，林天宇的案子是個重大案子。我明白你現(xiàn)在的處境，好在城南派出所所長是剛提拔的，而且是我過去的學生，我立即給他打招呼，應該沒有問題。要是局里有人問起，就說市里已經(jīng)接手處理，不透露事情的真相就不會產(chǎn)生后遺癥。”</p><p class="ql-block">“你要注意一下他們還留存得有什么材料沒有，一定要及時銷毀，免得留下后患?！辟Z一山提醒賀小明。</p><p class="ql-block">“還是表哥想得周到，我一定注意這個環(huán)節(jié)?！?lt;/p><p class="ql-block">與賀小明分手的時候，賈一山塞給賀小明一件東西，一個非常別致的盒子里裝著的一個精致的玉觀音。賈一山說：這是真正的和田玉，價值不菲，一個朋友從新疆弄來的，把它帶在身上保你平安。</p><p class="ql-block">之后，賈一山又帶著兩瓶茅臺酒，兩條555牌香煙到了縣技術監(jiān)督局陳江家里。過去賈一山與陳江多是工作上的交道，而且壓根沒有正眼看過陳江。也就是說，他是瞧不起陳江的，因為陳江太年輕，太嫩。由于沒有與陳江直接交過鋒，還摸不清陳江的脾氣，不敢貿然行事，只帶一點小禮品探探虛實?！百Z局長過獎了，全縣都知道你有資歷，有能力，德高望重，上上下下的關系又通暢，這次換屆下面的呼聲很高，上面的領導自然也看重你，賈局長是當之無愧喲。據(jù)說下一步將由你分管我們這一塊的工作，能與你一道共事，真是三生有幸啊。你可要多指點關照小弟才是呀！”</p><p class="ql-block">陳江用三寸不爛之舌，一股勁的為賈一山唱頌歌。一副討好巴結的陳江見是賈一山登門，感到有些驚訝！</p><p class="ql-block">“哎呀，是那股風把大局長吹來啦，有什么事打個電話不就成了?！标惤贿呑屪?，一邊沏茶，有點不亦樂乎的樣子。</p><p class="ql-block">“最近縣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局長要當副縣長了，你這一票我是一定要投的。當了縣太爺可不要忘記我們這些抬轎子的人喲。”</p><p class="ql-block">陳江說著把沏好的一杯熱茶端到賈一山面前：“請賈局長喝茶?！?lt;/p><p class="ql-block">“老弟太客氣了，社會上那些傳說都是靠不住的，你千萬不要輕信羅。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給老弟商量一件事?！辟Z一山顯出一副謙恭的樣子。說到這里，賈一山有意識的停頓下來。</p><p class="ql-block">“有什么事，賈局長盡管說?！?lt;/p><p class="ql-block">“是這樣，前幾天你們局里是否派人參與過一個酒的案子，在城關鎮(zhèn)護城村?！?lt;/p><p class="ql-block">“知道、知道，有這事，鑒定結果最遲后天就可以出來。”</p><p class="ql-block">“我們局里新來的書記對工商案子不很熟悉，操之過急。據(jù)我了解，這批酒的確是從五糧液酒廠來的，是一批過路商品?，F(xiàn)在都在講要給發(fā)展經(jīng)濟創(chuàng)造寬松環(huán)境，人家過境運輸，我們卻如臨大敵，恐怕不好吧。市局已經(jīng)批評我們了，而且決定將案子上收處理。市局與五糧液酒廠取得了聯(lián)系，廠里立即派人過來協(xié)助處理，我看你這兒的鑒定就不再勞神羅?！?lt;/p><p class="ql-block">“哦，那好啊，開始我覺得這個案子涉及的數(shù)量大，還有壓力呢，你知道我來這里工作的時間不長，有些事還缺乏經(jīng)驗，既然市里已經(jīng)把案子接過去了，那就給你我都減輕了負擔羅！”</p><p class="ql-block">“陳局長是目前全縣最年輕的局長之一，有文憑，有專業(yè)技術，又通情達理，前途無量啊！”</p><p class="ql-block">賈一山以一副長者、前輩的架勢，給陳江局長刷了一通漿糊。使陳江著實有些飄飄然。</p><p class="ql-block">樣子。</p><p class="ql-block">賈一山抬手看了一下表，覺得事情已經(jīng)圓滿解決，便起身向陳江告辭。</p><p class="ql-block">陳江送賈一山走到樓道口，賈一山便伸出手與陳江握手道別：“謝謝你的支持，不用送了?！?lt;/p><p class="ql-block">“哪里哪里，小事一樁，賈局長走好啊?！比缓蠡厣黻P上了防盜鐵門。</p><p class="ql-block">賈一山認為公安、技術監(jiān)督局方面已經(jīng)安排穩(wěn)妥，便打電話向徐晨作了匯報。徐晨在電話里笑著說：卷宗我已經(jīng)看完了，你小子真精啦，你是在玩金蟬脫殼吧。一句話直捅賈一山的心窩。</p><p class="ql-block"> 賈一山以為徐晨知道了他與林天宇之間的交易。聽著電話，身上不覺一陣躁熱，頭上冒出了冷汗。</p><p class="ql-block">“徐局長不要開玩笑，我純粹是出于尊重，同時工作條例也作了明確規(guī)定，案情重大，只有請上級做主啊?！?lt;/p><p class="ql-block">賈一山這一解釋，徐晨卻在電話里開懷大笑。（未完待續(x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