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夏日的余暉金黃而遼遠(yuǎn),籠罩著遠(yuǎn)處的洋湖、近處的田野,片刻,又幻變成一抹晚霞,在天邊慢慢暈染開來;晚風(fēng)吹過,帶著酷暑的陣陣熱氣,也夾雜著夜晚的絲絲涼意。</p> <p class="ql-block"> 為了吃晚飯時蚊子不打鬧,奶奶早已迎著夕曬,燒好了一鍋洗澡水、煮好了一鍋綠豆粥。綠豆一裂開,就得用大臉盆盛起來、放在風(fēng)口涼一涼,防止燉得黏稠稠的,喝不了湯。</p> <p class="ql-block"> 奶奶將面粉放在一個大碗中,摻?jīng)鏊{(diào)成糊狀,不稀不稠,正好。先往灶膛里塞個大草把,然后在滾燙的鍋壁刷點(diǎn)薄油,以防粘鍋糊底;也不能刷太多,防止攤面時打滑。</p> <p class="ql-block"> 在“呲呲”冒煙時,奶奶把和好的面糊倒入鍋中,然后麻利地用鏟子把中間的面糊旋轉(zhuǎn)著往周圍攤薄,大概一毫米厚。</p> <p class="ql-block"> 灶膛里再加一把稻草,當(dāng)面糊的顏色逐漸由白變成半透明時,就可以放糖、放油了,再用鏟子反復(fù)攤勻。一分鐘后,一道地方特色的面食出鍋了:色澤金黃、外脆里嫩、油而不膩、香甜可口,老家稱為“攤粑粑”。</p> <p class="ql-block"> 不過,這個“粑粑”實在大,大得接近大鐵鍋,得上下左右折疊一下,盛到大碗里,吃得時候,用手撕。</p><p class="ql-block"> 晚飯菜不講究,要么腌燒瓜,要么蒸臭稈gai子。</p> <p class="ql-block"> 腌臭稈子,是奶奶的絕活:把莧菜梗切成一寸長的小段,浸泡一天后,沖洗瀝干。加鹽拌勻后層層疊疊地裝入老壇子里,特別要添加一勺鄰居的百年老鹵,味才正;最后蓋嚴(yán)壇口并用麻繩扎緊。</p> <p class="ql-block"> 一個月后,莧菜梗外面掉皮、芯肉黏稠時,抓上一把并劈一塊豆腐,放鍋頭上一起蒸;當(dāng)翻滾的熱氣升騰時,其悠悠香味便撲鼻而來。出鍋后,再滴上幾滴菜籽油,咀嚼之間,又香又臭,軟爛適宜,滋味綿長而悠遠(yuǎn),人間美味??!</p><p class="ql-block"> 1981年,咱們鄰居湖東的汪曾祺在給弟妹的信里寫道:“我如果回來,請不要對我如此,給我準(zhǔn)備一點(diǎn)臭莧菜稈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