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早年間的事了。</p><p class="ql-block"> 報考駕校，歷時春夏秋冬四季，吭吭哧哧，跌爬滾打，僥幸獲取駕照一本。有好事多疑者問我兒：不能吧?你媽媽竟然考了駕照？！ 兒子回家笑嘻嘻轉述，我仿佛聽到那友人將“考”字生生拉的忒長。心中自是憤懣：懷疑我？我雖說疑似笨拙，雖說臨考前幾乎還將所有駕駛中會犯的錯誤悉數(shù)犯上一遍，雖說因此還被教練罵到脆弱心靈留下長長陰影，但本主畢竟自小不懂怯場。學生時代，每逢考試，便精神抖擻，意氣風發(fā)，甚至一邊埋頭作答一邊哼唧小曲。</p><p class="ql-block"> 此次考駕，在教練無可奈何放馬——死馬當作活馬醫(yī)之后，我竟一路過關斬將，將那小小一本駕照手到擒來。</p> <p class="ql-block"> 記得那日，天藍云白，清風拂面?？紙鰞?nèi)綠草茵茵，彎曲小路溫婉可人。經(jīng)過最初焦慮的等候叫號，一進考場，大義凜然打開車門，穩(wěn)穩(wěn)就坐駕駛位，反倒瞬間內(nèi)心平靜。深吸口氣，連貫動作，汽車一經(jīng)啟動，我便愈是神閑氣定。在考到移庫倒車，停頓的間隙，我居然眼撇倒車鏡，不忘臭美輕捋一把額前劉海。 </p><p class="ql-block"> 考試完畢，我致電侯在場外等候的教練，教練有氣無力問道：嗯，怎樣？我抑制興奮，輕描淡寫道：過了。教練一時聽力下降、嗓門拔高：什么？你說什么？！我矜持淡定道：一不小心，我考過了。哈哈哈，教練一陣狂笑。</p><p class="ql-block"> 原來，同一天，教練勝券在握的兩位得意門生，先后發(fā)揮失常、依次落第。我則在二位之后墊底應試，不料，接二不連三，來了個勝利反轉。 灰頭土臉，沉浸于沮喪之中的教練一定認為，今天全盤皆輸，徹底沒戲。誰料，原本馬尾巴栓豆腐末——提不起的末位差生，竟過了。無異，教練原本陰郁的心里，突然閃現(xiàn)一抹莫名亮色。他，能不狂笑嗎？</p><p class="ql-block"> 當然，之所以在開篇處用了“僥幸”一詞，也是有自知之明。本人考汽車駕照前，有過數(shù)年駕駛摩托經(jīng)歷，而且，自認為駕馭熟練，故而，輕率推論不就是兩輪增為四輪嗎？但其實從根子上，和多數(shù)女性一樣，我從心里是冷漠機械、排斥機械的。加之教練急于求成，恨鐵不成鋼，常常噴射而來的揶揄口吻，及絕望神情，使學徒我心理準備不足，大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觸。一貫懷揣自尊的我，很快陷入?yún)拰W情緒。</p><p class="ql-block"> 最讓我銘刻在心的某天，教練在我倒桿屢屢出錯后，近乎絕望，搖著頭黑著臉道：你真的好差哦！這回聲音不大，但其情真意切使我如雷貫耳，狠狠傷到所剩無幾的自尊。我悔不當初，我萬分懊惱，不該信了朋友讒言：一起學車，好歹有個伴。你開過摩托開再開汽車易如反掌。云云。致使糊糊涂涂上了賊車。從而，開始了這數(shù)月苦不堪言、心酸肝郁的學車經(jīng)歷。</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如今，同期學員多已滿大街橫行霸道，我則在取得駕照后，難以真正走出學車陰霾。想到開車便英雄氣短、手腳發(fā)軟。且隨時日推移，益發(fā)明白此生無望開汽車了也。</p> <p class="ql-block"> 話說某日，請合作伙伴共進晚餐，定于三坊七巷。清新雅致之去處，則選擇乘坐同事電動車一同前往。一來去處離公司不遠，二也適逢下班交通高峰期。 我們的決策無比英明。一路車水馬龍，熙攘擁堵，被我們電動車徑直甩在身后。</p><p class="ql-block"> 同事心無旁騖，認真掌舵前行；我則快意無限，輕哼小調，逍遙于后座。熙熙攘攘之間，感覺如乘一葉扁舟，左右逢源、輕掠水面。滿城定格于擁堵下班路上的寶馬奔馳，此刻，已然淪為輕舟側畔過場陪襯，繼而，化作身后千帆，漸遠漸逝。大街小巷不時閃現(xiàn)的紅燈綠燈，綠樹濃蔭籠罩的依稀烏瓦白墻，橙色霞光浸染描摹出的市井廓形，也都次第化作駕舟者的兩岸風光無限。 </p><p class="ql-block"> 不由心情大好，如此輕捷靈活，游刃有余，出神入化，唯我其誰？</p> <p class="ql-block"> 只可惜路途短暫，須臾之間抵達彼岸。舉步作輕盈狀下車，落定，不由柔聲問道駕駛員：咋地就到了呢？！先前唯恐我不適的女司機嫣然一笑：您真逗啊，坐電動車的感覺這么好嗎？我答：難道不是？一葉扁舟自游弋呢。</p> <p class="ql-block"> 當然，我如此渲染電動車之便捷、靈活，毫無否定汽車相比較電動車來的諸多優(yōu)越之意，在乘人、載物、跑長途等等效益方面，汽車的強大，永遠和電動車不同頻。我也常常浮想聯(lián)翩，如果我當初拿到駕照立馬就開車？如果我已開車數(shù)年有著過人車技？如果如果又如果，想得有湯有菜、海闊天空、陶醉不已……。 </p><p class="ql-block"> 毫無疑問，開汽車自有開汽車的快感、好處。那位當年蠱惑我上賊車入駕校同學，開上車后，不無感慨毫不顧忌地對學渣我說：我現(xiàn)在算是知道為啥人稱自己的車為“愛車”了。言畢，以深情之目光盯著座駕，那目光怕是其妻也未必常見。我想，倘若我也開了汽車，我或許也有此情此感的。 然而，我終于沒能握上方向盤。</p><p class="ql-block"> 對自己學之并棄之，持證卻缺位，雖常做嘻哈自嘲狀自我調侃，內(nèi)心深處則難免羞慚赧然、獨自呼號：不該啊不該！是的，畢竟繳出過四、五千銀兩；到底經(jīng)歷過起早摸黑、酷暑逼人的艱辛；當然，也領受過黑臉教練所付心血、領教過其失望；最最重要的，我也收獲過嚴苛訓練之后，考場上的藍天白云之快樂哦…… 。久而久之遂才淡然，是啊，對已成定局，無傷大雅之事，我又何須耿耿于懷呢？又更何須妄自菲薄呢？是吧？</p><p class="ql-block"> 對了，某次與黑臉教練偶遇在一場宴席上。請客者為我的友人，同為學徒、同一教練，當年一起學車輕取駕照者之一，故區(qū)別僅在于他學霸我學渣。</p><p class="ql-block"> 教練見了我一反當年之威嚴，一張黑臉，笑得潔白牙齒閃爍奪目。得知我尚未開車上路且已然荒廢車技，片刻的遺憾唏噓后，便熱情且不乏誠意地主動地提出為我復訓：我們重上北峰練車，包你會！免費！我小激動且感動后婉拒。因為，內(nèi)心已認定這輩子與開車無緣。 嘗試過經(jīng)歷過甚至考到過汽車駕照了，但是……就這樣罷。</p><p class="ql-block"> 我如今內(nèi)心已然平復如初，從某角度，其實道理簡單，無論開汽車抑或騎電動車，重要的是，作為人這一主體，務必葆有快樂心態(tài)。因為，對于主體而言，汽車、電動車都為人生道具。</p><p class="ql-block"> 早年間，國內(nèi)知名電視婚介平臺，光頭孟非主持的“非誠勿擾”節(jié)目里，有個真實相親段子，相信至今令廣大觀者記憶猶新。那位直言“寧可坐在寶馬車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車后笑”的寶馬姑娘，一夜成名。其實，她也只是道出個人的擇偶觀、幸福觀，而坦然是無可厚非的。關鍵是倘若“勿擾”節(jié)目為她成真圓夢，她的那位對上眼的寶馬駕駛員，也得習慣她的眼淚，容忍她的眼淚；換言之，也得接受她的悲切，容忍她的憂郁，悲劇才不致產(chǎn)生。聽起來荒謬，但唯有這樣，他們的人生之旅才可久久長長。不不不，尚不確鑿、很不確切、僅供參考。因為，即便如此，我還不敢確定，倘若如同《紅樓夢》中，寶哥哥一往情深寵著常年垂淚的林妹妹，可即便癡寶玉?？菔癄€寶黛情深似海，周邊強大的無形的人際磁場發(fā)酵發(fā)力，終了，寶黛還是未能長長久久。 因此說，直言的“非誠勿擾”姑娘風險還是極大，勝數(shù)還是微弱。 對此當代寶馬姑娘，我們只能遙祝她僥幸賭贏婚姻與人生了也。</p> <p class="ql-block"> 如今，之所以重憶早年學車那點事，源于新讀一篇使我啞然失笑的文章，文章題目《科目一掛了33次，教練說我未來可期》，我頓時被那“33”吸睛。心里不無陰暗的思索：居然還有比我更差的？天下沒有最差只有更差哦！繼而，笑出鵝叫。 </p><p class="ql-block"> 如今，因為重憶早年那點事，我又聯(lián)想到我曾經(jīng)占有，如今又“失卻”的駕駛證。由于長年沒有開車沒有換照，我的駕駛證和行駛證已然雙雙過期，靜靜的躺在我的抽屜里，講述一樁有趣尬事。 </p><p class="ql-block"> 如今，因為重憶，我還聯(lián)想，其實很多同類，亦曾歷經(jīng)艱辛壓力，獲取駕照后，或因初開車小剮蹭，或如我一般，空有駕照，只是心理因素，最終也沒有真正握上方向盤。而且，多為女性！</p> <p class="ql-block"> 最后，另起一段。請讓我不無落套地、然而也是絕無調侃之意地祈愿所有駕駛汽車、騎電動車、騎自行車乃至步行者，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且駕馭運用著這樣那樣的“道具”，少一些為物質而淌的眼淚、多一些發(fā)自心田的歡聲笑語，比翼雙飛快樂一生。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0二四年 七月</p><p class="ql-block"> （備注：文中照片均系網(wǎng)絡下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