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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師傅

流年

<p class="ql-block">　　最近雨水頻繁，空氣濕度與初伏高溫交加，堂堂北方竟然有了南方夏季般才有的悶熱。潮濕的空氣彌漫著，令人窒息，仿佛每一寸肌膚都被濕黏的觸感所包裹。</p><p class="ql-block"> 暑氣熏蒸，體感不適，總覺得頭發(fā)濕漉漉的，便想要出門把頭發(fā)打理一番。</p><p class="ql-block"> 細雨中，我擎著傘，去家門口過兩條馬路那家大型超市。</p><p class="ql-block"> 超市結賬口轉過彎的過道處，開辟幾家敞開的經營攤位，其中一家立著“快剪”招牌的理發(fā)點。</p><p class="ql-block"> 所謂“快剪”就是主打一個“快”字，以人頭數(shù)取勝，不管男女老少，只理發(fā)，不水洗，不染燙，不凈面。</p><p class="ql-block"> 這種“快剪”理發(fā)點近幾年在周邊大型超市應運而生，也很有市場，畢竟理個發(fā)動則幾十塊錢或百八十塊錢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的，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p><p class="ql-block"> 超市上午九點開門，師傅每天十點上班，直到夜晚超市打烊才結束。早來者或需理發(fā)者，在售票機上用手機掃碼支付15元，便會自動吐出一張排有順序號碼的小票。理發(fā)鏡子旁有明顯告示：不得收取顧客現(xiàn)金，凡收入現(xiàn)金者，舉報者可獎勵50元。</p><p class="ql-block"> 理發(fā)師傅被稱作托尼，是當下網絡流行詞，那在這里就叫他托尼師傅吧。</p><p class="ql-block"> 這個托尼師傅是個五十歲左右男子，微胖，黑框眼鏡后是一雙細瞇的眼睛，今天穿了一件前短后長如燕尾服一般寬松的亞麻料的黑紗袍，很是飄逸，褲子是寬松的白紗褲。我想像著，他頭頂如果扣一襲白巾，倒有點像中東男人了。只是他無法成為中東人的原因，是他那別致的發(fā)型：圓圓的腦袋四周剃的精光，唯頭頂留著一片長發(fā)，齊齊的用皮筋扎一個馬尾彎在腦后。</p><p class="ql-block"> 他原來發(fā)辮染的烏黑，梳的一絲不茍。今天去時，馬尾辮夾雜著許多白發(fā)，看來許久沒有再染。但態(tài)度依然和藹，言語悠然，似乎能滿足顧客的任何要求。</p><p class="ql-block"> 墻上兩面長方形鏡子，對應著兩把理發(fā)椅子，但從來只見一位托尼師傅在忙碌。</p><p class="ql-block"> 因天雨，理發(fā)顧客不是很多，我去時，我前面一男一女兩位老年顧客先后離去。</p><p class="ql-block"> 我坐定之后，托尼師傅從一圈兩指寬的紙膠帶上撕一綹，纏繞與圍布脖子接口處，避免碎發(fā)落入。</p><p class="ql-block"> 我低著頭，說，有幾次來你不在，上次是一個西府口音的女師傅。他“哦”了聲，告訴我那幾天家里有事，他歇假了。</p><p class="ql-block"> 這個托尼師傅性格好，愛說話，聲音輕柔，邊給我理發(fā)，邊主動聊了起了他自己。</p><p class="ql-block"> 他說自己從事理發(fā)行業(yè)幾十年了，過去一直在高級美容美發(fā)店工作。有人問他，從高級理發(fā)師到“快剪”理發(fā)師，心理會不會有落差。</p><p class="ql-block"> 他告訴我，我不認為“快剪”就會埋沒自己的技術。過去在店里，理完發(fā)，要吹風、噴發(fā)膠，當時發(fā)型確實很酷，但回家睡一覺，或洗個頭可能打回原形。而現(xiàn)在理發(fā)反而純真，快的同時更需要細心修剪，也更看重水平，回家洗完，發(fā)式依然，有本真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他話題一轉，當然，重大活動，比如結婚等，還需要那種高級定型的發(fā)型。</p><p class="ql-block"> 托尼師傅說，我喜歡和別人交流，有時每天要理五十多人。和不同的人交流，你能得到一些有益的新鮮的信息，腦子不會僵化。</p><p class="ql-block"> 確實，感覺他心態(tài)年輕，沒有這個年紀男人特有的嚴肅持重。他說自己感覺自己一直在進步。他舉例說，有的男人理完發(fā)，會各種挑剔，比如說這邊短了，不如上次理的好，等等。如果放在五年前，我可能會極力爭辯?，F(xiàn)在我不會了，為啥呢？我是這樣想的，肯挑剔的顧客，都是講究的顧客。</p><p class="ql-block"> 我附和道，不是有句話說“嫌家才是買貨人”嘛。</p><p class="ql-block"> 他點頭應允，說，挑剔的顧客才會讓我更加注重技術的磨練，因人制宜的制定款式。實際上這些挑剔的顧客，后來反而介紹熟人來我這理發(fā)。</p><p class="ql-block"> 我問，理發(fā)的顧客都是周邊普通的老百姓吧？</p><p class="ql-block"> 他說，錯了，許多是周邊高新區(qū)的科技人員，素質挺高，還有省級部門的工作人員專門趕來在我這理發(fā)，有時還會帶他們的家人一同來呢。</p><p class="ql-block"> 我聽他說的津津有味，便實事求是地夸獎他脾氣好。</p><p class="ql-block"> 他笑道，干服務行業(yè)，遇見形形色色的顧客，沒有好的脾氣，你是做不長久的。碰到不講理的顧客，你自己生氣也劃不著。</p><p class="ql-block"> 他說，我每次理完發(fā)，就會仔細端詳顧客的腦袋，總結哪里有點欠缺，下回要注意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插言道，你生意看著挺好的。</p><p class="ql-block"> 他說是的，據我所知，周邊幾家超市里的“快剪”都不如我。</p><p class="ql-block"> 他說生意的好壞，技術是一個方面，現(xiàn)在的年輕師傅開店收費不菲，掙大錢快，但缺少的是功力。但有時又不完全都是技術，它是一個綜合性的東西。我還有幾個“快剪”點，總是難以找到合適的師傅，干著干著，有的師傅就干不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理完發(fā)，他用專用的吸發(fā)器“嗡嗡嗡”吸著我脖子周邊的碎發(fā)。</p><p class="ql-block"> 剛好來人，他為我解開圍布，側身抖落了一下，開始接待下一位顧客。</p><p class="ql-block"> 我回味著托尼師傅說的綜合性的東西，這里說的應該是從業(yè)者的素質吧，一個如他一樣，有熱愛，有思想，把工作當做事業(yè)的那份敬業(yè)精神。</p><p class="ql-block"> 我覺得這個托尼師傅不簡單哩。此刻，我對這個平日不太了解的他有了一絲敬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