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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有痕(六)

紅旗飄飄

<p class="ql-block"> 難忘知青Ⅰ</p><p class="ql-block"> 要談到我們這代人的往事,就不能不說“知青”,當年在學校里寫大字報叫紅衛(wèi)兵,到廣闊天地抄起鋤頭叫知識青年,簡稱“知青”。這些人當時正是風華正茂指點江山的時候,也可說正是不知深淺啥事都敢干的時候,對個人而言,無論這段經(jīng)歷長或短,平坦還是坎坷,都是人生旅途中重要一程,啥時候嘮起來都有嘮不完的嗑。</p><p class="ql-block"> 我是“老三屆”中成家比較早的(妻初中畢業(yè)下鄉(xiāng)清原),以前還時不時想想將來,談?wù)劺硐?,結(jié)了婚想法就變了,加上“扎根農(nóng)村干革命”的口號言之鑿鑿,感覺啥是將來啥是理想呀?現(xiàn)在不就是將來嗎?有了孩子之后,更考慮怎么安身立命了,于是我想到了蓋房子。可這年頭打個板凳都找不到木板,蓋房子談何容易?跑了半年沒弄到一根木頭,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我見到了好朋友強子。</p><p class="ql-block"> 強子,是望花區(qū)老初二的,下鄉(xiāng)到撫順縣南部救兵公社,愛好武術(shù)摔跤,為人仗義,我就是和他交往中知道“少林”二字的。他聽說我正為木頭犯愁,便說他插隊那邊是林區(qū),可以領(lǐng)我去見他們隊長,或許有核計,我非常高興當即與他前往。由于前幾天下雨沖壞了公路,郊區(qū)車不通,我倆只能騎車去,百十來里地,我們連玩帶溜達騎了一上午,到達時正趕上吃午飯,他們隊長也是講究人,炒了幾個菜招待我們。隊長說:“我們的木頭屬于隊有林,有關(guān)系的偷著賣點兒,隊里搞點兒創(chuàng)收,你是強子朋友,事兒都好辦。”就這樣,飯桌上把三間房子的木頭談妥,擇日來拉。隊長說:“隊里我說了算,路上我就管不了啦。”我說:“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大忙了?!庇行┦戮瓦@樣,說難難得不得了,說容易,就像路邊撿起一根草似的。</p><p class="ql-block"> 木頭搞定心也放下來了,強子說:“今天不要回去了,到我們青年點玩玩。”強子他們青年點建在村子最里邊,前后都是山,三間房子,南北炕,東屋住女生,西屋住男生,中間做廚房,一共有十四五個人。時值中秋,一進屋便聞到山果的清香,炕上每個人的大板箱里都裝著山梨、山楂、圓棗等山果,窗臺上晾著蘑菇。墻角還戳著臘木桿、長矛、大刀、三節(jié)棍等器械,甭問,肯定是他們沒事練著玩的,強子無疑是教頭了。強子說:“這條溝川里幾個村的青年點都愛玩這個。”看屋里幾個小伙兒那精神頭兒,帶點兒習武的范兒,一見面就“大哥、大哥”地叫著,拿出各種山果來吃。說著話,有社員送來一籃子菜,有茄子、土豆、南瓜,還有青苞米,說是隊長讓送來的。強子說:“妥了,今晚就吃這個了?!蔽艺f:“隊里挺關(guān)心你們??!”強子說:“咱們關(guān)系處得相當好,去誰家要點咸菜大醬是常事?!蔽倚Φ溃骸澳蔷蛯α?,與貧下中農(nóng)相結(jié)合嘛!”</p><p class="ql-block"> 山溝里太陽落山早,山影遮蓋了半個村,這時候人們吃了飯到外面消暑納涼,強子帶大家在院子里練了一通拳腳,摔摔跤,天熱,蚊子又多,洗巴洗巴就回到屋里關(guān)上燈躺在炕上聊天。都是小伙子能聊什么?什么“四大白”、“四大黑”的,還是小杜看書多,就聽他講起了最近看的手抄本《梅花黨》的故事,說偵查員掀開地板,下面出現(xiàn)一個地道,順著地道下去,迎面掛著一張梅花圖……修道院三個修女……一只繡花鞋……聽得大伙兒頭發(fā)根子直豎,半夜上廁所都不敢去了,推開窗戶一起尿。忽然,就聽“啪”的一聲,電燈亮了,強子大笑道:“歸齊就這么大點膽兒??!”</p><p class="ql-block"> 次日早上我張羅走,大家執(zhí)意挽留又玩了半天,吃過中午飯才告辭出來。強子說送我一起走,我說:“你既然回隊里了,就在這吧。”可是強子堅持說:“這么遠的路,剛漲完水,倆人走有個照應(yīng)。”于是我倆一起原路回返。事情辦的好,玩的也開心,一路“春風得意馬蹄疾”,感覺比來的時候快多了。誰知一會兒天就陰上來,隨即下起了雨,開始還覺得挺涼快的,可雨下個不停,山路上無遮無攔,站在樹下避一避,也免不了挨澆。我說:“怎么也是這樣了,走吧?!鄙呈繁緛砭涂涌油萃荩晁粷?,變得泥濘難行。我們奮力蹬著,忽然我左腳一滑踩了個空,低頭一看,腳蹬子掉在了地上。我說:“糟了,車壞了!”強子停下車走過來,看了看,說:“下這個坡就是東山根,到那修一下。”好在村子不是很遠,我倆推著車走進村里找到修車師傅家,修車師傅看我倆澆得這個樣,說不要錢了,算幫忙了。鄉(xiāng)親們真夠意思,謝了人家,又繼續(xù)趕路。強子說:“大哥,我褲衩子都濕透了,哈哈哈!”我也大笑說:“都是這幫弟兄的好意啊,我說早上走嘛!”回到市里,已是萬家燈火,我倆濕得像從河里撈出來的一樣。</p><p class="ql-block"> 一晃人到中年,我與強子各忙各的很久未見,后來有了手機,但是沒有電話號啊。春去秋來,一天我到街道派出所更換二代身份證,照相的人挺多,我沒事在走廊里看宣傳板。突然,一張民警的圖片讓我眼睛一亮,強子!我湊到近前仔細一看,真的是他,還是副所長!我立刻找到一位民警問道:“你們副所長在嗎?我是他老朋友。”他看看我,說:“我給你問問啊?!闭f完他撥了電話,然后告訴我他就在樓上。太巧了,我轉(zhuǎn)身往樓上走,這時強子也從樓上下來,我們目光相接,強子驚喜地叫到:“徐大哥!”伸出雙手與我相握,直走進屋里都沒松開。兄弟多少年都是兄弟,見面一看還是知青那個模樣,變的只是成熟了穩(wěn)重了,更有內(nèi)涵了,更加男人了。</p><p class="ql-block"> “浮云一別后,流水十年間?!碑斘覀兣e起酒杯的時候,恰好餐廳有人點唱著一首歌,唱到:“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強子感慨地說:“怎么像給咱倆點的呢!”酒到唇邊,眼睛一陣發(fā)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