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端午遇見毛姆到中國</p><p class="ql-block">甲辰端午次日,湖北省圖書館在微信公眾號發(fā)短視頻:“端午假期一起聽歌吧!《若是月亮還沒來》送給大家,也可以來圖書館讀讀《月亮與六便士》?!?lt;/p><p class="ql-block">點開視頻——裝幀經(jīng)典的《月亮與六便士》疊加在無數(shù)窗口透著燈光的夜省圖上:“若是月亮還沒來,路燈也可照窗臺;若是晨風(fēng)還沒來,晚風(fēng)也可吹入懷”——音畫唯美,意象高闊,引人好想讀書。</p><p class="ql-block">機緣巧合,我手頭恰從省圖社科新書區(qū)“淘”到《中國屏風(fēng)上:毛姆中國之旅》(中央編譯出版社2023年9月版),欣然開卷。</p> <p class="ql-block">毛姆1874年1月出生于法國巴黎,父親是律師,當(dāng)時在英國駐法使館工作。毛姆孩提時代不幸父母雙亡,伯父把他接回英國收養(yǎng),送進一所寄宿學(xué)校讀書。</p><p class="ql-block">1891年毛姆到德國求學(xué),翌年回國。1892年在倫敦就讀醫(yī)學(xué)院,1897年畢業(yè)后成為臨床醫(yī)生,完成第一部長篇小說《蘭貝斯的麗莎》,從此棄醫(yī)從文,開啟了長達70年的寫作生涯。</p><p class="ql-block">1916年毛姆去南太平洋旅行,此后又多次游歷遠東地區(qū)。1919年出版長篇小說《月亮與六便士》。</p><p class="ql-block">1920年到中國旅行,寫了《中國屏風(fēng)上》,于1922年由倫敦威廉.海涅曼出版公司出版。</p> <p class="ql-block">毛姆作品《月亮與六便士》為中國讀者熟知和喜愛,而《中國屏風(fēng)上:毛姆中國之旅》則告訴我們,他還是最早到中國旅行的西方游客之一,是一位早期中西方文化交流的積極探索者。</p><p class="ql-block">時年45歲的毛姆進入中國,他溯江而上,行水旱兩路,經(jīng)重慶、成都等沿江城市,穿過北京、沈陽,直抵蒙古邊境,最后從上海到香港。</p><p class="ql-block">在為期四個月的中國旅行中,毛姆在航船中、舢板上、田埂邊、轎子里,隨筆描繪了中國大地優(yōu)美的自然人文風(fēng)光:阡陌深處的茅屋農(nóng)舍,沉默蒼古的長城,市井百態(tài)的朝天門碼頭,以及幻似其家鄉(xiāng)萊茵河谷和肯特郡綠地的神奇峽谷和廣袤原野。</p><p class="ql-block">游歷中,他親見了氣指頤使的政界官員和生如馱獸的勞苦大眾,交往了一位又一位自命不凡的駐華官員和悲天憫人的天主教修女。他探訪了中國社會那些游筆于青山綠水間的仕子文人,專程拜訪了光耀學(xué)壇的哲學(xué)泰斗辜鴻銘。</p><p class="ql-block">毛姆身處滄桑日暮的古老帝國,于這架中國屏風(fēng)的灰暗底色之上,懷著莫名復(fù)雜的心情,添上了一位寫作者眼里或心目中的旭日之瑰,江海之碧,田壟之綠,磚瓦之青。</p><p class="ql-block">但毛姆更是一位目光銳利的作家,他寫中國本身,是寫一種東方語境下人性的選擇,又或者說,作者特別擅長突出人性的矛盾。在那些青山秀水之外,毛姆描畫了上到高官買辦,下抵販夫走卒的中國社會各個階層,也極生動地刻畫了一大群駐華外交官、商賈和傳教士。</p> <p class="ql-block">《中國屏風(fēng)上:毛姆中國之旅》全書共58篇文章,在這架表現(xiàn)20世紀初中國城鄉(xiāng)景象的中國屏風(fēng)上,在人情、制度、風(fēng)俗的烘托下,各類人物躍然紙上,活靈活現(xiàn),隱含其中乃是作者對中國文化的好奇與探究。</p><p class="ql-block">書中篇幅最長、份量最重的莫過于《哲學(xué)家》——拜訪大名鼎鼎、學(xué)貫中西的辜鴻銘。</p><p class="ql-block">在這位號稱“清末怪杰”的哲學(xué)家面前,毛姆誠意滿滿當(dāng)起了畢恭畢敬的后學(xué),一度被辜鴻銘反唇相譏,毛姆則意識到,在中國人的認知中,儒學(xué)才是全部的智慧。雖然數(shù)次無言以對,但仍頗為大度,對這位“中國最后一位哲學(xué)家”心存敬意,訕訕一笑給出一條所謂“哲學(xué)關(guān)乎個性,而不是邏輯”的牽強結(jié)論。</p><p class="ql-block">通過《哲學(xué)家》一文,我們看到的是一位兼收并蓄的思辨者,他執(zhí)拗于西學(xué)理性,也嘆服于中國文化的精深——毛姆是在來中國之后,才有機會真正與中國文人們談經(jīng)論道的,從而激活了他對中國文化的領(lǐng)悟。</p> <p class="ql-block">上周末(6月22日)省圖“長江講壇”上,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的段懷清教授作《晚清大變局與傳統(tǒng)文化的新開展》專題講座,重點介紹了三位晚清人物:張之洞、張謇、辜鴻銘。</p><p class="ql-block">其中對辜鴻銘的評介是:這位出生于南洋馬來西亞的學(xué)者,自幼接受西方教育,精通多國語言,成為了一位名副其實的“跨文化橋梁”和中西文化交流的使者,在那個變革的年代,他肩負著將中國故事傳遍世界每個角落的使命,讓全世界人民都能聽到來自東方的聲音。</p> <p class="ql-block">當(dāng)然,百年前作為異域文明的闖入者,毛姆在看待文化間的深層理解這個問題上始終保有自己的認識,他洞悉一個不容改變的事實: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畢竟是屬于個人的悲歡。</p><p class="ql-block">讀了他這本《中國屏風(fēng)上》,不難發(fā)現(xiàn)他在輕松愉悅的敘述之下,有一種難以把握的困頓,即面對不同文化背景的認知與交流時,中西文明間橫亙著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壁壘。</p><p class="ql-block">難怪毛姆在書的末篇《山城》中感慨:“但這些人對你而言畢竟是陌生的,就像你對他們而言也是陌生的一樣。你找不到破解他們神秘之處的線索。即便他們在許多地方與你有相通之處,也無濟于事,這只不過更突出了他們與你的不同。”</p><p class="ql-block">如此說來,毛姆筆下的中國,那些清氣繚繞的白云青山,那些吉光片羽的東方古跡,不過是一架屏風(fēng)上的天光云影罷了,不知這是不是毛姆將這部文集命名為《中國屏風(fēng)上》的緣故。</p> <p class="ql-block">本人這次從省圖借閱的《中國屏風(fēng)上:毛姆中國之旅》為莫詹坤博士依據(jù)1922年倫敦版原著重譯,入選錢林森教授主編并于2023年9月出版發(fā)行的“走近中國.作家文叢”首批書目。</p> <p class="ql-block">“端午遇見毛姆到中國”,清風(fēng)入懷的初夏夜里,我于窗前伏案讀《中國屏風(fēng)上:毛姆中國之旅》,時而掩卷沉思,時而舉頭望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寫于2024年6月21日</p> <p class="ql-block">本篇完成后,將文字部分整理投稿湖北省圖書館雙月刊《讀者空間》,被發(fā)表于該刊2024年第三期。</p><p class="ql-block">謹以此作為自贈的八月禮物,別樣欣慰。</p> <p class="ql-block">2024年8月30日補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