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旂陽陽 和鈴央央——一個您可能不知道的鈴與鈴鐺文化（之一）鐘鈴造辦處 <p class="ql-block"> 夏明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本文分為三節(jié)，即：一、旅行、看東西、互聯(lián)網(wǎng)和友情填補“鈴之起源”缺環(huán)；二、民間的鈴和上層建筑的鈴；三、鈴類器物大排隊；在《美篇》分別以《龍旂陽陽 和鈴央央——一個您可能不知道的鈴和鈴鐺文化》之一、之二、之三刊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禮記·樂記》：“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jié)奏，聲之飾也。” 一談到鈴，人們可能馬上聯(lián)想到“節(jié)奏”這一概念，鈴是要有動力施之方可發(fā)聲，鈴兒響叮當，這個“叮當”便是節(jié)奏，可見“節(jié)奏”現(xiàn)象在人們?nèi)粘Ｉ钪械钠毡樾?，“鈴兒”一詞也很有考究，大凡在一個名詞后面加了“兒音”的，便是人們喜歡或者討喜的東西，如“狗兒”、“貓兒”什么的?？梢?，“鈴兒”發(fā)出的節(jié)奏聲又是人們喜聞樂見的。百度關(guān)于“節(jié)奏”的解釋是：“節(jié)奏有三個含義：1、音樂中長短不一的音符的組合；2、喻指有一定規(guī)律的進程；3、禮節(jié)制度，指有關(guān)禮儀的各種規(guī)定?！备鶕?jù)這一解釋，節(jié)奏還被“喻指有一定規(guī)律的進程”，即我們常說的“別讓人帶了節(jié)奏”，上升到了人生哲學的高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鐘起源于鈴，這是學術(shù)界的主流認識。即便如此，相關(guān)領(lǐng)域可能還是存在著對于鈴的認識上的不足，重鐘輕鈴，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人們對于古鐘和古鐘文化的了解。我作為一個搞鐘的，時時處處關(guān)注著鈴的信息與材料（包括考古發(fā)掘的實物），這些年由于新媒體、融媒體、短視頻的發(fā)展，也經(jīng)常從中受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旅行、看東西、互聯(lián)網(wǎng)和友情填補“鈴之起源”的缺環(huá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4年6月15日（周六）上午，我如約來到了摯友、也是我的小學同學葉錚錚與夫人謝瑞雯家。他們家住在三里河財政部辦公大樓南側(cè)，是中國科學院與財政部的住宅樓。此行的目的就是將這對伉儷在去年到南太平洋島國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旅游時，千方百計、不辭辛苦應(yīng)我之邀在當?shù)卦∶竦氖袌錾希I到了難得的“果實川鈴”，并于近日把它交給我，盡管我已經(jīng)在微信上看過他們所拍攝的照片，但是，當面對面接過他們?yōu)槲屹徺I的當?shù)靥厣唐窌r，我還是被震驚了：其中有一“果實串鈴”（也可以叫“果殼鈴”或者“果實串”），比我去年9月份購買的產(chǎn)自于印度尼西亞的“果實串鈴”的單體果殼要大了許多，后者的單體比開心果略大（圖：我去年購買的產(chǎn)自于印度尼西亞的“果實串鈴”），這件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的“果實串鈴”：其單體的體量猶如“馬鈴薯”中的小土豆般大小，中空，呈橢圓形，上大下小，下端開口，很像法國和希臘地區(qū)的“牛鈴”縮微版，只不過要比法國和希臘地區(qū)牛鈴的體積要小，用手觸摸，質(zhì)感很強，外殼表面有明顯的紋路肌理，殼體壁厚在2個毫米左右，異常堅硬；殼體上端有一被人為加工的穿孔，以安裝鈴舌或裝飾物，多為5、6件殼體栓在一起，晃動繩索，通過果殼的相互撞擊，發(fā)的深沉而又悅耳的聲響。送給我的這串“果實串鈴”當中，大的長度在6.8厘米，高度5.8厘米，空腔外壁徑間距最大處2.3厘米，下端開口長4.6厘米，寬度1.3厘米；小的長度在4.6厘米，高度3.9厘米，空腔外壁徑間距最大處2.3厘米，下端開口長3.7厘米，寬度0.8厘米?；蝿影l(fā)聲時，深沉而響亮，這聲音來自于大自然，很療愈。當您在緊張的工作和生活之余暇，聽一聽大自然的鈴聲，自然而然，放松下來，愉悅身心（見短視頻：我在葉錚錚家聆聽大自然的鈴聲）。它可能還有其他的發(fā)聲方式，比如把這種“果實川鈴”當成風鈴，掛在高出，海風習習，想必也會發(fā)出天籟之音。其中一些單體較大的，獨立使用也并非不可能，所以我感覺，它是一些地區(qū)和國家的十分普遍的牛鈴的縮微版。但是，如果采用印度尼西亞版的“果實串”的使用方法，即把其“果實串”放在手掌中發(fā)出美妙的音響，則是不適宜的（短視頻：用來模擬大自然音響、置于手掌之上搖動發(fā)聲的印尼“果實串”），后者則更適于模擬遠古的“巫”，將其置于手掌之上，輕輕搖動“果實串”，使成串的果殼通過在手掌上的相互碰撞而發(fā)出奇妙的音響，各有千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獨立國（英語：The Independent State of Papua New Guinea），簡稱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巴新，位于太平洋西南部，最原始的部落國家，西與印度尼西亞的伊里安查亞省接壤，南隔托雷斯海峽與澳大利亞相望。屬美拉尼西亞群島。全境共有600多個島嶼，主要島嶼包括新不列顛、新愛爾蘭、馬努斯、布干維爾和布卡等，海岸線全長8300公里，國土面積46.28萬平方公里。海拔1000米以上屬山地氣候，其余屬熱帶氣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關(guān)鍵是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是具有原始部落的國家之一，一些原始社會使用各類器物的早期形態(tài)在原住民部落仍舊保留著，成為今人利用“文化人類學”探求歷史真相的一種必要條件?；叵肫?996年，我作為“中國鐘鈴專家代表團”成員，接受“歐洲鐘鈴藝術(shù)委員會”邀請訪問比利時和法國的情景，首站便是參觀了歐洲鐘鈴藝術(shù)委員會在比利時舉辦的《非洲鐘鈴藝術(shù)展》，那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們利用“文化人類學”考察鐘鈴歷史的成果，陳列品大都來自于非洲一些原始部落采集的“果實鈴”、“面具鈴”（圖：非洲鐘鈴藝術(shù)展中陳列的“果實鈴”和“面具鈴”），但是，那些鈴都沒有葉錚錚、謝瑞雯伉儷從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原住民那里淘來的生動、典型，因為直觀的看，這種“果實鈴”或“果實川”，如果運用器型排隊的方法，它們儼然就是歐洲地區(qū)一些牛鈴造型縮微版的前身（圖：歐洲牛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鈴和鐘鈴文化是世界語言，走遍世界各地，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往往都有各種各樣的鈴和鈴飾的出現(xiàn)（圖：我在1994年訪美時見到的幾件青銅鈴和工藝鈴）。在我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也是如此（圖：西藏的牦牛鈴；圖：我國少數(shù)民族衣著鈴飾），而早在新石器時期，我國各地就出土過各式陶鈴，鈴又分為開口和閉合的兩種形態(tài)，前者是一些扁形植物果實的外殼的仿生品，如山西陶寺遺址出土的扁形銅鈴。后者是一些球形植物果殼的仿生品，如我國南、北地區(qū)均有出土的新石器時期陶響球和內(nèi)蒙古出土的紅山文化時期的球形陶鈴（見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國沿海地區(qū)則有一些遠古時期的蚌類等海洋生物的造型鈴出現(xiàn)，也是從“拿來主義”到進入新石器時代后，用陶質(zhì)材料對相關(guān)的蚌類等海洋生物進行模仿，晃動發(fā)聲。在我國內(nèi)地，如河南舞陽出土的龜甲殼響鈴（距今8000年前），則是在其龜甲殼中放入了一些硬質(zhì)“球形鈴舌”之類的材料，使之可以晃動發(fā)聲，龜甲殼響鈴很可能也是用于祭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3年8月，我有幸和夫人曾玲平一道開啟了一次黑龍江故土旅行，8月5日抵達哈爾濱的第一天，我們就先后參觀了兩個博物館，最讓我驚喜的是，竟然在參觀“哈爾濱歷史博物館”時，解決了困擾了我43年的一個重要學術(shù)問題，即新石器時期的“球形下沿開口型陶鈴”居然在這里找到了。這件“球形下沿開口型陶鈴”屬于紅山文化類型，距今已有4、5千年的歷史，出土于內(nèi)蒙古（我估計是在內(nèi)蒙古東北部尚未從黑龍江省劃入前發(fā)掘的，而其出土文物的地點，現(xiàn)已列入內(nèi)蒙古的行政區(qū)劃范圍內(nèi)）。這種圓球型的下端開口的鈴，其形狀一般在明清時期較為普遍，材質(zhì)為響銅，即馬鈴、馴化犬鈴等；我國新石器時期出土過不少陶響球（均無鈴鈕或無開口），無論北京平谷的上宅遺址（圖：北京平谷上宅遺址出土的陶響球，低估距今已有6000年的歷史），還是南方的許多的新石器遺址，這種大小不一的陶響球均可晃動發(fā)聲，或者將若干陶響球放在一個盛器上搖動發(fā)聲，其功能在當時是做為地位很高的“巫”，使用它來作為祭祀時的響器。陶響球借助一定的盛器搖動發(fā)聲，能模擬出大自然發(fā)出的風雨聲、海浪聲等，直向人心，進而體現(xiàn)出呼風喚雨的權(quán)威。在那個沒有文字的時代，這種音聲給予人的震撼是非常強烈的、神圣的，甚至形成一種聲場，在這種聲場的震撼之下，“巫”作為部落的首領(lǐng)，發(fā)號施令，所向披靡。這種陶響球和形制不同的陶鈴，均可以承擔“巫”的統(tǒng)治工具，在祭祀活動中大顯神通，它們都有一個共性，不論是合瓦形還是球形，外觀與形狀都是仿生于植物的果實或者果殼。越接近于大自然，越有無窮的感召力?？吹健肮枮I歷史博物館”陳列的這件陶鈴，使我馬上聯(lián)想到“鈴起源于植物果實或者果殼”這一命題。新石器時期的陶鈴，大都是合瓦形的或者橢圓形以及球形的，鮮有這種帶有橋形鈕并在鈴體下端留有一條開口縫隙的“制式響鈴”。鐘又起源于鈴，所以，這是直接關(guān)系到古鐘起源的大課題。當然，關(guān)于這一問題，同行中也有著不同的看法，比如，于弢女士曾在1999年中國旅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鐘史話》一書中作過這樣的論述：“最原始的中國古鐘，其形制與中空都是以合瓦形而存在的。在今天的古鐘研究中，如果將合瓦形的中空形式僅看成控制音域或音波的一種手段，那將是狹隘、不完全和不科學的。那么，合瓦形以它獨有的造型方式存在下來，到底有什么樣的文化意義呢？這是一個值得注意和必須討論的話題?！薄吧踔劣行┥贁?shù)民族至今還保留著凡合瓦形即被認定為女陰的習俗，東北滿族同時把柳葉視為女陰形象，并加以崇拜，即說明了這一問題。合瓦形女陰、女神的象征，在其他國家同樣可以找到例證?！薄坝纱丝梢姡贤咝卧煨捅徽J同為代表女陰生殖的觀念，是一個在世界范圍內(nèi)具有共性的問題。編鐘合瓦形的存在與事實，正是這一思想在遙遠的祖先觀念中的具體體現(xiàn)?！保ㄓ趶|《中國古鐘史話》第112頁、114頁）。以上引用內(nèi)容，通俗的講，即鐘鈴起源于女陰的形狀與構(gòu)造。說的更直白，就是源于女性的生殖器。然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我在“哈爾濱歷史博物館”見到的這件陶鈴，以實物說話，不支持她的“假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件陶鈴令我非常興奮，在內(nèi)地以及湖北等地，球形陶鈴并不少見，但是均未有開口的，有的地區(qū)索性稱之為“陶響球”，而陳列于哈爾濱歷史博物館的這件器物，可以證明在我國遼金明清時期大量出現(xiàn)的球形青銅鈴，如馬鈴、駝鈴，甚至有的馴化犬頸上銅鈴（圖：遼金時期的銅鈴及明清時期的銅鈴），乃至家庭主婦、小姑娘們喜歡的鈴飾（圖：各式風鈴寄深情），我國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記里鼓車”，其實，車上不僅有鼔，也有鈴（圖：記里鼓車車上的鈴），鈴的用途之廣泛、內(nèi)容之豐富，遠遠超出我們一般的想象。這些鈴的歷史、尤其是“球形開口型陶鈴”的歷史，均可上朔至新石器時期，而“球形下沿開口型陶鈴”正是它們的鼻祖，這可能填補了銅鈴起源生態(tài)鏈上的一個缺環(huán)，有意義。</span></p> <p class="ql-block">葉錚錚、謝瑞雯夫婦從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原住民那里為我購買的“果實串鈴”</p> <p class="ql-block">2023年9月從印度尼西亞購買的“果實串鈴”</p> <p class="ql-block">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的“果實串鈴”（右側(cè)）與印度尼西亞的“果實串鈴”相比較。</p> <p class="ql-block">葉錚錚、謝瑞雯夫婦日前贈予我的“果實串鈴”</p> <p class="ql-block">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果實串鈴”的音響</p> <p class="ql-block">印度尼西亞的“果實串”</p> <p class="ql-block">歐洲的牛鈴甚至成為一種標識</p> <p class="ql-block">歐洲的牛鈴甚至成為一種標識</p> <p class="ql-block">1996年8月，在比利時德林市舉辦《非洲鐘鈴藝術(shù)展》上展出的鈴飾面具。</p> <p class="ql-block">1996年8月，在比利時德林市舉辦《非洲鐘鈴藝術(shù)展》上展出的鈴飾面具，成為該項展覽的（LOGO)并做成了海報。</p> <p class="ql-block">這也是《非洲鐘鈴藝術(shù)展》的鐘鈴</p> <p class="ql-block">1998年11月，我在云南西雙版納傣族集巿上購買的“過江龍”果實鈴。</p> <p class="ql-block">1998年11月，我在云南西雙版納傣族集巿上購買的“過江龍”果實鈴。</p> <p class="ql-block">西藏高原的耗牛鈴</p> <p class="ql-block">少數(shù)民族的衣著鈴飾</p> <p class="ql-block">民族鈴飾</p> <p class="ql-block">美國濱西法尼亞州匹茨堡一家私人“鐘鈴博物館”收藏的各式鈴鐺</p> <p class="ql-block">美國濱西法尼亞州匹茨堡一家私人“鐘鈴博物館”的主人和她的收藏</p> <p class="ql-block">我與美國濱西法尼亞州匹茨堡一家私人“鐘鈴博物館”的主人在一起（1994年7月）</p> <p class="ql-block">全美鐘鈴收藏家協(xié)會在周末舉辦活動中展示的早期銅鈴</p> <p class="ql-block">美國俄亥俄州哥倫布市賣雪糕的小販搖動銅鈴招攬生意</p> <p class="ql-block">山西陶寺遺址出土的扁形銅鈴</p> <p class="ql-block">山西陶寺遺址出土的扁形銅鈴的結(jié)構(gòu)圖</p> <p class="ql-block">湖北屈家?guī)X出土的新石器時期陶響球</p> <p class="ql-block">哈爾濱歷史博物館收藏的“球形下沿開口型陶鈴”</p> <p class="ql-block">山東日照出土的蚌形陶鈴</p> <p class="ql-block">河南舞陽出土的龜甲殼型響鈴（距今800年前）</p> <p class="ql-block">4件器物放在一個展具之上（見下面的文字說明牌）</p> <p class="ql-block">哈爾濱歷史博物館的“陶鈴”陳列品（原件）對應(yīng)的文字說明牌，上面注明是在內(nèi)蒙古出土，我估計是在內(nèi)蒙古東北部尚未從黑龍江省劃入前發(fā)掘的，其后，該出土文物的發(fā)掘地點，便已劃入了內(nèi)蒙古的行政區(qū)劃范圍內(nèi)。</p> <p class="ql-block">新石器時期“球形下沿開口型陶鈴”的俯視圖</p> <p class="ql-block">北京平谷上宅遺址出土的陶響球（側(cè)視圖），7500年至6000年前。</p> <p class="ql-block">北京平谷上宅遺址出土的陶響球（俯視圖），7500年至6000年前。</p> <p class="ql-block">遼金時期的青銅鈴</p> <p class="ql-block">各式風鈴寄深情</p> <p class="ql-block">著名的記里鼓車，過去只見鼓，其實還有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