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難忘的故事一一十八</p> <p class="ql-block"> 今天看到表妹發(fā)的信息，滿舅舅走了。我當時不敢相信，不會吧？我上個月回湖南汨羅老家時去看舅舅他還有說有笑，還說要再來我家呢，但這個事是不能隨便說啊。經(jīng)核實，我親愛的滿舅真的走了。</p><p class="ql-block"> 坐在客廳里，我的淚和窗外的雨一起疾落，我的嗚咽和從窗縫擠進來風的呼嘯聲重和，老天也在為滿舅的離世悲傷。</p><p class="ql-block"> 滿舅一生，勤苦辛勞，飽受生活磨難，嘗盡人間酸苦，閱盡人世滄桑。他為家庭付出的太多太多。</p><p class="ql-block"> 我真正對滿舅的認識是1970年才開始的。</p><p class="ql-block"> 1970年春節(jié)后，我們從大興安嶺回到了老家汩羅大塘的肖家大屋。三月上旬一個陰天的傍晚，天色近黑，一個高高瘦瘦戴著斗笠，褲腳卷到膝蓋的青年人急匆匆地走進我們家，打量著我笑笑說“你是自伢子肖利琪！”，我看著他的臉好像在哪見過，只聽弟弟們喊著“滿舅”，“滿舅”?。ǖ艿軆赡甓嗲案鷭寢尰剡^湖南，他們認識滿舅。）啊，是滿舅。跟媽媽很像。難怪感覺這臉很眼熟。我忙喊“滿舅，我是肖利琪”。媽媽從廚房出來要滿舅留下一起吃飯。滿舅說“飯就不吃了，天有大雨要來了，你們這房多年沒住人，我來看看排水溝是不是通的”。說著就提出鋤頭去清溝了。我從小在大興安嶺長大，跟滿舅舅沒有接觸，也沒什么印象。今天看到滿舅一進門不落坐，也不喝茶直接鞋子一脫下去清理水溝了，頓時覺得他像爸爸又像哥哥…。經(jīng)他一陣掄鋤揮鍬水溝里的流泥樹葉被鏟了出來，污水都排走了。舅舅從溝里上來，我們忙端來清水給他沖去腳上的泥污，又倒來熱水給他洗臉洗手，媽媽遞過來姜鹽茶。舅舅執(zhí)意不肯吃飯，放下茶碗拿起斗笠走了。我和弟弟追出門，目送著舅舅走過曬谷坪，穿過田間小徑，往夜暮里的大塘山去了。</p><p class="ql-block"> 住在肖家大屋的兩年多，正逢那個計劃供應(yīng)的年代，滿舅就是這樣的每次都是生產(chǎn)隊收工后來幫我們做些事，不在我家吃飯。他知道我家吃商品糧，幾個半大孩子都在吃長飯，口糧緊張，還要等著我爸我哥寄糧票來。</p><p class="ql-block"> 滿舅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農(nóng)民，干起農(nóng)活能吃苦肯下力。我老家是三生產(chǎn)隊，舅舅家在九生產(chǎn)隊，是一個大隊。在老家的日子里常聽到叔爺爺和五伯、兆伯等提起滿舅就樹大拇指說“你們滿舅是全大隊上最好的五個勞動力中的一個"。交公糧擔化肥，他一擔挑200斤還快步如飛。出集體工，“大寨工”，滿舅總是干最苦最累的事。</p><p class="ql-block"> 舅滿是個話語雖不多，卻性格開朗的人。見人總是咧開嘴笑，我沒見他發(fā)過脾氣。</p><p class="ql-block"> 在那特殊年代，1942年出生的滿舅沒有享受多少家里的富足，卻為家庭成份承受了磨難，但他自己遭過的罪他從不提起。別人說起的時候，他只笑一笑，淡淡的一句，“那個時候是那個形式”。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跟他沒關(guān)系。不嫉恨，不抱怨，一生樂觀豁達。</p><p class="ql-block"> 滿舅的侄男甥女有近20人，我們個個都是他的手心手背。不論誰家的大事小事，滿舅一得消息就掛在心上。97年我愛人生病，滿舅聽信后心急火燎地向我大嫂打聽情況后，帶著大包小包土特產(chǎn)前往長沙看望，鼓勵我們要有信心，現(xiàn)在醫(yī)學發(fā)達一定能恢復(fù)。之后他時常問候探望我們。</p><p class="ql-block">由于家庭的一些瑣事，我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望滿舅舅媽了，2013年清明前后，我回湖南掃墓后打電話給舅舅，告訴他我們明天來看他，聽到我的聲音，他非常激動，只聽見電話那頭他喊著“冬娭毑，冬娭毑，自伢子回了，明天要來看我們”！滿舅喊著笑著高興的把這個消息告訴舅媽。第二天一見面，滿舅舅媽就拉著我的手說“回來了，回來了，看見你就看見了我姐姐”。我聽著差點淚奔。</p><p class="ql-block"> 滿舅時常惦記著我們，他要親眼看到我們生活的好就開心。我在岳陽的家，在長沙住過兩處宿舍都接舅舅舅媽過來住過，他們看到我們生活的好，就特別高興。對兄弟姐妹們滿舅也是一樣的。</p><p class="ql-block"> 滿舅和舅媽一直有一個心愿，他們想到深圳去一趟，一是想看一看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深圳到底發(fā)展的怎么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要看看我在深圳的家。前些年，由于家里的一些事情，他們走不開，一直沒有實現(xiàn)這個愿望。去年我回老家去看望舅舅舅媽時，感覺他們身體情況大不如從前，我再一次邀請他們來深圳。并且跟表妹商量，爭取讓他們?nèi)グ?，可能以后更困難了。表妹很贊同我的想法。去年12月，由兩位表妹陪同照顧舅舅和舅媽到了惠州之后，到了深圳。雖然他們由于身體不適，不能去實地遊覽寬廣的街道和美麗海岸，但是兩位老人的心情都非常高興。在我家住的那幾天，患有輕度海默茨的滿舅總要和我在一起，睡午覺，他不肯去房間睡覺，要和我坐在客廳談港。晚上很晚，還不愿意去睡覺，嘴里念著“我要和自伢子在一起。”我倆坐在沙發(fā)上，滿舅笑咪咪說著很久以前的事，那些開心的事，那些高興的事，那些對我們有鼓舞激勵的事，自已吃過的苦、受過的累、遭受過的磨難只字不提。</p><p class="ql-block"> 話在語在人不在，思親念親不見親。我親愛的滿舅懷著對親人的無限牽掛，懷著對生活的無限熱愛，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們對滿舅的眷戀，也凝固在我們的腦海中，永遠不會忘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釋:</p><p class="ql-block">“滿舅” 排行 最小的舅舅</p><p class="ql-block">“淡港 ” 方言 說說話 嘮嗑兒。</p><p class="ql-block">“大寨工 ” 當年農(nóng)村中不計工分的集體工 即義務(wù)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