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西安補遺</p> <p class="ql-block"> 在西安逗留的日子里游了四座寺廟。即大興善寺、大慈恩寺、薦福寺和廣仁寺。這四座寺廟,雖不像法門寺有至高無上的佛骨舍利,卻都是歷史上大有來頭的皇家寺院。說來也巧,這四座寺廟分別是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各兩座。</p><p class="ql-block"> 東漢初佛教由印度傳入中土后,漢明帝在洛陽修建了第一座寺廟。由于傳教經(jīng)書是白馬馱來,這座寺廟便取名叫做白馬寺。白馬寺當之無愧地成了漢傳佛教祖庭。白馬背上的《四十二章經(jīng)》亦成為首部佛教經(jīng)典。</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恰是東漢永平十一年,即公元68年。</p><p class="ql-block"> 大約過了三百年后,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得到廣泛信奉。于是,北邊有了云崗石窟、龍門石窟的壯闊,南邊也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興盛。寺廟紛紛從福地洞天與深山古剎來到帝都皇城。一時間,金粉六朝,風流魏晉,汴梁東京,大都北京,禪院林立,梵音繚繞。甚至當代的滿洲國新京長春,也建起了所謂的護國般若寺?;食撬聫R當以北京為最,具梁思成統(tǒng)計四九城內竟多達一百一十多座。千年帝都古韻長安的寺廟則僅次于北京。隋初,隋文帝楊堅在古都長安興建了大興善寺。唐初,李世民為化解殺兄逼父之戾氣,派三藏法師玄奘去西天取經(jīng)。玄奘取經(jīng)歸來后,李世民修建了存放經(jīng)書的大雁塔。永微二年,唐高宗李治繼位后,為報母恩擴建大雁塔為大慈恩寺。你來西安問路大慈恩寺,可能很少有人知曉,若打聽大雁塔怎么走,西安人都會毫不遲疑地為你指路。</p><p class="ql-block"> 如今大慈恩寺的“山門”匾額為江澤民所書。這座六十多米高的寺廟佛塔能享譽海內,仰仗著玄奘歷盡千辛萬苦取經(jīng)的堅韌,同時更有賴于那真命天子皇權的加持,不向這座寺廟與佛塔頂禮膜拜都很難。由大雁塔向北行至五公里處,有一個叫薦福寺的廟宇,寺院內除有鐘、鼓樓大雄寶殿等標配外,也有一座形似大雁塔的九級浮圖,人稱小雁塔。薦福寺為武則天所建,塔高約四十七米。此寺廟雖為“大周天子”武曌敕建,卻始終沒人叫它“大薦福寺”。就在不遠處商圈小寨的一條巷子里,卻有一座被稱做大興善寺的所在。隋文帝楊堅建此廟的初衷,同樣是因為坐上龍椅后,覺得殺戳太重,用此超度亡魂,安撫天下。大興善寺為藏傳佛教被后世公認為密宗祖庭。日、韓密宗信眾爭相來此膜拜。能冠以"密宗"二字的寺廟大抵為藏傳佛教。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最大的不同,則是大雄寶殿如來神像與五方如來殿神像的差異。同為佛教,漢傳佛教世尊慈眉善目寶像莊嚴,站在佛像前你絕對沒有那種誠惶誠恐的壓迫感;藏傳佛教世尊胡須上翹面目猙獰,加之用少男少女的皮和腦骨腿骨做法器,總給人帶來不寒而慄地惶恐。長安西城墻根下的廣仁寺,更是一個妥妥的藏傳喇嘛寺。這里也是達賴班禪赴京朝覲的行宮。廣仁寺?lián)碛蟹鹱媸q等身像、千手觀音以及對文成公主和王昭君的供奉??滴踉鴣泶俗‘叢⒅匦迯V仁寺。之后,乾隆皇帝、慈禧太后也來上過香。如今,該寺金壁輝煌,香火尤盛。其中有座神佛,不受香燭供奉,只認國酒茅臺。那香案上擺放的茅臺,似乎正在告訴世人,這位尊者之所以修成正果,絕對是一杯接一杯地浮一大白!</p> <p class="ql-block"> 大慈恩寺、大雁塔與西天取經(jīng)的故事,大部分國人肯定不會陌生,這完全有賴于吳承恩的小說《西游記》。但一定很少有人知道,在玄獎去天竺取經(jīng)的前二百年,還有一個叫鳩摩羅什的姚秦三藏法師,也曾經(jīng)過百折千迴地來到長安譯經(jīng)傳道。鳩摩羅什出身天笠望族,輾轉了到了龜茲(新疆)。前秦皇帝符堅聽說后,便派呂光率十萬大軍“迎取”這位法師。當呂光將鳩摩羅什劫至甘肅涼州時,傳來符堅駕崩的消息。呂光便脅天竺高僧在涼州擁兵自立。十六年后,后秦皇帝弘始又派姚興去涼州,向呂光索要鳩摩羅什。一場惡戰(zhàn)過后,姚興殺了呂光,鳩摩羅什也終于來到了長安城。此時,鳩摩羅什已經(jīng)58歲了。鳩摩羅什在長安生活了十二年。這期間,他翻譯了《大品般若經(jīng)》、《阿彌佗佛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和《金剛經(jīng)》等佛教經(jīng)典。其中《金剛經(jīng)》更是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鳩摩羅什被后世認做漢傳佛教的奠基人。</p><p class="ql-block"> 十多年前一位筆友送我一本佛經(jīng),佛經(jīng)是線裝木刻版的《金剛經(jīng)心經(jīng)》合訂本。金剛經(jīng)的譯者是鳩摩羅什,心經(jīng)的譯者是玄奘。過了好一段時間后,才能開始慢慢地讀下去,再后來對經(jīng)書核心要義有了粗淺理解,對佛教文化也漸漸清晰起來。佛,其實并非是高大危呼哉的龐然大物?!督饎偨?jīng)》把佛的形象描述的超然樸實:“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而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wèi)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座。”佛與普通人沒什么兩樣,穿上袈裟,手托缽盂,去舍衛(wèi)城乞食,回來后收起衣缽,洗腳后敷座而坐,開始談經(jīng)論道。開篇經(jīng)文通俗曉暢,猶如長街老樹下的閑談。這當然離不開鳩摩羅什翻譯的通達與精彩。玄奘翻譯《心經(jīng)》也是如此:“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等等。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一千多年前的古漢語與現(xiàn)代漢語,在經(jīng)書中幾乎沒有太大的分別。讀到深切之處,讓人自然而然地領悟到,佛是覺悟的人,人乃未覺悟的佛。</p><p class="ql-block"> 現(xiàn)今大多寺廟的僧人很另類,搜刮善男信女錢財時毫不手軟。名山古剎門票昂昂,白天做和尚,夜里當新郎。進寺廟,當和尚,成了賺錢最快的行當。在西安時偶然間讀了馮唐的小說《不二》。書中說五祖弘忍和六祖惠能,同時愛上了女詩人魚玄機,并配有大量的性描寫。我曾讀過魚玄機的《江陵愁望有寄》,詩寫的朗朗上口,且情深意切。"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唐詩鑒賞辭典》曾說,憑她這首《江陵愁望有寄》,晚唐四大才女的稱謂,當之無愧。我覺得小說《不二》,有點遭踏魚玄機。當然,小說不是史實,老馮肯定另有深意。這讓我想起林語堂對武則天的揶揄。林語堂推測,武則天的面首薛懷義,在洛陽奉天寺建盧舍那大佛時,刻意參照武則天的面像塑造佛像。一定是薛懷義摟著武氏豐腴肉體時產生的奇思妙想。這個薛懷義是個色情和尚,同時也是個政治和尚。由此來看,就不難理解當下的亂象了。</p><p class="ql-block"> 《金剛經(jīng)》強調修行時,首先要“善護念”,“降服其心”;《心經(jīng)》也講究,如實觀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禪宗六祖雖是文盲,卻體現(xiàn)了下下人有上上智。本人曾照虎畫貓地這樣寫過:看破放下談何易,遁入空門僅緇衣,菩提樹下少智者,南柯夢里多真跡。我覺得,是人便有貪嗔癡。佛教講究度己度人,世間萬事皆因果。于是,有了佛祖以身飼虎,割肉喂鷹的故事。耶穌基督也一樣,主張神愛世人,背負十字架救贖苦難?;浇淘谖乃噺团d和啟蒙運動后,又增添了不少先進的元素。教會大學、教會醫(yī)院的興辦,促進了全世界的科學普及。與之相比,有仇必報,以暴制暴的宗教可就遜色多了..…</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喜歡進寺廟看看。但有一件事兒,至今也沒弄明白。很多寺廟都供奉三世諸佛,即過去佛,燃燈上古佛;現(xiàn)在佛,釋迦牟尼佛;未來佛,彌勒佛。佛教由釋迦牟尼所創(chuàng),如來者,佛祖也。那么如來佛與燃燈佛,哪個為先哪個為后呢?困惑!</p> <p class="ql-block"> 國人很有造神的傳統(tǒng)。商周更迭,改朝換代,到了許仲琳(封神演繹作者)筆下,也成了姜子牙祭起打神鞭,一道魂魄前往封神臺待封的橋段。于是涌現(xiàn)出眾多掌管民間,司牧百姓的神祉。國人千萬不要迷信什么巨人、偉人,推動歷史進步的人,只能是歷史人物,是歷史人物就有功過是非。最可笑的是,神的盲目崇拜者們,一見到長像出眾,或有幾分姿色的俊男靚女,就立刻叫起男神、女神來,即淺薄又無聊。有個小品叫什么“女神和女漢子”,只見瞿穎和賈玲蹦達半天,也沒看出來她倆在蹦達什么。我真詫異,中國的神已夠多了,還要那么多神做甚呢?整日把神掛在嘴邊的人,卻不知神為何物。還是作家豆豆總結的好: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說白了就是實事求是,按客觀規(guī)律辦事。</p><p class="ql-block"> 順便說一句,乾隆西巡在大興善寺修的塔有看點;西城廣仁寺內有一株菩提樹,是汶川大地震后印度贈送的;距鐘鼓樓以西一站地的城隍廟也值得一看,因為華夏的首位城隍爺紀信,就在這里被漢高祖劉邦封神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