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見梨花瘦（小說）</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春天，陜西渭南市的梨花開滿枝頭，如雪落枝丫，帶著清冷的美。梨蕊吐香，引來蜜蜂圍繞，這群小家伙在嗡嗡聲里釀出美好的生活，看著它們忙碌的身影，會讓人感覺心都是甜的。</p><p class="ql-block"> 公園附近的梨花樹下，站街女夢在何處穿著坦胸露背的衣裙，她畫著大濃妝，嘴里叼著一根煙，背靠在梨樹上，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處撒目著。她站街已經(jīng)十個年頭了，如今已經(jīng)二十四歲了，這些年站街帶來的心酸和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生意特別不好，夢在何處從早上站到了傍晚，還是一個恩客都沒有，她不由得煩躁起來，她用穿著高跟鞋的腳不停的踢著梨樹，梨樹搖晃起來，幾片梨花如雪般飄落下來，落在她的頭發(fā)上，弄得她好像戴孝一樣。</p><p class="ql-block"> 踢著踢著，她忽然哎呦一聲蹲在地上，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一樣，她張開大嘴哇哇吐了起來，她吐的快要虛脫了，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想起來了，她的那個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來了，莫非她中招了！</p><p class="ql-block"> 想到這里，她的心陡然一驚，做她們這行的，最忌諱懷孕，生了孩子以后身材走樣，就賣不出好價錢了。能是誰的呢？她的腦海里迅速把這一個月以來光顧過她的恩客都過了一遍，最后她把目標鎖定在了她的親大爺墨林身上。墨林一個多月以前跟她行茍且之事的時候沒有采取安全措施，沒錯，就是墨林！</p><p class="ql-block"> 一想到墨林，夢在何處就牙根癢癢。夢在何處從小父母雙亡，她寄居在她大爺墨林家里，墨林的老婆阿巧對她是百般刁難，墨林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讓夢在何處吃盡了苦頭。要不是墨林，夢在何處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出來站街賣笑。夢在何處狠狠攥緊拳頭，她的指甲都扣進了肉里面。</p><p class="ql-block"> 近親繁殖是會生出怪胎的，夢在何處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忽然，她獰笑了起來，她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就是對墨林最好的懲罰。想到這里夢在何處也不站街了，她急忙連跑帶顛的趕回家去。</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她站街賺來的錢都被她大娘阿巧搜刮干凈了，她的兜里比臉都干凈。她回到她自己的小屋里面，往床上一躺，就開始裝起病來，哎呦哎呦叫的凄慘。</p><p class="ql-block"> 墨林見她病了，趕緊過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其實他是怕夢在何處這棵搖錢樹耽誤他賺錢。夢在何處怎么會不知道他的小心眼，她假裝痛苦，告訴墨林她得了花柳病，短時間不能出去站街了。</p><p class="ql-block"> 墨林一聽，也著急起來，夢在何處病了，可是要耽誤他賺錢的。墨林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抓耳撓腮的無計可施。墨林既著急夢在何處早點好起來，又舍不得花錢帶夢在何處去醫(yī)院治療。他就從電線桿子上的小廣告找到一些偏方小藥弄給夢在何處，夢在何處也來者不拒，統(tǒng)統(tǒng)喝了進去。她心想，反正都是個怪胎，多喝點藥把胎兒弄得越傻越好，這樣才能懲罰到墨林。</p><p class="ql-block"> 八個多月以后，墨林見夢在何處天天喝藥，肚子越來越大，他慌了神，趕緊帶夢在何處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告訴他，夢在何處馬上就要生了，墨林如五雷轟頂，呆在那里半天緩不過神來。墨林和阿巧有個五歲的兒子劉金英，他可不想讓夢在何處再生一個孩子出來。</p><p class="ql-block"> 夢在何處要生了，孩子是誰的，將來怎么養(yǎng)孩子需要一大筆開銷，最要緊的是夢在何處生了孩子就會貶值，耽誤墨林撈錢了。</p><p class="ql-block"> 墨林趕緊對醫(yī)生說，可以引產(chǎn)嗎？醫(yī)生搖了搖頭，這么大月份引產(chǎn)會有生命危險，再說引產(chǎn)是不合法的。聽了醫(yī)生說的話，墨林徹底傻眼了，她沖進病房，揪著夢在何處的頭發(fā)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逼問她孩子是誰的孽種，他要把夢在何處母子都丟給那個畜生。</p><p class="ql-block"> 夢在何處被打得鼻青臉腫，她仰起頭，狠狠擦一下嘴角的血，一口唾沫吐在墨林的臉上，你想知道那個畜生是誰嗎？那個畜生就是你！</p><p class="ql-block"> 墨林再一次呆住了，夢在何處趁他愣神的功夫，一口咬住墨林的手腕，疼得墨林殺豬一般嚎叫起來，他不停抽打夢在何處的耳光，夢在何處死不松口，生生把墨林的手腕咬下一大塊肉來。夢在何處狂笑著把那塊肉吞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這件事情，墨林慫了，他再也不敢在夢在何處面前囂張跋扈了，他小心翼翼伺候她，墨林心里祈禱夢在何處能給他生個健康的孩子出來。</p><p class="ql-block"> 十月懷胎，夢在何處生下了一個瘦瘦小小，跟老鼠一般大的孩子，她給孩子取名伊蓮。伊蓮也沒有辜負夢在何處對她的期望，長得滿臉黑色的胎記，跟戴了個面具一樣，她的鼻子眼睛嘴都擠在一起，整個臉看起來像一個包子一樣。夢在何處看見伊蓮這個熊樣，舔哈哈大笑起來。</p><p class="ql-block"> 墨林看見夢在何處生出來這么個怪胎，愁得吃不下睡不著，成天想著怎么辦。這個孩子丑的沒有人樣，要是再智力低下，這輩子可都要被她拖累了。</p><p class="ql-block"> 夢在何處出院以后，就像個大爺一樣，對著墨林頤指氣使，讓墨林伺候她們娘倆，說這是墨林欠她的。墨林無計可施，以后腳不沾地的跑來跑去，忙個不停。</p><p class="ql-block"> 晚上，圍著夢在何處轉(zhuǎn)了一天的墨林累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墨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長吁短嘆，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呀！阿巧拍了拍墨林，當家的，既然孩子丑的要死，不如讓她真的去死怎么樣？墨林一聽來了精神，對呀，弄死伊蓮這個丑陋不堪的玩意不就行了！墨林趕緊穿著衣服爬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墨林偷偷溜進夢在何處的房間，抱著伊蓮就開到了村頭的河邊。一陣風吹來，墨林打了個冷戰(zhàn)，他看見伊蓮瞪著一雙老鼠眼睛看著他，他猶豫了起來。畢竟是他的親骨肉，他還是下不去手，他就把伊蓮放在河邊，心想萬一被人撿了去養(yǎng)著，也算逃了一條活路。</p><p class="ql-block"> 夢在何處醒來發(fā)現(xiàn)伊蓮丟了，她發(fā)起瘋來，她想起來了她五歲時候的那個雨夜，她的父母車禍身亡，墨林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把她接到家里，墨林當天晚上就侵犯了她。幼小的夢在何處拼命掙扎過，也幻想著她大娘阿巧會來救她，可是阿巧知道這個事情，非但不管，反而跟墨林一起欺負她。他們折磨人了夢在何處那么多年，在夢在何處十四歲的時候就趕她出去做了站街女，成為她們家的搖錢樹。</p><p class="ql-block"> 一件件一樁樁的傷心往事讓夢在何處徹底失去了理智，她拿著菜刀把墨林阿巧都砍死了，連他們五歲的兒子劉金英也不放過。末了，她一把火把墨林家燒了，她自己也燒死在里面。</p><p class="ql-block"> 十五年以后，又是一個春天，梨花綻放枝頭，夢在何處站過的梨花樹下，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站街女，她戴著帽子蓋住額頭，還戴著碩大的口罩，只露出一雙老鼠一般的小眼睛。</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夢在何處的女兒伊蓮，原來她被墨林放在河邊以后，被鄰村的二流子胡純鏡撿了去，給她取名小小蓮兒。小小蓮兒從小就被胡純鏡強暴，胡純鏡把她養(yǎng)大以后，又讓她女操母業(yè)，做起來了站街女。</p><p class="ql-block"> 小小蓮兒長得丑陋不堪，又是近親繁殖，她基本上就是一個傻子，站街也賺不了錢。胡純鏡一怒之下，就把她打斷了手腳，讓她沿街乞討，小小蓮兒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p><p class="ql-block"> 胡純鏡本來就不務(wù)正業(yè)，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他最后喝多了酒引發(fā)腦出血死了，小小蓮兒是個癡傻，生活不能自理，很快就餓死街頭。</p><p class="ql-block"> 小小蓮兒死的那天，梨花開的更旺盛了，粉雕玉琢，好像一樹精美絕倫的藝術(shù)品，美得震撼人心。</p><p class="ql-block"> 一失足成千古恨，切莫和夢在何處一樣誤入歧途，否則將徒留悔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