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br> 關中風俗有“打怕怕”的說法,是說老人過世后的三個傍晚,帶著水擔、小米粥等物,去老人墳地去,制造一些聲響,給老人壯勢作陪。娘是虔誠的基督教徒,按照教義,不打怕怕,我謹遵娘訓,不違教規(guī),不打怕怕。作為兒子,安葬老娘后的這幾個傍晚,我必去娘的墳地,去陪娘坐一會兒,說說話,怕娘到一個新的住處不習慣,怕娘會因為突然看不到我會傷心。<br> 午飯前,劉朝陽兄弟電話問候,說到“姨積善行德一輩子,也是積福了,所以今天天降甘霖,才下了壓墳雨”說是吉兆。我愿意信。<br> 老娘去世,多虧親鄰好友,家族兄弟傾心相助,方得圓滿,我感激不盡,中午特意請執(zhí)事兄長,家門兄弟一起小聚,敬酒一杯,以表謝意,醉而歸。<br> 下午六時,突夢醒,知天近晚,我須陪娘去,踉蹌出門。<br> 娘過世一周,我多次淚目,卻始終沒出過聲。倒棺之時,我突然嚎啕欲絕,但也沒喊一聲媽,沒一句話語。<br> 今夜去娘墳地,我一路涕零,一路呼娘,一路喊著“媽,媽哎,你娃陪你來咧,你娃一直在你身邊呢。媽呀,你有你娃呢?!?lt;br> 雨水合著淚水,孤寂的墳地里,我長跪痛哭,突然非常非常很想我娘。<br> <br><br><br><br> <p class="ql-block"> 娘在墳里,我在墳頭,從此天人永隔,想見只在夢中!</p><p class="ql-block"> 我成了沒娘的娃了啊!</p><p class="ql-block"> 父親63歲去世,近20年了,每次掃墓,我都默然燒紙磕頭。唯有一次大聲痛哭,雖也失聲,從沒絮叨。爹娘是合葬墓,今天在在娘的墳頭,我一直嘮叨,一直敘說,一直喊著“爸哎,媽哎”,直至癱倒。</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從今以后,我再也沒有依靠了。</p><p class="ql-block"> 父母的墳地在村子的公墓里,路過我家老宅。那是父母年輕時一鐵锨一镢頭一筐子一擔子肩挑手挖構(gòu)筑的家園,如今雖已荒棄,但那是我少年時代幸福的愛巢,在這個黃土高原司空見慣的地坑莊院的窯洞里,存儲著父母對我和弟弟妹妹無限的愛,培養(yǎng)了我當一個畫家的夢想,生育了我的一雙兒女。</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清明節(jié),給父親上墳回來,我佇立老宅良久,恍惚聽見老爸再一次喊著“君康,給牛割草去”,也聽到老娘接著老父的話“娃念書呢,牛餓不死”。</p><p class="ql-block"> 娘癱瘓兩年多了,我知老娘來日不多,回到畫室,特意畫了一幅《老宅》圖,想著留給兒孫,做以紀念。</p><p class="ql-block"> 今過老宅,久不愿離!</p> <p class="ql-block"> 荒草滿院,爹娘不在,我的難處,自此無處訴說!</p><p class="ql-block"> 雨住了,遠方云彩映襯的五峰山如在仙境,我看到,慈母注視著我。</p><p class="ql-block"> 我聽見,老娘跟我說,兒呀,媽在呢,媽一直在你跟前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