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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姐

山高人為峰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看見蕓姐的時候她正趴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欄桿上，出神地望著過往的車輛和人群，她說這是她的一個習(xí)慣，也是她的一個愛好。路過的每個人都是那樣的神色匆匆，焦慮，無助，茫然，甜蜜，激動，歡笑，映襯著每個人的臉。她說她也曾經(jīng)是他們中的一員。</p><p class="ql-block"> 蕓姐并不叫蕓姐，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只是隱約記得多年之前家里人叫她小蕓，再后來有個人叫她阿蕓，后來的后來就只有人叫她蕓姐了，有的人是因為敬畏，有的人是因為懼怕。</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前當(dāng)她還叫小蕓的時候，為了給弟弟娶媳婦父親把她許配給了村長的傻兒子，她抗拒這段婚姻跟著水生來到了他們打工的城市。大城市的錢不好掙，沒有多少文化的他們只能從最卑微的工作開始。那時候水生在一個工地上干體力活，她在一個商場里給人賣東西，她很喜歡貨架上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但她不虛榮也不羨慕，她知道那個口口聲聲叫她阿蕓的人會給她幸福。</p><p class="ql-block"> 離開家鄉(xiāng)的第五年水生有了自己的施工隊，也漸漸有了自己的勢力，城區(qū)里已經(jīng)很少有施工隊跟自己搶生意。再后來水生接管了整條街的娛樂場所，酒吧，KTV，只是在蕓姐面前他永遠(yuǎn)都會溫柔地叫她阿蕓。那時候的阿蕓知道他會這樣喊自己一輩子的，只是這一輩子似乎很短。水生的尸體是早晨去河邊釣魚的人發(fā)現(xiàn)的，警方很快就破了案，頭天晚上水生因為應(yīng)酬喝多了酒，回去的路上跟蹤的仇家一槍擊中了心臟。</p><p class="ql-block"> 那天過后別人只叫她蕓姐，因為叫她阿蕓的那個人已經(jīng)永遠(yuǎn)不在了。水生走后蕓姐成了這里的大姐大，生意還得繼續(xù)，弟兄們也都得吃飯。只是一個女人當(dāng)家哪有那么容易，前一陣子手下的人和另一城區(qū)的人起了沖突，按江湖規(guī)矩兩家老大要約定時間當(dāng)面談判，對方欺負(fù)她是個女流之輩，約定見面的地點(diǎn)是在一家地下拳場，并且只允許她帶一名司機(jī)。蕓姐當(dāng)場就答應(yīng)了，第一，有些事情逼到頭上躲也沒有用，硬著頭皮上就行了。第二，她身邊有阿成。</p><p class="ql-block"> 阿成是水生留下來專門保護(hù)蕓姐的，阿成和水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后來當(dāng)了兵，退役后因為沒找到合適的工作被水生留在了身邊。蕓姐不知道阿成有什么本事，但水生告訴過她只要有阿成在，她哪里都可以去。地下拳場的位置很不好找，在郊區(qū)一個養(yǎng)殖場的地下，蕓姐和阿成進(jìn)去的時候都被搜了身，談判的位置就在擂臺不遠(yuǎn)的一個角落。四周人生鼎沸，滿是窮兇極惡的渾人，擂臺上不時有人被拖走，鮮血在地上畫出了各種各樣的符號。自始至終蕓姐都不動聲色，她知道對方是在嚇唬她，甚至是恐嚇，可怕又有什么用呢。對方的老大見蕓姐無動于衷給手下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五支槍對準(zhǔn)了蕓姐和阿成，只見阿成袖子一動，五個拿槍的人一下子躺到了地上。阿成惡狠狠地說這次的毒針只是讓他們睡上幾個小時，再敢動槍我讓你們睡一輩子。阿成的本事和氣勢讓談判變的很成功，不但化解了上次的誤會，還促成了一些生意上的合作，所以任何時候?qū)嵙Σ攀亲畲蟮牡讱狻?lt;/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水生過世以后難免有人覬覦蕓姐的位子，對于蕓姐一個女人掌權(quán)自然有許多人不服，二當(dāng)家劉冰是最不服氣的一個。劉冰原是本地的一個包工頭，早年水生發(fā)展的時候他極力與水生合作，現(xiàn)在水生過世，擁護(hù)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蕓姐也一直看不慣他，因為劉冰這個人一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他竟然在公司經(jīng)營的酒吧里販賣笑氣，搖頭丸之類的毒品，毒品絕不能碰，這是蕓姐的底線，也是她的原則。</p><p class="ql-block"> 從公司回住所的路上阿成突然停了車，他告訴蕓姐有人要找麻煩，前方的道路上橫停著一輛卡車，后面亮起了幾盞燈，摩托車的轟鳴聲已經(jīng)很近。阿成讓蕓姐平躺在座位上，自己拿起槍與車外的殺手對射起來，一陣激烈的槍聲過后車身已經(jīng)多了幾十處彈孔，阿成一只胳膊不停地往外滲血，停了一會兒確定安全后，阿成打開車門，下車扶起了一輛摩托，就在蕓姐起身上車的那一刻阿成突然喊了一聲“閃開！”然后側(cè)了一下身子，隨后重重摔在地上。樹上的槍手被阿成用袖里箭射死了，阿成也被對方的子彈射中了心臟。蕓姐知道阿成對自己的心意，也感激他三番五次地舍身相救，但這輩子叫她阿蕓的人只有一個。</p><p class="ql-block"> 后來的后來蕓姐向公安機(jī)關(guān)舉報了二當(dāng)家劉冰，公司也交給了她信的過的人去管理，她一個人無牽無掛窮游起了世界。蕓姐說她去了許多地方，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卻自然喜歡趴在十字路口的欄桿上看著步履匆匆的路人，她說人走累了都要停下來歇一歇，想一想以后的路，步伐才會走的更穩(wěn)健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