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68屆高一三班 欒偉東</p> <p class="ql-block"> 1962年夏末,我和近二百名小學(xué)畢業(yè)的同學(xué)一起步入了遼寧省實驗中學(xué)。</p><p class="ql-block"> 剛?cè)雽W(xué)時,我們四十幾名同學(xué)被分配到了五年一貫制的中67班。到了第二年,實驗中學(xué)和全省其它學(xué)校一起統(tǒng)一改為初、高中“三三制”,我們班就變成了初二二班。1965年8月,我在初三二班完成了初中學(xué)業(yè),順利畢業(yè)。同年9月升入了實驗中學(xué)高一三班,直至1968年9月離開實驗園,上山下鄉(xiāng)插隊落戶。</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二年 ,正是我國三年自然災(zāi)害的最后一年。</p><p class="ql-block"> 那時,我家很窮,全家七口人,只有爸爸一人在工廠上班掙錢。也許是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也許因為我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從小學(xué)五年級開始,也就是三年自然災(zāi)害的第一年,我就和爸爸媽媽一起在星期天到市郊挖野菜、擼樹葉,以填補家里經(jīng)濟上的虧空和糧食的不足,其貧困程度可見一斑。 </p><p class="ql-block"> 到了實驗中學(xué),住宿舍,吃食堂,還享受助學(xué)金,真像進了天堂一樣。除了必須的花銷之外,我舍不得亂花一分錢,也沒有一分錢可以亂花。</p><p class="ql-block"> 十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早晨二兩窩頭,一兩稀粥,實在吃不飽??晌覜]錢加量,也舍不得花錢加量。雖然加量時買一個窩頭只要二分錢二兩糧票,可我若每天多花二分錢,一周下來,就夠全家吃一頓菜了!</p><p class="ql-block"> 餓,真餓呀!再餓,也要挺著,忍著。只要把心思都放在學(xué)習(xí)上,就能把饑餓忘到腦后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早飯后上課前,我正在校園里背外語單詞,我的同班同學(xué)王凱突然走到我面前,拿出一個饅頭塞到我手里,讓我悄悄地把它吃掉。</p><p class="ql-block"> 饅頭!在那個年月,半個窩頭都叫人眼饞,何況是一個雪白的、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大饅頭!</p><p class="ql-block"> 我懵了,王凱卻笑了。</p><p class="ql-block"> 他說,這饅頭是他專門從家里給我?guī)淼摹?lt;/p><p class="ql-block"> 王凱的家與實驗中學(xué)校園隔墻而居,所以他走讀,不住校。他的家境較好,他爸爸媽媽聽他講了我的事,非常同情,同意他每天早晨給我?guī)б粋€饅頭。</p><p class="ql-block"> 我早已記不清那個饅頭是怎樣下肚的,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當(dāng)時心里的感動和永遠記住這份情義的決心!</p><p class="ql-block"> 打那以后,我每天早晨都能吃到王凱帶給我的饅頭,一直到我們初中畢業(yè)。</p><p class="ql-block"> 整整三年,每天一個饅頭,從未間斷。</p><p class="ql-block"> 何等的執(zhí)著,何等的愛心,何等的恩惠,何等的情義!</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五年,初中畢業(yè),王凱和我分別考入了不同的高中,我倆分開了。</p><p class="ql-block"> 我倆分手不到一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全國上下一片大亂。緊接著,“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全國所有初中高中整整六屆中學(xué)生,幾十萬,幾百萬,上千萬知識青年離開城市,奔赴中國東南西北,插隊落戶。然后就是抽調(diào)回城,參加工作,結(jié)婚生子……我和王凱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 25, 25);">1965年初三二班畢業(yè)照,最后一排右一王凱、左四欒偉東。</b></p> <p class="ql-block"> 那個年代太亂了,通訊設(shè)施也實在太落后了,幾番大折騰之后,我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到王凱的半點兒信息了!</p><p class="ql-block"> 時光飛逝,我漸漸長大了,成年了。成年的我對情和義的感悟也愈加深刻了,那每天一個饅頭在我心中的分量也愈來愈重了。</p><p class="ql-block"> 我要找到王凱,要當(dāng)面說一聲謝謝,要傾盡我的全部謝謝他!</p><p class="ql-block"> 每次校慶,每次校友會,每次同學(xué)聚會,每次與老同學(xué)偶遇,我都在打聽王凱的消息,然而,連一丁點兒信息也沒有!</p><p class="ql-block"> 日月如梭,轉(zhuǎn)眼就是幾十年,我要找到王凱的想法不僅沒有減退,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了。</p><p class="ql-block"> 2008年的某一天,我突然想到,如今網(wǎng)絡(luò)這么發(fā)達,為什么不利用網(wǎng)絡(luò)查找一下王凱的下落呢?</p><p class="ql-block"> 我找到一位摯友,請他通過公安部門的同志幫助查找。幸運的是,全市名叫王凱而且和我同歲的只有一個人,公安部門還留有他家的電話號碼!</p><p class="ql-block"> 和王凱見面的一瞬間,我?guī)缀鯁适Я苏Z言能力,半天說不出話來。從分手到再見,整整相隔了四十三年。這四十三年的思念有多醇,這四十三年的情義有多深,這四十三年的感恩之心有多重,怎能用語言來表達?</p><p class="ql-block"> 沒有語言,沒有熱淚,一個久久的擁抱,實實在在地體現(xiàn)了兄弟之間的真情實意!</p><p class="ql-block"> 我沒有像自己一直想象的那樣報答王凱,王凱也不需要我報答,我也無法報答---俗話說“大恩不言謝”,那三個春夏秋冬,近千個饅頭所包含的情義,叫我用什么報答,又怎樣才能報答?!</p><p class="ql-block"> 四十幾年前,我和王凱都是懵懂少年,再見面時均為年近六旬的半老之人。</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王凱非同小可,他自己創(chuàng)建了一家擁有近千米廠房,年產(chǎn)值上百萬的私營企業(yè),身價不菲。</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和王凱都已須發(fā)皆白,年愈七旬。我要報答,我要感恩,不僅要報答王凱的饅頭之恩,更要報答國家的助學(xué)金之恩和培養(yǎng)教育之恩。就像王凱當(dāng)年那樣,盡自己的微薄之力,把溫暖送給身邊的每一個人,把忠誠獻給偉大的祖國,獻給偉大的黨!無須大張旗鼓,無須轟轟烈烈,只要有心,一切足矣!</p><p class="ql-block"> 王凱,我的真心朋友,給了我無限恩澤的同學(xué),教會我如何感恩報恩的好哥哥,我愛你!永遠永遠永遠?。?!</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照片中最后一排左一欒偉東,第三排右三王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后排左三王凱,前排左一欒偉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后排左三欒偉東,前排右一王凱。</b></p> <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1962年入遼寧省實驗中學(xué),1968年下鄉(xiāng)知青。抽調(diào)回城后,曾做過工人、話劇演員、雜志社記者、編輯、副總編、遼寧省青少年文化活動中心主任,2009年退休。</p> <p class="ql-block"><b>文章作者:欒偉東</b></p><p class="ql-block"><b>美篇制作:高 晶</b></p><p class="ql-block"><b>校 對:曹麗華</b></p><p class="ql-block"><b>2024年3月于沈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