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3年4月,為響應黨的“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偉大號召,我們12名初、高中畢業(yè)的藍田鎮(zhèn)男女知青,下放來到原漣源縣百畝公社思塘大隊(現(xiàn)屬婁星區(qū))插隊落戶,全部安排在大隊茶場知青點。下放三年間,所經(jīng)歷的一些日常生活小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實為有趣。</p> <p class="ql-block"> 雞 殤 </p><p class="ql-block"> 茶場知青點是我們自建的一棟二層小樓,一樓是場部,我們?nèi)烤幼《恰?lt;/p><p class="ql-block"> 那時,條件艱苦,為改善生活,我在生產(chǎn)隊一老鄉(xiāng)家里要了兩只小洋雞仔來喂,想等養(yǎng)大后下蛋吃。放樓下喂不放心,我就搞了個紙盒,做了個雞窩,把小雞放在自己床下喂養(yǎng)。沒多久死了一只,活下來了一只。</p><p class="ql-block"> 對活下來的這只,我更加小心翼翼,精心呵護喂養(yǎng),看著它一天天長大。這只雞特別聽話,善解人意。我去出工時,就把它關在家里,收工回來后,再帶它到樓下溜達,它總是一步一趨地跟在我的后面,從不走遠。我回房間,又跟著一起上樓。眼看這只雞長到了近三斤,已是亭亭玉立,全身金黃色的羽毛油光閃亮,特別可愛,心想再過些日子應該就可產(chǎn)蛋了,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p> <p class="ql-block"> 然天有不測風云。為了滅鼠,茶場在樓下四周放了鼠藥,而我渾然不知。那天下午收工回來后,我照常帶著小雞下樓,任其在周邊啄食。天黑將至,我正準備帶其上樓,突然發(fā)現(xiàn)它耷拉著腦袋,一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掙扎了幾下,沒氣了!這時方知茶場放了鼠藥。真后悔把它帶下樓,枉費了我?guī)讉€月對它的喂養(yǎng),也徹底破滅了我等雞下蛋的期望。大家都跟著一聲嘆息,我更是心痛得無法形容。</p> <p class="ql-block"> 雞死后,因是藥死的,不敢吃,就在屋后挖個坑把它埋了。到了晚上,大家還在談論這只雞,有人說,應該可以吃,埋了可惜了,我就又去把雞扒了出來。后來左思右想,還是不敢吃,又把它埋了回去。</p><p class="ql-block"> 這只雞,讓我好多天都覺得心里堵得慌。</p><p class="ql-block"> 年 劫 </p><p class="ql-block"> 1973年春節(jié),是我下鄉(xiāng)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p><p class="ql-block"> 時值歲末,萬物皆寂,茶場的工夫也忙得差不多了,知青們都回到各自生產(chǎn)隊參加年終決算與分配。因我們大隊盛產(chǎn)山茶油,所以工價都還不算太低,一般每十分工可在三毛錢左右,在當時也算不錯了。決算辦完,還可分幾斤油,魚塘里養(yǎng)的魚按人頭分,也可有幾斤。物資分到后,我們都興高采烈打點行裝準備回家過年,大包小包每人幾件。</p> <p class="ql-block"> 臘月29日,大家齊刷刷去婁底火車站坐車回家。年關時節(jié),火車擁擠不堪。男生只能瞅準時機,從窗口爬上去,把大家的大包小包遞上來堆在一塊。車到漣源站,女生先下,男生在上面把行李再從窗口遞下去。根本來不及清點,火車就要發(fā)車了,只好又從窗口跳下。</p> <p class="ql-block"> 各人清點行李時,發(fā)現(xiàn)我的衣被包沒有拿下來,可這時火車已經(jīng)開走了。我心里一急,一下癱坐在地,冷汗直冒,要知道,那時丟了一套被褥蚊帳可是一個大劫難。但別無他法,只好強打精神,和大家一起,找到火車站辦公室,看是否有辦法。車站工作人員見我們都是知青,很同情,答應打電話到懷化終點站,讓我們在家等消息。就這樣,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家中,母親見我悶悶不樂,問我怎么了,我不敢說,只講沒事。</p> <p class="ql-block"> 知青郭建新的母親知道后,立即告知我母親,要她不要責怪我。我母親才知曉此事,安慰我丟了就丟了,再給辦一套。錢還好說一點,可那時買被單、蚊帳等都要布票,一套下來要一、兩丈布票,而當時每人一年才幾尺布票,就是全家一年不用一寸,也很難湊齊。</p> <p class="ql-block"> 正在為難之時,郭媽媽給送來了幾尺布票,之后其他知青好友也從家里你一尺、他兩尺給我送來,終于湊齊了購買全套床上用品的布票。也只在此時,我一臉愁容方才舒展開來,而火車站那邊自然是泥牛入?!贌o消息。</p> <p class="ql-block"> 有驚無險 </p><p class="ql-block"> 在茶場時,大隊辦了一個石灰窯,石灰出窯后,都往外銷。當時正值漣鋼大搞基建,需大量石灰。茶場安排我們用板車往漣鋼運送??紤]知青們年紀都不大,且拖板車沒經(jīng)驗,因此都是兩人一輛車,一人拉,一人在后面推。</p> <p class="ql-block"> 一天,場里安排我與知青平豐前往漣鋼送石灰。當時我倆都只有十七、八歲,一是氣力不穩(wěn),二是沒有經(jīng)驗。板車的剎車就是在車后綁上一根木棒,上坡還好說,一個使勁拉,一個用力推。下坡就難了,全靠雙腳和木棒來制動。</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窯上裝了滿滿一車石灰,我在前面拉,平豐在后面。好不容易拉著石灰從山上下了一個長長的坡,到了公路上,心想這下好了。倆人拉著這車石灰走了一段,又是一個大下坡加轉(zhuǎn)大彎,我使勁往后壓著,平豐在后使勁拖著,試圖放緩速度。但終究倆人氣力有限,經(jīng)驗不足,車速越來越快,雙腿也不聽使喚了,一個趔趄,我們倆人連人帶車翻到路邊土坎下一米多深的菜地里。極度驚恐中,倆人爬起來,上下一身白,其狀甚為狼狽,所幸都沒受傷。</p><p class="ql-block"> 生產(chǎn)隊的幾個鄉(xiāng)親看到后,趕緊跑過來,看我們傷了沒有,見人沒事,幫我們把板車弄上來,又把石灰重新給裝上。我們怯生生地問,弄壞的菜怎辦?鄉(xiāng)親們說,只要人沒事,菜就無所謂了。這次對我倆來講可說是有驚無險,但鄉(xiāng)親們的純樸和善良卻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里,至今銘記于心。</p> <p class="ql-block"> 月黑風高夜 </p><p class="ql-block"> 1974年,我18歲,知青生活的第二年。</p><p class="ql-block"> 農(nóng)歷五月間,大隊茶場西瓜快熟了,為防偷瓜賊,茶場安排男知青輪流夜值。瓜地離場部約兩里路,周邊少有民居,西瓜沿山坡而種,中間一條小路直達山頂一片油茶林。那晚,輪到我和另一知青巨仕值班。天黑后,我們即前往瓜地。</p> <p class="ql-block"> 這天的夜晚,沒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在眨巴著眼睛,四周一片寂靜,時不時還刮著風,真是月黑風高夜。我倆擰著手電,一路默默走著。只見半山坡上,散落著幾座荒冢,在這夜晚顯得尤為陰森可怖。不知何時,中間又添一座新墳,扎眼的花圈堆在墳頭,讓人覺得心頭陣陣發(fā)緊。</p><p class="ql-block"> 我左顧右盼,有些害怕,但也只得硬著頭皮和巨仕往山頂走去,在一棵油茶樹下歇著。為了壯膽,也為了嚇阻竊賊,我倆大聲說著話,不時用手電往山坡下晃動。</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夜晚,無風也有著絲絲涼意。而那天晚上半夜時分,竟起了大風,呼嘯著裹挾著寒意穿過山林而來,嗖嗖作響,吹在身上,通體透涼。我倆衣著單薄,凍得瑟瑟發(fā)抖,又冷又怕,既不敢離崗,又無物可以遮擋這冰冷的寒風,只得硬挺著。</p><p class="ql-block"> 無奈之下,巨仕突發(fā)奇想:下面墳頭上那么多花圈,我們把它搬來擋風吧。我實有不敢,但苦無他法,也只得麻著膽子一起去墳頭上搬了幾個大的上來,圍著油茶樹插了一圈,一擋風寒,兩人就在中間呆著,一夜都不敢眨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帶著滿身的疲憊與一夜的驚恐回到場部。</p><p class="ql-block"> 2024-01-13</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