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蛋炒飯</p><p class="ql-block"> 彭睿</p><p class="ql-block"> 老祖走了，村里的叔嬸幫著忙完了后事。家里只剩下小山。吃一頓沒吃一頓的，小山迷迷糊糊地過了一星期。</p><p class="ql-block"> 這天，小山買了幾個(gè)雞蛋，合著昨夜的剩飯，做了一碗蛋炒飯。</p><p class="ql-block"> 蛋炒飯熱騰騰的吐著白霧，飄著焦香，飯粒顆顆棱角分明,煎蛋也富有油澤。</p><p class="ql-block"> 他看著這碗蛋炒飯，默默的舉起筷子，小嘗一口。隨后，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他還是邊哽咽邊吃，越吃越苦，越吃越咸。小山吃完了一碗又一碗，直到最后胃里一陣反酸，跑到廁所吐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吐完了，小山癱倒在冰涼的地板上，捂著臉流淚。他不想讓祖母看到他這幅模樣，更不想讓她傷心，可最后，騙不了自己。</p><p class="ql-block"> 他想到了祖母給他做第一碗蛋炒飯的情形。</p><p class="ql-block"> 斜斜的太陽(yáng)透過木屋的板縫，在灶房里橫著豎著亮著幾條線，散落在柴堆上，在老祖棕褐色的深深的皺紋間……</p><p class="ql-block"> 往鍋中灑入食油，微微一晃，待油在鍋中霹哩啪啦地炸開了花,就打入兩個(gè)雞蛋。幾刻后，翻面，加上酸豆角、白菜、鹽、生抽、醬油，倒入米飯后，烈烈地顛幾下鍋，再撒上綠油油的蔥花點(diǎn)綴。小山就攀在灶臺(tái)高高的檐邊上，鹽油味香飄飄的飄入喉嚨。心中一陣著急，可左跳，右跳，踮腳，看的只是黑糊糊的灶臺(tái)。</p><p class="ql-block"> “老祖，老祖，抱我起來吧，讓我看看這鍋蛋炒飯吧?！毙∩娇谒绷?。</p><p class="ql-block"> “它該是什么樣的?焦黃，又帶著點(diǎn)醬油汁的棕黑?入口綿軟芳香,咬下去就能汁水四濺的吧？”小山愈想，肚子愈響。</p><p class="ql-block"> 小山扯著祖母的圍裙角，用糯糯的撒嬌聲求著祖母快些給他一碗蛋炒飯。</p><p class="ql-block"> 祖母俯下身揉著小三臉頰旁的軟肉，笑著嗔怪：“小饞鬼，甭急，甭急，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lt;/p><p class="ql-block"> 小山不聽，仰著小臉蛋兒，眼珠亮汪汪的。</p><p class="ql-block"> 祖母看著他那可憐勁兒，心里一片潮濕，忙不迭地拿出碗筷，給小山盛了老大一碗，飯尖尖上都堆成了三角。小山咧著缺了門牙的嘴，捧過蛋炒飯，仰起脖子，橫起碗扒拉起來。</p><p class="ql-block"> 燙!燙!小三直吐舌頭。他現(xiàn)在算是知道：什么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了。</p><p class="ql-block"> 老祖叫他慢些吃，吃細(xì)點(diǎn)兒。小山吃得很仔細(xì)，仔細(xì)的去品那股味兒。小山一直都很聽話，他習(xí)慣了老祖高興他就高興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可老祖沒了，這樣的日子沒了！</p><p class="ql-block"> “我現(xiàn)在吃得么粗,您怎么不再來責(zé)怪我啊”……</p><p class="ql-block"> 小山的心底有些空落落的,旋即記起什么，邊哭邊笑。</p><p class="ql-block"> 那碗蛋炒飯，在桌上，看起來又涼又孤寂。</p><p class="ql-block"> 那晃在碗邊一抹斜陽(yáng)，迷糊中成了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