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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揮動的手

北平居士

<p class="ql-block">　　我的母親去世已有三年有余了，想寫點東西紀念一下我的母親，可細細想來，母親又沒有像父親那樣給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母親那雙揮動的手卻時常在我眼前晃動，這是不是就是我對母親魂牽夢繞的牽掛呢？</p><p class="ql-block"> 母親出生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末期的一個偏遠小山村，與我父親同歲，比我父親稍大。她們姊妹四人，排行老三。不知是由于沒有文化還是不喜歡操心的原因，沒記得母親趕過集、上過店，買賣過東西。</p><p class="ql-block"> 母親一生養(yǎng)育了我們姊妹兄弟四人，年齡相差在2-3歲之間。想想那時既要隨父親去生產(chǎn)隊掙工分養(yǎng)家糊口又要照顧我們姐弟四人，還有雙方父母，不知她是怎么熬過來的？當(dāng)看到母親那雙關(guān)節(jié)嚴重變形的手和站立不穩(wěn)的O型腿就明白了一切。</p><p class="ql-block"> 條件好了之后，我和我哥跟母親商量著治療她的關(guān)節(jié)疼痛病，母親可能是擔(dān)心自己跟我姥娘一樣，癱瘓在床，給做兒女的增加負擔(dān)，也同意吃藥、下針、貼膏藥等方法治療，但治療多次后只是暫時減緩疼痛，沒有實質(zhì)性效果，母親疼花錢，從此就堅持不再治療了。</p><p class="ql-block"> 記得兩個姐姐找婆家時，擔(dān)心兩個姐姐萬一嫁個不好的婆家，在婆家吃虧、受氣，總嫌父親光聽媒婆的，對媒婆說的話把問的不夠細致，為這沒少跟我父親吵架。</p><p class="ql-block"> 父親總是勸她說，誰家找媳婦不是為了好好過日子的，哪是為了故意吵架讓媳婦吃虧、受氣的？其實我父親也擔(dān)心著呢，只是表面上讓母親看不出來而已。如果不這樣安慰母親的話，母親會天天擔(dān)心睡不著覺呢。嫁女兒怕找不到一個好婆家在婆家受氣，應(yīng)該是天下父母共同的擔(dān)心吧。</p><p class="ql-block"> 從婚后看，兩個姐姐找的婆家還算不錯，雖然過的不算很富裕，但兩個姐夫都是忠厚老實人，沒有讓兩個姐姐吃虧、受氣，母親這才把心徹底放了下來。</p><p class="ql-block"> 母親的擔(dān)憂也不是多余的。兩個姐姐結(jié)婚前，老家鄰居就有一對夫妻，媳婦是外地的，丈夫在外當(dāng)兵，婆媳關(guān)系不合，隔三差五的打架，嚴重時都能互相把頭發(fā)薅下幾綹來。母親因經(jīng)常過去勸架，沒少挨她婆婆的罵，拉架時也偶爾捎帶著挨過打。</p><p class="ql-block"> 母親可憐媳婦又要在生產(chǎn)隊干公分掙錢養(yǎng)家又要哄孩子，實在忙不過來，就經(jīng)常幫她看看孩子、做做家務(wù)啥的。不知媳婦是習(xí)慣了還是有了依賴，只要有事就把孩子交給我的母親照看，母親甚至有時候一邊攤著煎餅還一邊幫她哄著孩子，等孩子能走了就讓我領(lǐng)著他到處玩耍。</p><p class="ql-block"> 后來媳婦丈夫復(fù)員回家，安排了工作，日子過得也越來越好，母親對她家的幫助才少了下來。</p><p class="ql-block"> 去二十里之外的姥爺家送飯和照顧癱瘓在床多年的姥娘，雖然距離最遠但母親去的是最多的。每次都是步行去，不舍得花坐公共起汽車的幾分錢，每次都是天不亮就走，到我姥爺家時，天才剛蒙蒙亮。</p><p class="ql-block"> 每當(dāng)我跟著去時，總是見到二姥爺家的兩個堂舅在幫忙，重活累活都是他們幫著干，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我也就把他們當(dāng)做親舅看待了。即使母親去世了，逢年我和哥都是去看望他們，這也算是慰籍母親的在天之靈吧。</p><p class="ql-block"> 兩個姐姐小時候經(jīng)常受到一個本家姊妹幾個的欺負，母親對他們一家成見很大，說他們一家人心眼不好使，平時看見他們就生氣，也不愿跟他們家人說話，即使過年來我家請家堂母親都很不高興，經(jīng)常使臉色給人家看。</p><p class="ql-block"> 每到這時， 父親就對母親說：“人不能一輩子都抓住別人的錯誤不放，把人看死了，人都會變化的”。</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母親慢慢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還是對他們家境的不順有了惻隱之心，慢慢地對他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刻薄了，即使在身體不好的時候，也時常不斷的問起他們一家人的情況來。</p><p class="ql-block"> 每到冬天，母親的雙手和雙腿由于風(fēng)寒的原因，就疼的厲害，手指不能打彎，走起路來也很困難。</p><p class="ql-block"> 自父親去世后，每年冬天就來我這里過冬，母親的腿嚴重變形，自己根本就上不了樓，每次都是我或媳婦背她上樓。每次她都覺自己是個累贅，給我和兒媳添了麻煩，總感覺過意不去，念叨不完，千恩萬謝，直到媳婦說她幾句才算完事。 </p><p class="ql-block"> 每到年底，我哥就來接母親回家過年，臨走之前，媳婦都是給母親洗洗澡，換上新的內(nèi)衣，好干干靜靜的過年，這是多年來的慣例。</p><p class="ql-block"> 洗澡時媳婦發(fā)現(xiàn)母親脖頸處有了疙瘩，摸上去很硬。媳婦一跟我說，憑我從父親身上得出的經(jīng)驗來看，可能是癌癥。第二天去醫(yī)院一查，肺癌晚期。由于年齡大的原因，沒有進行化療和放療等治療措施。</p><p class="ql-block"> 母親患癌沒有任何征兆，期間也沒有經(jīng)歷任何病痛的折磨，自始始終連一片藥都沒吃過。這可能是母親一輩子積德行善修來的福分，也可能是父親的在天之靈對母親的庇佑吧！</p><p class="ql-block"> 母親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但母親去世前的一幕幕至今讓我讓難以忘懷。 </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家探望已是病重的母親，臨別時，先是跪在靠近飯桌的沙發(fā)上，隔窗揮動著雙手與我告別；然后快速的挪到床上，跪在床上，再次努力地把窗推開，隔著另一扇窗再次用力的慢慢揮動著雙手向我告別，嘴里還不斷地囑咐著：“開車慢點，放心就是，不用經(jīng)?；貋砜次摇薄?lt;/p><p class="ql-block"> 為了不讓母親失望，我故意將車開得很慢很慢，當(dāng)回頭再次看那雙揮動的手時，眼淚已經(jīng)模糊了我的雙眼。</p><p class="ql-block"> 每次離家時，母親都是揮動著那雙手目送著我們遠去，可是母親離世時，我卻沒有守在她的身旁，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母親。母親雖永遠的離我而去，再也看不到她那佝僂的身影，但在我余生中永遠抹不掉的記憶將是那雙揮動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