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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記憶

鄧星明

<p class="ql-block">　　每人都有自己的孩童年代，我的孩童在九江大中路老宅度過?，F(xiàn)在僅剩下碎片記憶。孩童無憂無慮，無需考慮柴米油鹽，整天只知道玩耍，這是孩子天性。</p><p class="ql-block"> 孩童玩什么是隨當(dāng)時社會流行而變動，別人玩什么，跟著玩什么，按現(xiàn)在說法就是趕時髦。</p><p class="ql-block"> 孩童玩啥與性別有關(guān)，女孩傳統(tǒng)項目是踢毽子、跳房子、跳繩子、翻格子等；男孩傳統(tǒng)項目是打彈子、滾鐵環(huán)、掏鳥窩、官兵捉強盜等。 男女游戲不是絕對分開的，男孩游戲女孩可以玩，女孩游戲男孩也玩，有時男女孩子一起玩。</p><p class="ql-block"> 所謂“官兵捉強盜”，即把人分成兩邊，一邊扮官兵，一邊扮強盜。游戲開始，所有人四散逃跑，雙方開始捉對方的人，只有當(dāng)兩個人捉住一人兩臂時，這人就成為俘虜，被押解本部大營（比喻一棵樹），俘虜不能離開這棵樹。本方人可以去解救，方式也很簡單，解救人擺脫對方層層阻撓，用手擊打俘虜?shù)氖?，即為解救成功，重新獲得自由。當(dāng)一方把對方所有人捉回成為俘虜，即為勝方。這是一個運動強度很大的游戲，整個過程都在奔跑，一場游戲下來，每人都大汗淋漓，因為刺激好玩，大家樂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我們兒時，物資匱乏，生活貧困，能吃飽飯，已經(jīng)不錯了。我們很少有零食吃，飯前有饑餓感，端起飯碗津津有味，享受吃飯快樂。當(dāng)下兒童物資充裕，這是四十余年改革開放的成果。單從吃飽飯來看，國人應(yīng)該感謝鄧小平！</p><p class="ql-block"> 我經(jīng)歷過物質(zhì)貧乏和豐裕兩個時代，對比十分強烈！我常常思考：為什么過去窮得餓死人，為什么如今物質(zhì)多得供大于求。泱泱中國，天是同樣的天，地是同樣的地，人是同樣的人，為啥如此天壤之別？結(jié)論：“國策不同，結(jié)局相左”。中國人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勤勞的人，老百姓生存好壞，國策決定一切！</p><p class="ql-block"> 對于當(dāng)下兒童，我是既羨慕又擔(dān)憂。羨慕的是衣食無憂，擔(dān)憂的也是衣食無憂。相對吃不飽年代，衣食無憂自然是好事，凡事有個度，超過這個度，物極必反。</p><p class="ql-block"> 目前許多家庭都為小孩吃飯問題傷腦筋。不是擔(dān)心沒得吃，而是擔(dān)心他不吃。不說別人，就說我家小孫子。一天令人煩心的事就是吃飯。家里零食太多，他隨時拿出來吃，到吃飯時，他沒食欲，抗拒吃飯，矛盾就產(chǎn)生了。我常想：吃飯本是人的本能，吃喝玩樂，吃擺在第一位，吃飯成了家長煩心事，成了孩子負(fù)擔(dān)，不合常理。</p><p class="ql-block"> 我的飲食習(xí)慣是孩童養(yǎng)成的，保留至今。我不太吃零食，看重一天三餐，到點吃飯。飯前饑餓，用餐有味，周圍人看我吃飯都說：看老鄧吃飯?zhí)貏e香。</p><p class="ql-block"> 記得有個傳說，講一個國王，過著極盡奢華生活，吃遍山珍海味，感覺飲食無味。他問大臣：世上還有什么好吃的東西，找來給朕嘗嘗。大臣們面面相覷，不敢出聲。有位大臣斗膽說：啟稟大王，我打聽到有種最好吃的食物，要自己去產(chǎn)地品嘗。大王說：只要好吃，再遠(yuǎn)朕也愿意。</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晨，大臣帶著大王，浩浩蕩蕩駕車前往。走哇走哇，直到下午趕到一家偏遠(yuǎn)農(nóng)舍，大王餓得饑腸轆轆，大臣獻(xiàn)上三菜：青椒豆豉炒藕丁、家鄉(xiāng)豆腐，清炒紫茄，外加鍋巴粥。這些農(nóng)家菜平時進(jìn)不了皇宮，大王吃得津津有味，連聲說：“名不虛傳，好吃好吃”，下令帶回御膳房，還重獎大臣。</p><p class="ql-block"> 這個民間傳說不知真假，但說明一個問題：吃飯乃人之本能，餓了吃什么都香。開水泡飯外加豆腐乳，是我兒時早餐，至今依然喜歡。最近有部火爆電視劇《繁花》，劇中寶總出入宴席，吃遍飛斑走兔，私底下最愛的卻是開水泡飯，我深有同感。</p> <p class="ql-block">　　孩童喜歡打乒乓球，家里找塊門板，架在長凳上就是球臺，找根棍子架在磚上就是球網(wǎng)，一人當(dāng)裁判員，大家輪番上陣比賽，開心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孩童模仿力很強，用幾個凳子圍個小圈圈，把家里小玩具，瓶瓶罐罐當(dāng)商品，模仿營業(yè)員叫賣聲……鄰居孩童也紛紛搭建自己“小商店”，暗地較勁，看誰店大，看誰“商品多”，有時互扮顧客，到商店“購物”，小伙伴非常投入，忙得不亦樂乎。</p><p class="ql-block"> 每到夏天，我們喜歡玩蟈蟈，那時街頭巷尾有賣，裝在蔑編的小籠里，一毛錢一只。蟈蟈叫起來特別鋭耳，把它掛在門上精心喂養(yǎng)。有時把它放出來玩，驚訝的是：蟈蟈逃跑，掙斷一條腿也不在乎。</p><p class="ql-block"> 每逢夏天，九江酷暑難熬，西瓜成了人們最愛。家里買個瓜，孩子高興得不得了。那時沒冰箱，離家?guī)装倜子锌诰^涼，我們打水，把西瓜浸在水里降溫，眼巴巴等著夜晚開吃。切瓜時在瓜頭開個口，用勺子把瓜馕掏出，每人一碗。吃完瓜皮舍不得丟，在瓜口兩端鉆個小洞，用繩子系住掛在棍上，再把蠟燭點燃放進(jìn)去，就成一只西瓜燈籠，再在瓜皮刻上字或圖形，既好看，又增加亮度，一群孩童圍著燈籠，從這家走到那家，可以鬧騰一夜。</p><p class="ql-block"> 有段時間，流行養(yǎng)蠶，有人給我一張蠶卵，回家找個紙盒，用棉花把蠶卵包起來。每天放學(xu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蠶卵孵出沒有。蠶寶寶出來那天，高興得手舞足蹈。余下事是找桑葉喂蠶，每天觀察蠶寶寶……這個過程較長，小蠶慢慢長大，食量也大，有時找不到桑葉，比自己沒飯吃還著急，就到外面找桑樹，爬樹采摘……一點點看著小蠶由黑變灰，由灰變白，由白變通透。最后蠶搭架作繭。有人從繭找出絲頭，纏在筆筒上玩，但我沒耐心，從未找到過。后來蠶蛾破繭而出，在紙上產(chǎn)卵，完成使命。</p><p class="ql-block"> 孩童養(yǎng)蠶沒任何經(jīng)濟(jì)價值，只享受這個過程，看著蠶寶寶在自己喂養(yǎng)下一天天長大，經(jīng)歷蠶卵到蠶蛾產(chǎn)子全過程，體會多多，收獲多多。</p> <p class="ql-block">　　兒時也玩蟋蟀，最難的是抓蟋蟀。一到夜晚，巷子里常聽見蟋蟀叫。它躲在墻角里，石頭縫里，我們打著手電筒循聲去抓，蟋蟀很機靈，很難抓到。</p><p class="ql-block"> 玩蟋蟀的樂趣是看其打斗，蟋蟀好斗，把兩只蟋蟀放進(jìn)瓷缸里，馬上互相追著撕咬，厲害的蟋蟀會把對方咬得遍體鱗傷，甚至咬下一條腿……勝者得意鳴叫，敗者一聲不吭，勝者主人喜形如色，敗者主人灰頭土臉，旁觀者則拍手稱快……</p><p class="ql-block"> 有時沒有什么玩，蹲在墻角玩螞蟻。我們找一粒米飯，放在螞蟻必經(jīng)路上，有螞蟻發(fā)現(xiàn)了，停留觀察一下，返回報告。只見它進(jìn)入一個小墻洞……隨即，一大群螞蟻一只只從洞口出來，排著隊直奔飯?！缓?，幾十只小螞蟻合力抬著飯粒，前呼后擁地凱旋而歸，把飯粒運回小墻洞……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螞蟻是一群團(tuán)結(jié)互助、有組織、有紀(jì)律的群居小動物，它們有頭目，有分工，有合作，出行排成一條直線，緩緩前行，從不插隊……此后，我們對螞蟻刮目相看，從不故意傷害它們。</p><p class="ql-block"> 此外，我們還玩過打三角（把吃完的香煙盒折成三角形，在地上互相拍，誰用自己三角把對方的三角拍到翻個面，別人的三角就是你的了），飄畫片（市面上買那種印有頭像的畫片，在墻上畫一條線，每人把自己的畫片從這條線往下飄，誰飄得遠(yuǎn)，對方的畫片就是你的），還有下象棋、五子棋、彈子棋等等。</p><p class="ql-block"> 冬季天冷，孩童穿得臃腫，又沒什么道具，就玩斗飛機。游戲很簡單：每人把自己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膝蓋上，變成單腿在地上蹦跳，然后去撞擊對方，把對方撞倒即為勝?？梢詢扇藢ψ?，也可以多人互撞。這個游戲能夠抗寒取暖，由于穿得厚，倒地也不會造成傷害，大家嘻嘻哈哈取樂而已。</p> <p class="ql-block">　　孩童時代，最向往過春節(jié)。俗話說“小孩盼過年，大人盼發(fā)錢”。我的孩童時代，物資緊張，工資偏低，大人要養(yǎng)家糊口，眼睜睜等著發(fā)放工資；小孩平日很少吃肉，過年可以大魚大肉，飽餐幾天，還能穿新衣，收紅包，眼巴巴盼著春節(jié)早日到來。</p><p class="ql-block"> 春節(jié)最看重大年三十，男孩喜歡放鞭炮，用積攢的錢買掛鞭炮。用剪刀小心翼翼拆成一顆顆，口袋裝得滿滿的，吃完年夜飯，點根香，就迫不及待上街。</p><p class="ql-block"> 那時年三十，沒有春晚，市民幾乎傾城而出，到街上看龍燈。九江大中路、環(huán)城路、濱江路等街上全是龍燈，每條龍頭前有人手舞“繡球”，引著龍燈騰躍翻滾……這些龍燈是市區(qū)各單位組織，也有市郊農(nóng)村來的。龍燈路過商店門口，店主放鞭迎接，龍燈就在店門口狂舞起來……舞到激烈時，舞者情不自禁發(fā)出“喔喔”喊聲，觀者發(fā)出“啊啊”喝彩聲，不時還有人投進(jìn)燃放的鞭炮助興，氣氛異常熱烈！</p><p class="ql-block"> 龍燈后面是“彩龍船”，一只裝扮喜慶的紙扎龍船，里面有位漂亮姑娘裝扮漁女，扶船的是位老船夫，拿著漿，邊搖船邊唱小調(diào)，漁女與船夫?qū)Τ蠖际瞧砀?、祝愿、喜慶、調(diào)情內(nèi)容，引起觀眾陣陣笑聲、掌聲及鞭炮聲。</p><p class="ql-block"> 彩龍船后面是“高蹺隊”，一群穿著各式戲服的人踩著高蹺，扮演百姓喜愛的角色，中間穿插“蚌殼精”，人躲在蚌殼里，一張一合，頗有情趣。高蹺隊后面有個“小丑”，小個子，白鼻子，手拿破蒲扇，做各種滑稽動作，跟在隊伍跑動打扇……小孩特別喜歡“小丑”，追逐逗弄，拍手叫好。</p><p class="ql-block"> 這是九江傳統(tǒng)民俗，從大年三十一直玩到正月十五，深受老百姓歡迎。我們這些孩童，哪里熱鬧往哪里跑，最喜歡干的就是用鞭炮炸龍頭。</p><p class="ql-block"> 龍頭很重，舞龍頭都是身強力壯年輕人，龍頭一刻不停的左右擺動，我們?nèi)拥男”夼诟窘涣她埳?。后來我們讓鞭炮在龍口位置臨空爆炸，達(dá)到這種效果，真不容易！一要把控點鞭時間，二要掌控扔鞭火候，十次能有一次在龍口炸開，就非常不錯了。鞭炮炸龍頭，有惡作劇成分，但從未遭到阻止。孩童尋求刺激，喜歡干些惡作劇的事。如向窗戶扔石子，到門房喊一聲就跑，在路上放西瓜皮制造摔跤……這些惡作劇沒啥目的，也不會造成大傷害，就是尋開心。</p> <p class="ql-block">　　人到古稀之年，回憶孩童生活，既有恍如隔世的朦朧，也有親切溫馨的留戀。人都是從孩童走過來的，逝去時光不能再來，回憶之余，不免有點莫名惆悵……</p><p class="ql-block"> 我的孩童，那苦澀甜蜜的歲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