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疆場遠去歲月稠,</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故情仍未休。</p><p class="ql-block"> 回首當年硝煙起,</p><p class="ql-block"> 情到深處淚自流。</p> <p class="ql-block"> 2023年重陽節(jié),我的老相識陳怡姐打來電話:</p><p class="ql-block"> “今天,有個老戰(zhàn)友遠道而來。你不是作協(xié)會員吧?邀請你也來陪陪,你能否幫幫我們寫一寫我們過去的故事嗎?”</p><p class="ql-block"> 我欣然應允。</p> <p class="ql-block"> 這天,溫暖柔和的陽光,灑滿大地,絲絲微風,輕輕搖動著路邊的梧桐樹,金黃色的葉子飄落下來,地面上就像鋪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地毯。</p><p class="ql-block"> 一輛小車,從滬昆高速湘鄉(xiāng)出口處下來,徑直駛往不遠處的楠山村。</p><p class="ql-block"> 楠山腳下,一棟青瓦白墻的小樓房,被簇擁在綠樹修竹之中。樓房左側(cè)的小溪,流水潺潺,清澈透明;右側(cè)的小花園里,紫薇、木槿,錯落相隔;一朵朵,一團團花簇,暗紅暗紅,在微風下輕輕搖擺。</p><p class="ql-block"> 小車在前坪停下,來自山東的高陽夫婦,對這里并不陌生,八年前就來過這里。高陽前年從山東淄博市人武部退下來,疫情過后,一直想要來這里看看當年的戰(zhàn)友姐姐。</p><p class="ql-block"> “姐姐,姐姐,我來看你了!”還未進門,高陽便高聲喊道。</p><p class="ql-block"> 之前接到電話的陳怡,和老伴一起馬上從里屋奔出來:“高陽,高陽,快進屋,請坐,請坐!”</p><p class="ql-block"> 兩人互致問候完畢,高陽摸著陳怡斷了手腕的右手,眼淚又止不住的滾落下來,哽咽著說道 :</p><p class="ql-block"> “姐,你……你這幾年還……還過得好嗎?”</p><p class="ql-block"> “你看你,還像當年那樣,像個孩子似的。我現(xiàn)在過得非常好。兒子也非常爭氣,他自從你那里當兵回來后,現(xiàn)在政府部門工作,領導也經(jīng)常表揚他?!?lt;/p><p class="ql-block"> 她接著吩咐保姆,“你去買點好菜,家里有好酒,我們幾個要好好的喝幾杯?!?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餐桌上,陳怡一大家子:老伴,趕回家的兒子、兒媳,高陽夫婦和我,大家頻頻舉杯,互致祝福。</p><p class="ql-block"> 我開玩笑道:“陳怡姐,現(xiàn)在都不敢出去,那些公園、菜市場、的士等,認識她的人都不收她的費,她都不好意思去了?!?lt;/p><p class="ql-block"> “是啊,我干脆不出去逛了?!?lt;/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覺,又談到了當年的往事。這時,陳怡看著高陽:</p><p class="ql-block"> “你看你又掉淚了,要不是想讓兒子、兒媳們他們知道當年的歷史,我才不談這些?!崩习橐哺胶椭?lt;/p><p class="ql-block"> “談談好,談談好,要讓孩子們不忘記過去的歷史。”</p><p class="ql-block">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粗哧枏娙虦I水的雙眼,一會兒,陳怡的眼圈也紅了。兩人一起回憶著當年的歲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79年2月17日,我對越打響了自衛(wèi)反擊戰(zhàn)。</p><p class="ql-block"> 越南當局不甘心失敗,趁我軍回撤之機,搶占了法卡山、老山和者陰山等要地,據(jù)險與我軍對峙,經(jīng)常利用居高臨下的地勢,向我邊境開槍開炮,殺我邊民,毀我財產(chǎn)。面對越南當局的肆意挑釁,我軍忍無可忍,分別在1981年5月和1984年4月,打響了收復法卡山、老山和者陰山之戰(zhàn),并形成了長期堅守防御的態(tài)勢。</p><p class="ql-block"> 1984年7月4日(陰歷七月初六),我軍第47集團軍第八團三營,接到了換防者陰山的任務。</p><p class="ql-block"> 當時,不滿20歲的高陽,是三營五連八排的一名戰(zhàn)士。在班長王斌的帶領下,趁天黑之時,來到者陰山靠南邊的一個山坡,進入到一號貓耳洞。</p><p class="ql-block"> 趁著微弱的月色,高陽看了看貓耳洞,大約兩米見方的洞口,被濃密的樹枝遮擋,里面大約5到6平方米,洞頂最高處剛好能使人站立,濕潤的洞壁散發(fā)著難聞的霉氣味,左邊一側(cè)相對干燥點的地方,放著沖鋒槍,手雷和彈藥箱等,右側(cè)堆放著盆、碗餐具等東西。沒有桌,沒有凳,更沒有床鋪。高陽心里涼透了,在這種洞穴能堅持多久?戰(zhàn)士陳志強嘟囔著,太小了點,要不要挖大點?班長王斌說道:</p><p class="ql-block"> “這里大部分是石頭,不說施工困難,對方也不會給你以足夠的時間修工事。其次,這樣的小洞多而分散,反而比大洞安全?,F(xiàn)在我們所在的山頭,這樣的貓耳洞滿山都是。我們?nèi)隣I陣地,全在這個山頭,所有戰(zhàn)士都守在這樣的小洞內(nèi)?!?lt;/p><p class="ql-block"> 接著,他宣布:</p><p class="ql-block"> “這個一號洞由副班長李強、戰(zhàn)士高陽和戰(zhàn)士陳志強三人堅守。堅守時,要遵守訓練時所學的各項要求。要克服所有的困難,堅持到換防時間的到來。其他人,跟我進入下一個貓耳洞。”</p><p class="ql-block"> 副班長李強,來自湖北黃岡,22歲,中共黨員;</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士高陽,來自山東淄博,19歲,共青團員;</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士陳志強,來自湖南湘鄉(xiāng),18歲,共青團員。</p><p class="ql-block"> 大家雖然在到來之前,營長、教導員在動員大會上反復強調(diào)了任務的艱巨性和危險性,使人心中有底,但真的到了這樣的環(huán)境,還是令人感到:恐懼的日子開始了。</p><p class="ql-block"> 這時李強吩咐,由自己在洞口值班,監(jiān)視敵方動靜,高陽、陳志強抓緊時間休息,三小時后,由高陽輪換值班。</p><p class="ql-block"> 其實,這哪里有睡覺的地方,只能和衣躺在地上。高陽,這個來自農(nóng)村的孩子,雖然家里貧困落后,什么艱苦的日子都過過,但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境,他還是第一次體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連三天,相對無事。高陽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心想只要挺過去,等換防的戰(zhàn)友來了就可以回去了。但是李強副班長卻說:</p><p class="ql-block"> “我們不要想的太美,艱苦的日子還沒開始呢!”接著,他用手指著對面:</p><p class="ql-block"> “你們看,對面山頭是越軍陣地,以山溝為界,我軍剛剛收復者陰山,越軍絕不會甘心,我們要時刻警惕對面山頭一切發(fā)生的動靜?!?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天凌晨,值班的高陽,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山頭有樹梢在晃動,此時無風,肯定有人。馬上報告副班長李強,李強觀察了好一陣子,整個山頭,斷斷續(xù)續(xù)、隱隱約約,樹梢一直在晃動,肯定是越軍在行動。這時,班長王斌打來電話:</p><p class="ql-block"> “這是越軍在駐兵布防,由于是對方的陣地,上級命令我們,只要他不蓄意挑釁,我們絕不開第一槍?!?lt;/p><p class="ql-block"> 這樣又過了兩天,動靜才停止。高陽心想:應該是相安無事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第三天下午,一名送給養(yǎng)的后勤戰(zhàn)士,折返時,由于動靜過大,被越軍排槍追掃,最后跑不到100米,戰(zhàn)士倒下了。</p><p class="ql-block"> 為避免所有陣地的暴露,班長只命令一號洞進行還擊。高陽第一個溜出洞口,在離洞口30多米遠的地方,瞄準敵人剛剛排槍掃射出現(xiàn)的暴露點,沖鋒槍橫掃過去,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后,高陽迅速撤回了洞內(nèi)。</p><p class="ql-block"> 不到一分鐘,越軍的三個火力點,對準高陽剛才所呆的地方,兇猛掃射,樹枝、泥土一片飛濺。</p><p class="ql-block"> 這徹底的激怒了班長王斌,他以為李強等三人出事了,命令另一個貓耳洞的三個戰(zhàn)士用火箭炮進行反擊,只看到對方陣地,三團火光沖天而起,又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叫聲。</p><p class="ql-block"> 越軍不愧是與法國人、美國人打仗的老手,他們立刻知道了我軍已嚴陣以待,怕暴露更多的目標,立即停止了行動。</p><p class="ql-block"> 這樣,雙方陣地進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但雙方都知道,寂靜無聲之下,隱藏著隨時爆發(fā)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p><p class="ql-block"> 一連幾天,不管是哪方陣地,只要一有動靜,都會遭到另一方的冷槍射擊,雙方都是高手,打一槍換一個地方。</p><p class="ql-block"> 這天夜里,風高月黑,值班的陳志強又感覺到不遠處有響聲,他立即碰了碰身旁的李強、高陽,三人立即拿起了機槍,準備隨時突射。由于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用耳朵來辨別方向。一會兒李強指了指對面,意思是,聲音來自對面的敵方陣地。</p><p class="ql-block"> 天漸漸亮了,李強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對面陣地,樹蔭下有迷彩服在移動,好家伙!又是越軍在動作!雙方的直線距離不到60米!</p><p class="ql-block"> 這時,李強的耳機響了,是班長打來的。上級告訴他,越軍昨晚上又增加了兵力布防,要隨時準備戰(zhàn)斗。</p><p class="ql-block"> 李強低聲對兩人說道:“我們能發(fā)現(xiàn)對方,對方同樣也能發(fā)現(xiàn)我們,越軍非常狡猾,他們也是貓耳洞布滿山頭?!?lt;/p><p class="ql-block"> 李強停了停,又說道:“說到貓耳洞,它還是跟我們中國學的,我們早在抗戰(zhàn)時期就用上了貓耳洞戰(zhàn)術。他們就是利用這樣的戰(zhàn)術,跟法國、美國打了幾十年?,F(xiàn)在也拿這個戰(zhàn)術對付我們,真是教出徒弟打師傅。我們要隨時作好準備,不排除他們會發(fā)動襲擊,與我們搶奪山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這天夜里,月亮剛剛爬上山頂。高陽、陳志強兩人睡不著。高陽問:</p><p class="ql-block"> “志強,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志強回答:</p><p class="ql-block"> “家里還有父母,一個姐姐。告訴你,我姐也在部隊,就在我們團部衛(wèi)生處?!标愔緩娬f著,臉上放出了光彩:</p><p class="ql-block"> “我姐夫也在部隊,師部政治處干事,也是湘鄉(xiāng)人。這次都來到了前線?!?lt;/p><p class="ql-block"> 正在這時,后方送給養(yǎng)的三名戰(zhàn)士來到了。三人把沉重的背包放下,就癱坐在地上,看樣子是累壞了。好一會兒,領隊的戰(zhàn)士小張告訴大家:</p><p class="ql-block"> “由于怕暴露目標,只能選擇在夜晚行動,路途遙遠,足有七八里,又盡是山路,還不能是多人隊伍。敵人對我補給線的打擊是非常囂張,他們多個火力點以及重兵對我襲擾,想以此來拖垮我們,上級要求你們,對意想不到的困難,要有所思想準備?!闭f著,三人又走向下一個貓耳洞。</p> <p class="ql-block"> 這天夜里,動靜沒有了,除了滿天的星星,就是死一般的寂靜。大家知道,這是越軍已經(jīng)完成了布防。戰(zhàn)斗其實已經(jīng)很近了。后半夜李強接到命令,馬上離開貓耳洞,撤至后山。,</p><p class="ql-block"> 凌晨,果然槍炮聲突然響起,越軍發(fā)動了進攻,密集的炮火,鋪天蓋地,整個山坡的我方陣地,濃煙騰起,火光閃耀,泥土飛濺。半個小時后,大隊越軍士兵沖了上來,企圖占領整個山頭。</p><p class="ql-block"> 這時,我軍從后山?jīng)_出,居高臨下,以泰山壓頂之勢撲向越軍。一時間,槍聲、喊殺聲混成一片,只見一道道血水飛濺,一具具尸體倒下。越軍抵擋不住,慌忙逃竄,我軍展開了追殺。高陽所在的連隊,沖在了最前面,把越軍趕回了陣地。</p><p class="ql-block"> 我軍撒回陣地,再次回到各自的貓耳洞,進行堅守、修整。這樣雙方又進入了對峙狀態(tài)。</p><p class="ql-block"> 但是越軍并不死心,不時施放冷槍冷炮。特別是到了晚上,有時越軍會摸上來,只要發(fā)現(xiàn)了我軍的貓耳洞,就塞上一顆手雷,洞被炸飛,戰(zhàn)士的尸身拋出洞外;有時,又故意在深夜突放冷槍冷炮,給你制造緊張;還有令人可笑而又氣憤的是,把活蛇、老鼠,甚至糞便等,甩到你的洞里。另外,在通道上,埋上地雷,試圖阻斷你的交通補給線。有時,他們發(fā)現(xiàn)有送給養(yǎng)的我方戰(zhàn)士,就用冷槍甚至是機槍掃射??偠灾褪且o你造成無盡的危險與困境,達到消磨你的意志,讓你待不下去之目的。這些招數(shù),全都是與美國人多年交手,想出來的下三濫手段。</p><p class="ql-block"> 可以想象,我們的戰(zhàn)士是處在怎樣的危境之中,承受多大的折磨。時間久了,吃不好,睡不好,傷病纏身,備受煎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p> <p class="ql-block"> 時間來到了8月7日,已經(jīng)是第34天了。34天來,沒睡過好覺,沒吃過一頓好飯,沒洗過一次澡。李強、高陽、陳志強都相繼病倒了,好在他們年輕都能挺過去。然而,越來越使人難以承受煎熬的日子,才剛剛開始。</p><p class="ql-block"> 這幾天大家聽到了好幾次地雷的爆炸聲,不知道又有哪幾位戰(zhàn)友犧牲了。高陽、陳志強請求李強向上級請示出戰(zhàn),掃平對方的陣地。但上級指示,為了不讓越南在國際上找我國侵略領土的借口,我們堅決不出擊。</p><p class="ql-block"> 三天了,送給養(yǎng)的戰(zhàn)士還沒到來,(顯然是在路上踏雷了)。中午,將近一個月沒下雨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陳志強第一個脫下衣服,在雨下淋了個痛快。李強高陽也忍不住相繼沖了個雨水澡,就著雨水把衣服洗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正由于此,他們意想不到更大的折磨,在等著他們。一連幾天綿綿細雨,下個不停,本來不大的洞內(nèi)滲透著水滴,衣服都是潮濕的。這樣人在洞內(nèi),又濕又冷又餓,已經(jīng)是兩天沒吃東西了。</p><p class="ql-block"> 清晨,細雨蒙蒙,李強爬出洞口,四下張望,想看看有什么可吃的東西?他突然發(fā)現(xiàn),腳下一只大老鼠向洞口爬去,李強像貓一樣,貓著身子等老鼠爬進,一個猛撲,逮住了它。然后用軍刀剖開它的肚子,掏出內(nèi)臟,用火把鼠毛燒光,再用樹枝把肚皮撐開,在火上烤熟,然后用自熱罐把老鼠煮了,沒有油,沒有調(diào)料,但三人吃起來很香,雖然每人只有那么一點點,但總比沒有好。</p><p class="ql-block"> 這樣,在接下來的四天里,李強三人一共吃了四只青蛙,兩只老鼠,還有一條綿蛇,這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很不錯了,大家知道,狡猾的越軍死死扼住了通道,許多的戰(zhàn)士犧牲在送給養(yǎng)的路上。</p> <p class="ql-block"> 這天凌晨,突然一聲女兵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一號洞嗎?”一看洞外站著三名女兵,三人又驚又喜:</p><p class="ql-block"> “對,對,!一號洞!”突然,陳志強一聲喊:</p><p class="ql-block"> “姐,怎么是你?”</p><p class="ql-block"> 女兵陳怡打量了半天,才認出了自己的弟弟陳志強,又黑又瘦又邋遢。陳怡的眼淚一下子淌了下來,她一把抱住弟弟,哽咽著:</p><p class="ql-block"> “幾趟送給養(yǎng)的戰(zhàn)士,沒有回營,肯定犧牲了。沒有人手,我們?nèi)慌浅靡雇碜愿鎶^勇來的,更重要的是我想看看你還在不在?”</p><p class="ql-block"> 說完,兩姐弟又抱著哭成了一團,李強、高陽,跟著也哭了。最后,陳怡三人要給下一個貓耳洞送給養(yǎng)。陳志強提出護送,李強應允并吩咐</p><p class="ql-block"> “高陽,幫助警戒!”</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連續(xù)一個星期高溫陰雨,洞內(nèi)頂、壁四處滲水,加之蚊蠅肆虐,貓耳洞內(nèi)的戰(zhàn)士,手上、腿上、身上、臉上開始出現(xiàn)了紅斑,接著是奇癢難受。</p><p class="ql-block"> 更要命的是,人活動時,內(nèi)褲與下體及兩腿之間不停的摩擦,個個都出現(xiàn)了“爛襠”皮膚病,身上霉?jié)竦囊卵潱嗵觳幌床粨Q,結(jié)果全身癢的受不了。癢了就用手不停的抓,抓出了血又痛的難受,結(jié)果癢了抓,抓了痛。慢慢的,出現(xiàn)了濕泡、充血、以至糜爛。</p><p class="ql-block"> 開始,大家不好意思說出來,但到越來越嚴重時,互相遮不住了,都是共同感受。有人想出辦法,用裙子代替褲子。開始幾天,好像覺得好受點,但后來覺得還是不行,干脆把裙子也脫掉,赤裸著全身,這樣才感到稍微舒適點。一開始大家都挺尷尬,但時間一長倒習慣了。現(xiàn)在想想,這是一種怎樣的境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個凌晨,月亮剛剛從山頭隱去。陳志強隱隱約約聽到有動靜,立刻警覺起來,一把操起了沖鋒槍,注視著周圍的情況。這時,他忽然聽到姐姐陳怡輕輕的喊著:</p><p class="ql-block"> “志強,志強,強伢子!” </p><p class="ql-block"> “姐!”陳志強高興得幾乎跳起來,馬上用手捅了捅李強、高陽,三人迅速的穿上了裙子。</p><p class="ql-block"> 陳怡在兩名戰(zhàn)士的護送下,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夜路,給大家?guī)砹耸称泛退幤?,陳怡望著陳志強等三人:穿著裙子,蓬頭垢面,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痛極了,淚水在眼眶直打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偏偏在這時,三人的胯下及下體又奇癢得不行了,當著女同志的面,又不好意思去抓,只得夾緊雙腿,用不斷扭動的動作,來試圖摩擦止癢!作為衛(wèi)生兵,陳怡心里十分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就是帶了這方面的藥品,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陣地上。</p><p class="ql-block"> 她向前一步,掀開陳志強的裙子,一邊喝住他不要躲閃,一邊觀察。結(jié)果還是讓她大驚失色,弟弟的襠部全部潰爛,雞窩子也起了黑色的繭,滲透著鮮血!</p><p class="ql-block"> 陳怡忍不住哭出了聲:“你們這是過的什么樣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她邊哭邊給他清洗、消毒、上藥。完后,陳怡對著李強、高陽嚴肅的說道:</p><p class="ql-block"> “你們別再躲閃了,我就是你們的姐,你們的親人,我的孩子都下地走路了。在保家衛(wèi)國的事業(yè)上,我們都是同樣的戰(zhàn)士!這里,只有國家的尊嚴,只有國家的安危,才是至高無上!其它什么都不是!”</p><p class="ql-block"> 這是不可抗拒的命令!同時更是不可言喻的關懷。兩人乖乖的接受清洗、治療。陳怡看到,三人的情況都一樣,再不治療,會嚴重到下體殘廢!</p><p class="ql-block"> 完了后,陳怡把剩下的藥品全部留下,叮囑他們要及時上藥。李強,高陽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啦一聲掉下來!兩人齊聲說:</p><p class="ql-block"> “姐,你放心,我們會的?!?lt;/p><p class="ql-block"> 臨走時,陳志強拉著陳怡的手:</p><p class="ql-block"> “姐,你不要再來了,這里太危險,子彈不長眼。”</p><p class="ql-block"> 其實,他又想多幾次看到姐,因為見到姐,就等于見到了父母;同時他又想不要姐再來,因為太危險。</p><p class="ql-block"> 陳怡也是同樣的心情,多來一次看到弟弟,就像父母看到兒子一樣欣慰、心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知過了多少天。這樣的日子,其實中越雙方的士兵都一樣,同樣受到這樣的煎熬。</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越南當局,以為自己打贏了與法國、美國十多年的侵略戰(zhàn)爭,便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了,野心膨脹,做起了當東南亞老大的癡夢,窮兵黷武,恩將仇報,挑起了中越邊境的紛爭。</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越軍又不斷的在我邊境制造騷擾與摩擦,妄圖消磨我軍的斗志,尋找侵占我國領土的機會。</p><p class="ql-block"> 更大的沖突,終于再次爆發(f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84年11月下旬。這天凌晨,陳怡在三名戰(zhàn)士的跟隨下,帶著藥品,食物等又來到陣地,快到一號洞時,和偷摸上來的五名越軍遇上了,窮兇極惡的越軍士兵,飛著鐵鏟就劈了過來,三名戰(zhàn)士緊急開火,越軍倒下。</p><p class="ql-block"> 突然的槍聲震響了整個山谷,對面的越軍陣地上,所有的火力點一齊開火。原來這是越軍的預謀,引誘我軍首先開槍,為他們的進攻制造借口。</p><p class="ql-block"> 我方所有貓耳洞的戰(zhàn)士,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壓制住了,不一會兒,越軍從山腳下攻了上來。</p><p class="ql-block"> 李強立刻吩咐陳志強,保護著陳怡,自己和高陽及三名戰(zhàn)士一起開火,前排的越軍倒下了,但后面的越軍一下子又上來了,雙方進入了短兵相接。</p><p class="ql-block"> 一名越軍揮著鐵鏟朝高陽劈去,千鈞一發(fā)之際,陳志強飛身一躍,雙腳向越兵的頭部踢去,越兵倒地,高陽回身一梭子,結(jié)果了他。</p><p class="ql-block"> 這時,李強端著機槍,一陣猛掃,越軍嘩的倒下了七、八個。然而,護送陳怡的三名戰(zhàn)士,被敵人的鐵鏟擊中,犧牲了。李強高喊著陳志強,護送陳怡快走。</p><p class="ql-block"> 整個山頭,雙方進入了混戰(zhàn),槍聲,喊殺聲響成一片。陳怡姐弟沒走幾步,越軍又上來了,這下十多個越兵,對姐弟倆形成了半包圍。李強,高陽沖過來,李強一槍托擊中了一名越兵,但同時三個越兵一下子上來,三把鐵鏟同時飛向李強,李強倒下了。這時,一名越兵向高陽沖來,揮著鐵鏟向高陽頭部鏟去,說時遲,那時快,陳怡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猛的一推高陽,越軍的鐵鏟鏟在了陳怡的右手腕上,陳怡倒下了。陳志強高喊著:“姐!”,沖上來,一槍托砸碎了那名越軍的腦袋,</p><p class="ql-block"> 高陽、陳志強奪過越軍的鐵鏟,兩人背靠背,面對圍過來的五、六名越兵,陳志強迎上去,鐵鏟飛向一名越兵的腦袋。同時,高陽也一鏟子飛向了另一名越軍的頭部。但此時有兩名越軍的鏟子,同時鏟向了陳志強。陳志強,這名英勇的戰(zhàn)士倒下了。高陽索性把鏟子一丟,端著沖鋒槍,一陣橫掃,四名越軍全部倒地。</p><p class="ql-block"> 就在此時,我軍大部隊趕到了,越軍開始了潰逃。高陽扶起陳怡,等待著救援。</p><p class="ql-block"> 這時,我軍上百門火箭炮,伴隨著機槍、沖鋒槍,憤怒的炮彈和子彈,發(fā)出無數(shù)束白光,撲向?qū)γ嫔筋^和潰逃的越軍,整個越軍陣地,一片火光,被燒成了焦土。</p><p class="ql-block"> 緊接著,我軍追過去縱深幾公里,所到之處,不管是軍事設施,還是建筑什么的,或是潰逃的士兵,統(tǒng)統(tǒng)與炸彈作伴,與煙火共舞。血債定用血來償,作惡等待惡來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這次沖突結(jié)束后,兩國的邊界才徹底恢復平靜,安定后,兩國才不再交戰(zhàn)。</p><p class="ql-block"> 話說當時,高陽和戰(zhàn)士們一起抬著擔架,護送著陳怡到達醫(yī)院,高陽守護了一天一夜。陳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腕沒有了。同時也從高陽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弟弟陳志強,永遠離開了家人……</p><p class="ql-block"> 高陽在11月27日被換防后,回到了后方,才知道班長王斌也犧牲了。他對照著日歷計算,從7月4日到11月27日換防,整整146天。在這146天里,高陽與他的戰(zhàn)友們,歷盡了艱辛,受盡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每當回想起這146天的歷程,高陽感覺到就像一場噩夢。然而,他又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幸運,而他死去的戰(zhàn)友和陳怡姐,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和身體代價,換來了祖國的榮譽和尊嚴。他們,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每天微笑著面對自己的祖國和親人,他們與山河共存,與日月同輝?!?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聽完陳怡和高陽的講述,我被他們的事跡深深的震撼了,覺得如果不把他們的事跡寫出來,就有愧于那些為國捐軀的英勇戰(zhàn)士。沒有他們的犧牲和付出,我們哪來的歲月靜好!有詩為贊:</p><p class="ql-block"> 當年硝煙起,</p><p class="ql-block"> 暗云涌邊陲。</p><p class="ql-block"> 旌旗號角泣,</p><p class="ql-block"> 將士已正衣。</p><p class="ql-block"> 月黑風高晚,</p><p class="ql-block"> 日夜無常息。</p><p class="ql-block"> 蛙鼠蛇為食,</p><p class="ql-block"> 爛襠最為急。</p><p class="ql-block"> 歷盡人間苦,</p><p class="ql-block"> 常人驚嘆息。</p><p class="ql-block"> 捐軀赴國難,</p><p class="ql-block"> 視死忽如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24.2.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