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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往往

圓圓愛寫作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田媛媛</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的生活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些親人。他們，經(jīng)常遍布于城市的一些角落。頓時，我的視野擁有了一個固定的焦點。</p><p class="ql-block"> 他們默默地穿梭在繁華的建筑之間，而他們的身影，如同這座城市中的一道風(fēng)景線，來來往往，為城市的繁華付出了汗水和努力。而他們，就是工人。</p><p class="ql-block"> 傍晚時分，我總會準(zhǔn)時坐在收銀臺的位置，開始我的工作。這一時間段我認(rèn)為是最充實、最漫長的。在這個時間段，我總會遇見一些不期而遇的片段，和一些陌生的人群。但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那些建筑工又作為固定的群體，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他們于我而言，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我又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他們的行動。 </p><p class="ql-block"> 母親剛打開門，意味著第二段營業(yè)期開始了。緊接著打開門牌的燈管和室內(nèi)的燈，整個飯館都亮了。隨后，走進(jìn)廚房，摁開所有的機(jī)器開關(guān)。一切準(zhǔn)備就緒以后，我們就正式步入了忙碌中。往往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我是最幸福的。因為這個時間段盡管很繁忙，但作為一個平凡的人，總能從中捕捉到許多故事。它們盡管很平常，但一件一件拼接起來，就構(gòu)成了一個大的篇章。然后，這一切被我一一收錄，最終成為了我記錄生活的素材。 </p><p class="ql-block"> 每到這個時間段，第一波踩點的總是建筑工。他們來到店里時，不會像其他顧客一樣，先要站在價目表旁，觀察半天，然后在點餐。他們的流程總是很簡單，剛進(jìn)門，然后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只手舉得高高的。緊接著開始點餐，報數(shù)量。在這些人群中，我聽到最多的是:四碗寸節(jié)加量，要么就是四碗炒面片加量。為數(shù)不多的，就是點四份加肉加量的炒面。他們是我認(rèn)為最好伺候的顧客，沒有那么多壞習(xí)慣，而且還很省心。</p><p class="ql-block"> 他們圍坐在簡陋的木桌旁，有的沉默不語，有的談笑風(fēng)生。那些菜肴雖然簡單，但在他們的眼中，卻是美味佳肴。不僅充實了他們的胃口，而且食物里熟悉的味道，可以讓他們即使出門在外，也能感受到家的溫暖。他們的臉上總是洋溢著滿足和幸福的笑容，仿佛在告訴人們：這就是生活，簡單而又美好。每當(dāng)看到這一切，我的內(nèi)心感到很欣慰。仿佛是在看著自己的父母，在他鄉(xiāng)探尋到了濃厚的溫暖。</p><p class="ql-block"> 整個飯館，自始至終都彌漫著熱騰騰的氣息。而我每天的工作內(nèi)容也是均等的，一切流程都在有序地進(jìn)行著。盯人、上餐、收錢、打掃衛(wèi)生，我每天都是這些工作內(nèi)容。偶爾趁著閑暇時間，也會摸摸魚，看看娛樂軟件，刷刷往日和好友的聊天記錄。整天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時而會感到很壓抑，但是在與顧客互動的過程中，我又時不時的感受到生活的熱烈。那種從生活里擠壓出來的氛圍感，將我籠罩于其中，使我真的無法定義這一切。</p><p class="ql-block"> 在與每一個建筑工相處的過程中，我漸漸地產(chǎn)生了錯覺?？傄詾樗麄兒苄腋＃孔约旱男燎趧趧又熘鞘械拿恳淮缤恋?。在每一次辛勤勞動之后，那里總會留下繁華的跡象。但某些時候，我好像覺得自己一直都在高估這一切。</p><p class="ql-block"> 那天，也是一個很尋常的日子，我像往常一樣，按時坐在收銀臺的位置，等待新一波的顧客來臨。平凡的日子，尋常的生活，一切照舊進(jìn)行著。我已經(jīng)計劃好今天的行程，并且懷著平常心，準(zhǔn)備忙完今天的工作后，去干我期待已久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心里正這樣想著，突然一個工人攙扶著一位老奶奶闖入了我的視線。見此狀，我趕忙迎上去，將他們安排在一個相對溫暖的角落。然后，我接著開始端茶，并詢問著他們要點餐的名稱。只見，工人還像往常一樣，點了一份加肉加量炒面。隨后，便問他旁邊的老奶奶：“姑姑，請問你點什么呢？這家的面挺好吃的，都是家常味道?！蔽疫@才知道，這是他的姑姑。過了幾秒種的時間，老奶奶終于想好了，只見她下巴輕輕地搭在拐杖上，然后慢吞吞地說：“那就給我點一份燴面吧，今天胃里有點難受，吃點湯面軟和一下。”說完以后，便輕輕地靠在墻邊，眼睛緊緊地閉到了一起?？匆娺@一幕，我先是到窗口報了他們點的餐，然后趕緊詢問老奶奶，發(fā)生了什么。只見這位工人什么都沒有說，而是趕緊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后披在老奶奶的身上。我總覺得這中間有什么故事，但我沒有問，而是趕緊回到前臺，迎接新一波的客人。</p><p class="ql-block"> 我有序地迎接客人，倒茶、收錢、收拾桌子，并“擔(dān)任”傳菜員的職務(wù)。足足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一直不停地忙碌著。這種高壓的氛圍，讓我時而感到很焦慮，同時又感到很壓抑。在忙碌中，送走了一波一波的顧客，幾乎都忘了剛才那姑侄倆。我還以為他們早走了，可轉(zhuǎn)過頭，又去看那個角落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們還在。老奶奶看起來比剛才精神了點，身子立的直直的，端坐在我的斜對面，和她的侄子絮絮叨叨地聊著天。在耳邊機(jī)子轟隆隆的聲音影響下，以至于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我一句都沒有聽清。可是，透過他們沮喪的神情，我恍惚又覺得他們的身上肯定正經(jīng)歷著什么。</p><p class="ql-block"> 為了搞明白一切，我趁著添水的功夫，準(zhǔn)備弄明白自己心中的疑問。走到他們跟前，他們依舊聊著天。我沒敢打擾他們，主要目的是弄清他們在說什么。我一邊往他們的杯子里添著水，一邊仔細(xì)地聽著。我這才明白，老奶奶準(zhǔn)備走養(yǎng)老院。而他的侄子就是今天專門來送她，臨走的時候，請她到飯館吃一頓飯。我終于明白了一切，回到前臺，趕忙將水壺放下，然后回到座位上，繼續(xù)干自己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經(jīng)歷高壓的忙碌后，餐館里的客人逐漸少了起來，氛圍也沒有剛才那么濃烈了。媽媽和兩位服務(wù)員依次從后廚出來，然后坐在椅子上。這一刻，意味著他們的休息時間到了。她們坐在我的對面，準(zhǔn)備開始閑聊。就在這個時候，媽媽也注意到了這位經(jīng)常在我家飯館吃飯的工人。她先是問了身邊的老奶奶是誰？然后開始關(guān)心老奶奶吃好了嗎？</p><p class="ql-block"> “哎，這老奶奶也是個命苦人，老了老了，也沒有個落腳點?！闭f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無奈地?fù)u著頭。一旁的另一位客人見狀也向媽媽述說著老奶奶的經(jīng)歷：“這是個好小伙子，自己的姑姑沒人照顧，一直在自己跟前住著。除了自己的父母，還照顧著自己的姑姑，相當(dāng)于同時養(yǎng)活著三個老人?！?</p><p class="ql-block"> “老姨娘，我也沒想著別人對我的姑姑有多么好，或者自己的子女要有多孝順。最起碼你們輪著伺候總能行呢吧。一個一個那么生分，好像這是人家的后媽。”說著，又一次無奈地?fù)u了搖頭。不過，這一次程度更深了。那種無奈的模樣，仿佛能將室內(nèi)的氛圍凍結(jié)。</p><p class="ql-block"> 那一霎那，室內(nèi)安安靜靜的，時間沒有一點向前流動的跡象。所有的人都保持著沉默的狀態(tài)，仿佛多說一句話，都能擾亂每個人內(nèi)在所有的同情感。</p><p class="ql-block"> 一分鐘過去了，媽媽開始發(fā)表自己的觀點：“小伙子，你說的對著呢。老人經(jīng)常說著呢，你把老年人接到自己的家里，相當(dāng)于把福氣帶著去了。那哪里是累贅，現(xiàn)在的這些年輕人心眼多著，害怕連累自己。其實，到最后，跟著享福的也是自己?！?lt;/p><p class="ql-block"> 媽媽說完，兩位服務(wù)員也很認(rèn)可媽媽的觀點，連忙點著頭。</p><p class="ql-block"> 在剛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談話中，氛圍感越來越濃稠。重新去看老奶奶的時候，只見她干癟黝黑的臉面上，早已布滿了幾道淚痕。沒有一點哭泣的聲音，但她的面容卻讓所有人，更加具體地了解了她的處境。她應(yīng)該是最落魄的人了，在我的圈子里，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p><p class="ql-block"> 吃完飯，那個工人細(xì)心地幫助老奶奶穿戴整齊，然后將拐杖遞到她的手中，慢慢悠悠地離開了我們。老人穿的還是太單薄了，這臘月天里，她的身上沒有一處溫暖的影跡?？伤恢故巧碜庸鞘菪?，往前挪動身子的時候，她全身的孤獨都一一呈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走的越遠(yuǎn)，那種落寞越深刻，但我們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哪怕只是一點幫助，我們都使不上。那一刻，留在我們每個人心中的慚愧更加的沉重。</p><p class="ql-block"> 送走了他們，飯館里又恢復(fù)了熱鬧。我們又各司其職，做著自己分內(nèi)的事。?？腿藗儊韥硗吡艘徊?，又來了一波。每一波顧客來臨，都會帶來新的故事。我們這小小的飯館里，之前只有柴米油煙，但直到我靜下心來觀察這平常的生活時，發(fā)現(xiàn)了很多經(jīng)典而又耐人尋味的故事。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也是幸福的，這平庸又繁雜的日常，曾經(jīng)讓我抱怨過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但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它卻是讓我收獲最大的。</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我看著一波一波的親人走出了我的視野，然后又一波一波的進(jìn)入了我的視野。反反復(fù)復(fù)，一直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p><p class="ql-block"> 而這些建筑工，應(yīng)該是我在這座城市發(fā)現(xiàn)最多的群體。之前出現(xiàn)在繁瑣中，出現(xiàn)在我準(zhǔn)備逃離這座城市的想法中。但現(xiàn)在他們出現(xiàn)在文藝的氛圍中，我時常會在我的文字中，表達(dá)自己在生活中的所見所聞，而他們是我經(jīng)常描寫的對象。某一時刻，他們的生活中建滿了橫七豎八的鋼筋，混進(jìn)城市的水泥里。但有時候，他們出現(xiàn)在文藝的環(huán)境中時，頓時擁有了鮮活的氣息。</p><p class="ql-block"> 在他們身上，我更是看到了人性的光輝。他們雖然身處底層，但卻有著堅韌不拔的精神。他們雖然生活簡樸，但卻有著純真善良的心靈。他們用辛勤的勞動，書寫著人生的篇章。他們用真摯的情感，溫暖著這座城市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來來往往的是眾多的普通人，但卻是這座城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們的存在，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加美好。他們的付出，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幸福。這來來往往的場面，又何嘗不是我們每一個人心里所期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