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當(dāng)身邊的一道道風(fēng)景變成了回憶，才忽然發(fā)現(xiàn)，風(fēng)景依舊在，人已非少年。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懷舊的情結(jié)會越來越濃，也許會在某一刻，突然想起一個人，一段往事；或許是一所老學(xué)校，一座舊宅院；更或許是一個古老的村莊，一條流不到盡頭的小河。</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那山旮旯里，這里自然條件較差，人煙稀少，全村只有幾十口人。距老家二三里遠的一個村莊是路泉村，這莊子相對大些，有幾十戶人家，二百來口人吧。就在兩個村莊之間的山澗里，流淌著一條清澈的河，因它發(fā)源于路泉村的山腳下，所以人們都稱它為路泉河。</p> <p class="ql-block"> 快樂的童年時光總是步履匆匆，六歲多的我就要告別小伙伴們，去外村念書了。上學(xué)的路上，須經(jīng)過路泉河，早晚各一次，因此我也自然把它看成了“我的河”。那時，老家通往外邊的路，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人家都戲稱它為“蚰蜒路”。這條小路本已起起伏伏，曲曲折折，而中間又被路泉河攔腰截斷，出行極為不便。為了通行便利，大人們便在河床上擺了一排石頭，這些石頭叫“踏石”吧！路泉河面大致有十幾米寬，河底全是光滑的石板。河中踏石又多是就地取材，大小不等，平整度不一，每次踏著石塊過河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總是晃晃悠悠的。過河時，大多數(shù)人都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而我們這些半大孩子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甚至有時故意站在踏石上搖晃呢！那濺起的水花打在了同伴的身上和臉上，也打濕了自己的書包和衣裳。同伴們沒有哭，也沒有惱，只是尖聲的叫著鬧著，然后用同樣的方法來還擊。于是，這小河里的流水聲、晃蕩聲、笑鬧聲合在一處，混在一起，傳揚到空中，然后又消散開來，隨著潺潺的小河流向美好的遠方。</p> <p class="ql-block"> 時間在悄悄地游走，到了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參加了工作，也成了家。平時就吃住在單位里，只在周末或者節(jié)假日才回趟老家，看看操勞一輩子的父母，也順便幫著干些農(nóng)活兒。平時不常回家鄉(xiāng)的原因，是交通實在不便利，即使騎單車回去，單程也需小半天。閉塞的交通，減少了外出的人回家的次數(shù)，也阻止了村里人走出小山村的腳步，貧窮落后的故事在繼續(xù)演繹。</p> <p class="ql-block">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庇谑?，“蚰蜒路”變成了兩米多寬的公路，路泉河面上也搭起了木石結(jié)構(gòu)的便橋。路一暢通，奔波在外的人回家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我則會在周末的上午，帶著妻兒，騎著我心愛的“本田”摩托車，風(fēng)馳電掣般奔行在回鄉(xiāng)的路上。以前小半天的路程，現(xiàn)在只需二三十分鐘時間，這交通發(fā)生的變化，正是走上改革開放之路后家鄉(xiāng)發(fā)生巨變的一個縮影??！</p> <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家行至路泉河時，我總會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就好像探望一位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般。來到小河邊，掬上一捧清涼的家鄉(xiāng)水，洗去滿臉的浮塵，洗去一身的疲憊，也洗去半生的滄桑。也總愛把腳丫伸在小河里，任它自由自在地搖擺，那絲絲清涼傳進了肺腑，也傳遍了全身。然后，坐在河邊的老柿樹下，和它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老柿樹站在這里幾十年了，它和小河朝夕相處，休戚與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小河邊吹起了一絲風(fēng)，這風(fēng)輕輕的，涼涼的，拂上了我的臉；這風(fēng)新新的，腥腥的，夾著一股河草味，沁入我的心脾。我呢，也就和妻兒閑起話來，說起了自己小時候和小河一段段的故事。也曾在從老家返程的路上，留步于路泉河邊，挽起褲腿，翻起河里的石頭，陪著孩子抓螃蟹；揭起淤泥或水草，伴著孩子捉小魚小蝦；有時還會撈起黑黑的蝌蚪，裝在瓶子里帶回家養(yǎng)……藍天白云，青山碧野，灰床白水，還有牧民驅(qū)趕下向前移動的“棉花群”，眼前又是一幅美麗的山水田園畫圖！</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我也隨著進城的人流，在城市買了房安了家，工作也從鄉(xiāng)下調(diào)到了城區(qū)。從此，我便與老家是漸離漸遠，回家的周期也是越來越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今年農(nóng)歷冬月二十四日，是家父四周年的祭日，我們姐弟幾人起了個大早，駕車百里再走回鄉(xiāng)路。車子經(jīng)過路泉村時，我特意打開車窗，伸出頭去，我要看看昔日炊煙裊裊、人來人往、牛羊成群的鄉(xiāng)村景象?？墒?，任我睜大了眼睛，可怎么也看不見那些推車挑擔(dān)的下地人群；憑我伸展了耳朵，可再也聽不到巷子里雞鳴狗吠、牛羊哞咩的聲音；房頂?shù)耐呃闵祥L著一些枯草，老宅舊院里沒有一絲兒煙火氣息。我知道，家鄉(xiāng)在發(fā)生著變化，它也正被年輕一代人所遺忘，正在被滾滾的都市生活洪流所淹沒。</p> <p class="ql-block"> 看著這荒涼的山村，我心中多了一種失望，也對它的未來感到迷茫?！拔业暮印庇謺趺礃訂?？帶著這份困惑，我輕踏油門，快速向前方的路泉河駛?cè)ァ?lt;/p><p class="ql-block"> 行至三岔口，駐車村道邊，一行幾人便朝著老家的方向走去。原先二米多寬的公路，早已被荒草掩沒，僅剩下中間窄窄的人行便道?！鞍?！這哪里還有昔日小河的模樣？這里簡直就是~片荒野。”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我頓時感慨萬千。小河雖然還在緩緩地流動，但它早已失去先前歡快的樣子，連它自己都不知道最終會流向何方？究竟還能流多遠、流多久？</p> <p class="ql-block"> 河道里蒿草滿地，深至齊腰；河床上也是水草叢生，遮沒了流水的蹤影。有幾片河面暫且還裸露著，水面上鋪著浮萍。這些浮萍，有些經(jīng)受住了霜寒，依然綠綠的；有些大概是嬌氣了些，顏色有點兒泛黃。這些綠綠的、黃黃的浮萍，在陽光照耀下，清新透亮，仍保持著頑強的生命力，似乎在努力地向這個世界呈現(xiàn)自己的生命本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也許是被洪水給沖毀了，也許是留守者抽走木頭當(dāng)柴燒了，河面上不再有一點兒橋的痕跡。過河的路也已經(jīng)改道，需穿過一道石堰，走過一塊荒地，爬上一道陡坡，沿過一面峭壁，然后再走回早先修的公路上，這徒添了回家之路的艱險。</p> <p class="ql-block"> 目睹著家鄉(xiāng)的種種變化，一種傷感涌上了心頭。它化作了語言，流淌于筆端：</p><p class="ql-block"> “浮萍閃閃發(fā)光，</p><p class="ql-block"> 可少了道觀賞目光；</p><p class="ql-block"> 山野遼闊蒼茫，</p><p class="ql-block"> 卻少了縷人間煙火氣息；</p><p class="ql-block"> 小溪緩緩流淌，</p><p class="ql-block"> 似少了奔流到海的夢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被遺忘的寂寥荒村，</p><p class="ql-block"> 無言訴說著塵世滄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這條小河陪伴我走過了少年、青年，走到了中年，它更見證了家鄉(xiāng)的變遷。曾經(jīng)，它朝氣蓬勃，胸懷夢想；曾經(jīng)，它勇立潮頭，樹立形象；也曾經(jīng)，它荒涼冷落，獨自彷徨……歷史的巨輪滾滾向前，時代的潮流浩浩蕩蕩；社會的發(fā)展有它堅定的方向，家鄉(xiāng)的那條河會戰(zhàn)勝迷茫、走向它的遠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攝影：陌上含煙（部分來自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 文字：陌上含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