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題記;這是八十年代初寫的一篇小小說,無事翻看早已是時過境遷了。1968年知青下鄉(xiāng)時,大約有二年多時間嚴禁談戀愛,談戀愛被發(fā)現(xiàn),輕則批斗,重則就是流氓。后來充許談戀愛了,男女約會有點像特務(wù)接頭。所謂的情書,大談革命友誼戰(zhàn)友情,就像那首歌所唱的;戰(zhàn)友啊戰(zhàn)友,親愛的弟兄,都是哥們,少說什么情和愛。你敢寫什么親吻肉麻的話,會把姑娘嚇跑的。男女之間談了一年多戀愛,彼此沒有牽過手,不是孤例。談情說性聞之色變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婚前同居早已司空見慣,人們的思想觀念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沒經(jīng)過那個年代的人,看了這篇小小說,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情書的真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車間一樓的樓梯下面,有個狹小的三角形小屋,這個得天獨厚的彈丸之地,便是女工們休息的伊甸園了。一些道聽途說的稗聞軼事,常常從這里不脛而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班的鈴聲剛剛響過,三角形小屋的房門就被撞開了,把正在換工作服的李冰嚇了一跳,慌亂間她忙用麗娜的工作褲遮住了豐滿的胸部。闖進來的是丁丁,這個天真活潑的傻丫頭,總是這么毛手毛腳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死丁丁,你瘋了!李冰松了口氣,笑罵了一句。 麗娜從李冰手里拽回褲子,眉毛往上一挑,瞥了李冰一眼,她知道她的眼睛和眉毛都很漂亮,在嗔怪他人時常常這樣瞥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丁丁喘了口粗氣說,唉呀,今天差一點又要遲到了。說著她神密地拿出一封信,我撿到一封情書,喏,你們看這信封上沒有名字。幾個中年女工的眼睛亮了,她們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李冰用鼻子哼了一聲,是不是你自己寫的,想讓我們參謀參謀?丁丁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我可沒有請別人寫情書的愛好。常找人代筆的李冰臉紅了,麗娜有點不耐煩了,要念就快點念,管他是誰寫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嗬,著急了?丁丁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嗓子;我的親愛的……。 叫的多親,現(xiàn)在這些年青人啊……,幾位老師傅感嘆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別亂打岔,丁丁接著往下念;我又給你寫信了,因為我孤獨,因為我感到難過,我經(jīng)常在心里和你交談,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既聽不到,也不能回答我。 丁丁念著念著,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哎,我看這筆跡怎么這么眼熟?</p><p class="ql-block"> 麗娜湊到丁丁身邊,在信上掃了一眼;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還能有誰,是“空姐”寫的。</p><p class="ql-block"> 丁丁;對,咱車間別人也寫不出這么漂亮的字來。李冰憤憤地說;別人也干不出這么漂亮的事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幾位老師傅小聲滴咕著;她孩子都滿地跑了,這信是寫給誰的? 夫妻之間有話直說,也用不著什么書哇信呀的……。你看看她一天到晚那個浪勁,還梳個辮子,姑娘不姑娘,媳婦不媳婦地,還穿什么黑色的過膝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們沒聽說嗎,街上流行黑襪子。說這話的是麗娜,昨天試穿“空姐”黑襪子時那種羨慕的心情,已經(jīng)化為一股怨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丁丁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個沒心沒肺的傻姑娘有點后怕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梅梅從發(fā)呆的丁丁手里拿過信,選了一段拿腔作調(diào)地念起來;……每一個線條,每一處皺紋,都能引起我生命中最強烈而美好的回憶,甚至我無限的悲傷,我無可挽回的損失,當我遍吻你可愛的面龐的時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寫的真好!天真的丁丁似乎忘記了問題的嚴重性;誰要是給我寫這么一封情書,那怕是瘸子瞎子,我也愿意嫁給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真不害臊!還好呢?不知是從那個小報上抄來的。盡管小屋里的女工們在聽信時,生怕漏掉一個字,也有人為自己一生中,不曾接到一封象樣的情書而感到深深的遺憾??伤齻冊谧h論“空姐”時卻毫不口軟;真肉麻,真敢想,也真敢寫!她們似乎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來的,女工們嘴上議論著,心里卻在猜測著,這封信是寫給誰的呢?她們對這種哥德巴赫猜想非常感性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工段長張大胡子在小屋外怒吼道;都幾點了?你們還有完沒完?屋內(nèi)有人應(yīng)聲答道;馬上就要換完衣服了,不信你進來看看!張大胡子很無奈,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往屋里闖,他小聲地罵了一句,騍馬上套屎尿多!他知道他真惹不起這群女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角形小屋又傳出了爆炸性消息,有關(guān)“空姐”的風流韻事,很快就傳遍了車間的每個角落,而且越傳越荒唐,越傳越離譜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被戲稱為“空姐”的吊車工王曉靜,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可是她每天坐在高高的吊車上,天馬行空般若無其事。上下班時她穿著杏黃色蝙蝠衫,咖啡色的短裙,黑色的過膝襪配黑皮鞋。衣著色調(diào)搭配由淺入深,既活潑又不失穩(wěn)重。她臉上洋溢著自信,輕柔的衣服面料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展示著少婦落落大方的成熟風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幾天以后,車間的揭示板上,貼出了一則“啟事”;本人每晚在工人文化宮棑練話劇《情書的真情》,不慎將一封信丟失在車間里。此信並非本人所寫,乃是1856年6月21日,馬克思致夫人燕妮的一封信,可查閱馬克思全集第29卷、第512頁。此信系話劇中的一件道具,倘若那位師傅撿到了請璧還,謝謝!</p><p class="ql-block"> 特抄錄劇中的一段臺詞,與各位師傅共欣賞;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確有那么一些閑得發(fā)愁的人,他們在議論他人的同時,得到了自身的愉快,借以消磨多余的時光,棑除對塵世的煩惱。</p><p class="ql-block"> 落款是王曉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三角形小屋里,麗娜正在向人炫耀著新買來的黑色過膝襪,李冰拿著襪子看了又看說,你這雙襪子可沒有“空姐”的顏色正,她那雙襪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黑,黑的是那么瀟灑、可愛。麗娜照例又瞥了李冰一眼,可不是么,她那黑襪子和她那身衣服搭配的真協(xié)調(diào)。</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衣服在誰穿,也就是“空姐”吧,換個人穿試試,就沒有她穿著順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瞅瞅人家那腰條,那身段,嘖嘖。 看看人家小倆口那感情,小日子過的多紅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丁丁失去了往日的天真活潑,她感覺胸口有點悶,像是堵著一團什么東西,她推開了小屋很少開啟的窗戶;這屋里有股怪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