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趙無極畫展23/9–24/2月在杭州中國美術(shù)學院美術(shù)館館展出,是市政府配合亞運會策劃的一次高水準展覽,據(jù)說其商業(yè)價值突破歷史,達到100億。趁著天暖些了驅(qū)車前往,學院對馬路的綠楊路通到西湖邊正好有個停車場,很是方便。</p> <p class="ql-block">趙無極:回歸中國的永恒之路</p><p class="ql-block">在成為一位“中國畫家”的道路上,趙無極經(jīng)歷了個人成長必經(jīng)的三個關(guān)鍵階段:認知的塑造、沖突與碰撞、內(nèi)涵與提升。人們普遍認為身份是與生俱來的,其實不然。身份是通過個人實踐、反思和升華獲得的產(chǎn)物,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塵埃落定。身份不是一種存在狀態(tài),它是一種多元的、矛盾的,主導我們內(nèi)在變化的重要能量。趙無極的成長之路與中華民族在過去一個多世紀的發(fā)展路徑相似。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里,中國與僵化思想做斗爭,經(jīng)歷了文明古國的國力衰落,在前所未有的劫難中不斷求變。在這一過程中,有著豐厚文明底蘊的中國脫胎換骨,孕育出獨一無二的現(xiàn)代性。中國的境遇與啟蒙時期的歐洲也有相似之處。啟蒙思想發(fā)源于18世紀歐洲艱澀的學術(shù)傳統(tǒng),需要與外界碰撞。對于歐洲而言,中國就是這個神奇的“外界”。歐洲對中國的崇尚雖有盲目之嫌,卻也一直延續(xù)了下來。時至今日,歐洲人依然癡迷中國的瓷器、家具、繪畫,甚至科舉等制度。18世紀,中國元素走進歐洲裝飾藝術(shù),部分是因為歐洲人迷戀華麗的異國情調(diào),部分也是因為他們對揭開中華文明神秘面紗的渴望。</p><p class="ql-block">趙無極借鑒了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像霧靄一樣籠罩在中國山水之上的光。中國幅員遼闊,地貌多元:從南方的熱帶島嶼到嚴冬寒冷的內(nèi)蒙古草原,從深墨綠色的滿洲里森林到仿佛鐫刻在永久積雪線上的山脈,從層層疊疊的梯田到曲折廣闊的河流以及河流沖刷形成的沖積平原。然而在這萬千山水之中,也有一種極具中國特色的統(tǒng)一性:人與自然同呼吸,彼此融入。這詮釋了中國山水畫的核心思想--天人合一。</p><p class="ql-block">更重要的是,趙無極重新發(fā)現(xiàn)并采用了宋代山水畫的原理。當他談及中國繪畫,他往往指的是宋代繪畫。宋代的藝術(shù)作品通常具有創(chuàng)新性,后世多有模仿。矛盾的是,趙無極總是在東西沖突中領略宋代山水畫的豐富內(nèi)涵,尤其是意大利畫家的作品,比如契馬布埃(1240-1302)。趙無極談到自己早年參觀美術(shù)館的經(jīng)歷時說:“這讓我想起了中國的山水畫……金色部分給畫面造成圓洞,這些圓洞使畫面得以呼吸。金色的光環(huán)造成奇特的透視,霧靄將畫面分割出層次,多么神奇的構(gòu)圖?!弊罱K,西方作品中的東方美學讓趙無極回到了本源?!拔鞣綇娬{(diào)形。而中國,至少是宋代之后,強調(diào)的是神。”一切都沒有改變,在“隱匿了八個世紀之后,最根本的考驗”依然存在。</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的個人之路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近現(xiàn)代中國藝術(shù)的發(fā)展之路。經(jīng)過近一個世紀的質(zhì)疑和探索,中國藝術(shù)逐漸繁榮。在藝術(shù)史上,西方色彩過于濃重,而中國藝術(shù)需要尋求自身的定位(趙無極)尋求現(xiàn)代西方藝術(shù)與中國藝術(shù)的融合,實際上,二者之間更多的是一種沖突對立的關(guān)系,由此可能生發(fā)出新的內(nèi)容。中國文明自19世紀以來經(jīng)歷了諸多沖擊,最終在自身的語境中得以確立。</p><p class="ql-block">(節(jié)選)</p><p class="ql-block">法國前總理</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百年回顧特展總顧問</p><p class="ql-block">多米尼克·德·維爾潘</p> <p class="ql-block">兩個傳統(tǒng),兩個世紀</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的藝術(shù)道路及其文化價值</p><p class="ql-block">趙無極是現(xiàn)代藝術(shù)史天空中的一顆絢爛星辰,更是中國美院學術(shù)譜系中的一座歷史豐碑。他的藝術(shù)貫通了東西兩大文明傳統(tǒng),創(chuàng)造出現(xiàn)代主義的東方風格,讓中華文明的根源性精神在現(xiàn)代藝術(shù)土壤中結(jié)出碩果。</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的藝術(shù)融合了兩個傳統(tǒng)。他是中國古典和西方現(xiàn)代的文化擺渡者,自如地游弋在“古、今、東、西"之間。他在這兩個傳統(tǒng)中互為體用,雙手互搏,或以保羅·克利式的現(xiàn)代繪畫語言摹寫甲骨金文的拙樸古意,或以表現(xiàn)主義的狂飆涂抹響應草書的筆勢與章法,或以山水畫的丘壑內(nèi)營演化渾茫天地以響應莫奈,或以奇崛的構(gòu)圖、恣肆的筆法致敬屈子與李白。在趙無極這里,對于東方哲學和中國藝術(shù)寫意精神的體認使他從對象化的寫實中脫落而出,進入一種意象生發(fā)、當下生成的繪畫狀態(tài)。在他的繪畫經(jīng)驗中蘊含著中國人感知世界的獨特方式:游一一變動不拘,游走不定;觀一一內(nèi)外打通,體察入微;望一一思感交作,會通履遠。他用畫筆周行于紛至沓來的意象世界,執(zhí)心物兩端,得興象意境,恍兮惚兮,若有物渾成,依稀隱約,有氤氳明滅。這一切正如他所致敬的屈原--“忽反顧以游目兮,將往觀乎四荒"。</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的人生貫通了兩個世紀。他是20世紀開辟抽象繪畫東方風格的大師,更是21世紀紛繁蕪雜的當代藝術(shù)場景中的一位繪畫堅守者。在今天,藝術(shù)媒介、觀念與手段五花八門,AIGC圖像無限生成,數(shù)字技術(shù)無比便捷,我們?yōu)槭裁催€要堅持繪畫?繪畫不可替代的東西是什么?繪畫能否發(fā)明出新的感性?繪畫能否觸達人類的悲歡、寄托心靈的探尋?繪畫是否足以安身立命?……這一系列糾結(jié)擾亂著當代畫家們的追問,在趙無極的藝術(shù)生涯中似乎從未造成任何困惑。</p><p class="ql-block">趙無極說:“我讓畫面呼吸,畫面替我呼吸”,繪畫在他生命中如同呼吸般自然,亦如同呼吸般不可或缺。趙無極畢生保持著繪畫的天真與本能,因而他始終相信繪畫,繪畫對他來說也始終是自由而快樂的事。</p><p class="ql-block">晚年的趙無極在對象與現(xiàn)象、物象與意象、抽象與具象之間自如穿梭,這是大多數(shù)當代畫家所無法企及的。在他為數(shù)不多的話語表達中,他總是希望自己的下一張畫更加自由。這自由并非只是自由地畫,而是在畫中得自由,通過繪畫而自由。一方面,他作畫講究“胸無成竹”,因而能夠即興發(fā)揮,縱情瀟灑,自由從容。另一方面,這份自由源于自然,他說:“我不是畫風景,是畫自然”。在中國哲學中,自然是最本質(zhì)的道:生機造化,自然而然。自然并非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而是渾茫天地間的生成變化,丘石林木俱為一體,眼前世界俱平等相,這是一氣化形,萬物成象,山川渾然一體,物象連綿不斷,上下前后廣延不可分割,無分無界亦無量無限。</p><p class="ql-block">在這個新世紀,趙無極隱居巴黎一隅,玩味寂寞,潛心作畫。其畫作所示現(xiàn)的,是一種飽含著詩性與哲學感悟的意象,于信筆由韁中情致生發(fā),于形色得兼中成其氣象。他晚年的繪畫日趨純粹,如同現(xiàn)代主義詩人們所謂的“純詩”。在梁宗岱的論述中,所謂純詩,“便是摒除一切客觀的寫景、敘事、說理以及感傷的情調(diào),純粹憑借那構(gòu)成它的形體原素一一音樂和色彩一一產(chǎn)生一種符咒似的暗示力,以喚起我們感官與想象的感應,超度我們的靈魂到一種神游物表、光明極樂的境域?!痹谕呃桌锖腿~芝那里,“純詩”是音樂化了的“絕對之詩”,同樣,趙無極的晚年畫作,乃是極度純粹的“絕對之畫”。荊浩《筆法記》中說“畫者,畫也”。斯之謂也!</p><p class="ql-block">“畫者,華也”,在趙無極生命的最后時光,畫面變得更加松靈爛漫、瑰麗高華,其所根基者,是一份自由而澄澈、快樂又通達的心境。他的藝術(shù)以中華文明之傳統(tǒng),開現(xiàn)代繪畫之生面,在世界藝術(shù)史上開辟出獨樹一幟的東方氣象。他的作品“即中即西、亦古亦今”,是東西文明互鑒在現(xiàn)代美術(shù)領域的最高成就,在世界藝壇綻放出中華現(xiàn)代文明的璀璨花朵。</p><p class="ql-block">斯人已逝,薪火不絕,精魂永駐,大道無極。(節(jié)選)</p><p class="ql-block">浙江省美協(xié)主席、中國美術(shù)學院院長</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百年回顧特展總策劃</p><p class="ql-block">高世名于西子湖畔</p><p class="ql-block">mtK</p> <p class="ql-block">無極之風</p><p class="ql-block">趙無極先生仙逝已經(jīng)十個年頭。仰望慈容,我們心中總感親切。1985年初夏,在先生的講習班上,我跟隨他學習一個月,畫了兩張人體,一張肖像。作品猶存,常憶常新。轉(zhuǎn)眼三十多年過去愛念往景,未嘗不感嘆歲月易逝。無限懷想之中,總有一份情境潛伏心中。2004年,趙先生孤身來訪,我陪他重游羅苑藝專舊址。坐在當年藝專的陽臺之上,望湖中舟楫往來,湖山共色,趙先生像孩童一般開懷大笑。也許,少年家山記憶襲上心來。湖水無波,隱隱綽綽,西湖的靜影中浸染著歲月的纖濃。</p><p class="ql-block">2020年,當值先生誕辰百年,國美即籌劃回顧特展。今年正值先生仙逝十年,中法兩國共同舉辦趙先生紀念展。溯游往事斑駁,浮沉天地幽茫,正是寄喻藏山,興嘆逝水,微言大意,俱點滴在心,聞于大道。誠可謂:大道無極。</p><p class="ql-block">回想趙無極繪畫講習班的歲月,最讓我難忘的是每天在寫生中間休息的時候,大家圍坐先生身旁所展開的坦誠交談。趙先生話不多,反反復復說的主要是:“向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學,向世界第一流的大師學,兩方面結(jié)合起來,加上自己的個性,這樣自然而然地融合起來,形成自己的風格。這個風格不應該是地方性的,而應該是國際性的,世界越來越小,東西方互相滲透,中國畫和西畫的界限已經(jīng)不存在,不要找個套子將自己套住,應站得高,站在世界藝術(shù)之上?!痹谶@里,趙先生提示的,不是簡單地回到傳統(tǒng)中去,而是思考如何站在世界藝術(shù)之上,這正是一個至今依然發(fā)人深省的命題。趙先生用他的示范向大家傳達“繪畫要呼吸”的道理?!昂粑钡纳Y候,包含兩方面意涵:一方面指伴隨繪畫的動作行為,另一方面指繪畫表現(xiàn)的氣韻。他的這種提示似乎與抽象藝術(shù)的放懷寫意相關(guān)聯(lián),其中卻包含了讓繪畫來化生精神、放懷寫意、超越概念,實現(xiàn)自我生命突破的東方精神的精髓。此番深意,卻是我們在后來幾十年的藝行之中,在中國式現(xiàn)代性的無盡摸索之中,才緩緩體會到的。</p><p class="ql-block">現(xiàn)代性是橫亙在人類近現(xiàn)代歷史中的一條大河。這條河川流不息,汐潮涌動。河的兩岸是東西方大地。廣袤大地因其地緣、節(jié)候、品性的殊異,帶來不同的文化風神和四季景色。在過去的一百多年中,多少文化使者渡筏于兩岸之間,體察不同文化的風息與內(nèi)涵,咀嚼其間的融合與異變。趙無極先生則是這無盡風渡之中最具時代風華的巨帆。</p><p class="ql-block">趙無極先生將他對油畫油色的理解化入東方的渾茫氣象,并以織維般的線條來抒發(fā)中國山水的撇捺揮灑。趙先生不是畫凝視的山水物象,而是以空的、虛的方式興發(fā)空濛的山水之光。趙先生立身荒原之上,有如立于東西交匯的雷霆閃電之中。油色的濃郁,軟筆的輕抹,構(gòu)成奇崛而絲滑的彌散。東方的書藝與山水,被油畫的油性揮灑,被那個時代的勃然之氣徹底激活,煉化為勢與氣的寫意鋪陳,從而揭開一派華彩淋漓的霞光世界。這是一種站在世界藝術(shù)之上的創(chuàng)造性的融匯,這是一份卓立于東西格局之上的浩然大道。</p><p class="ql-block">2004年,在趙先生最后的大型油色繪畫《風推海浪三聯(lián)畫》中,在那天地之交的渾茫之處,懸著一葉孤舟。這孤舟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早年繪畫的線描里。如今,半個世紀之后,它又驀然呈現(xiàn),孤懸無際,單獨而放浪,滄桑而恣情。這是一種寫照,又是一份宿命,一份在東西兩岸的云煙中穿梭無盡的偉大文化信使的使命。</p><p class="ql-block">正是: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節(jié)選)</p><p class="ql-block">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浙江省文聯(lián)主席</p><p class="ql-block">趙無極百年回顧特展總顧問</p><p class="ql-block">許江</p><p class="ql-block">二〇二三年八月二十日</p> <p class="ql-block">進入“趙無極世界”(Zaowouquie)</p><p class="ql-block">在重要的決裂中,最明顯的莫過于對形象的放棄。這種說法不足以道盡其中意義,它會使人以為形象曾經(jīng)喧賓奪主,事實并非如此,從一開始,形象就志在退卻,仿佛隨時準備隱身在虛無和渺小之中。趙無極在二戰(zhàn)后所畫的裸體就是這樣,還有那些沒有實質(zhì)的樹,只是一些豎立在山野、微不足道的符號。隨著圖像讓位給光線和色彩,主題在畫中的消失就逐漸完成。</p><p class="ql-block">但總有走到不能回頭的一刻,要找到它必須先講到非物質(zhì)化。趙無極在主題身上搜索它的物質(zhì)性的要義,他想揭出它的本質(zhì),但因受制于固有的理解和客觀性而從未成功。這并不是他興趣所在,他著眼物質(zhì)的運動及內(nèi)在旋渦、原始的嘈雜。1954年的《風》(Vent)是進入創(chuàng)造世界看不見的暗門。在昏暗的背景中,沒有面貌的形體在微動,而風本身也是只能意會但看不見的動體。兩柱紅黑斑點,在從它們發(fā)出的光而來的光環(huán)中,就在位于畫面底部的一個聯(lián)結(jié)點插入地下,或者說拔地而起。這是“第一幅并不講述故事的畫,只有微風中擺動的樹葉的低語或水面的漣漪”。這個發(fā)現(xiàn)在以后的40年發(fā)展中,像個不斷被深入挖掘的啟示,其間沒有一個形象出現(xiàn)。但那并不是抽象藝術(shù),這種想法會是個誤解。剛好相反,是形象本身屬抽象性,是它理解物質(zhì)所含意義,是它否定世界的交錯。</p><p class="ql-block">趙無極走的道路與特納(Turner)相似,同是通過反復的觀察和手法的實踐。主體成了主題,然后成了蒸餾在純凈光線的實驗室和色彩的盛會,沿著世界的線索回到創(chuàng)造的本源。我們?nèi)ハ胍幌脒@些海洋風景畫,光在浪花中的折射成為它自身的對象。還有《光線與色彩(歌德理論)-洪水后的清晨。摩西撰寫創(chuàng)世紀》[Lumière et couleur ( la théorie de Goethe )-le matin après le déluge. Moiseécrivant la Genèse] 這幅畫,這里出現(xiàn)了人的痕跡,但這并不重要,展現(xiàn)給觀眾的是光的高度升華。在這兩位探尋者之間,我看到了一種深刻的共鳴,即光明在抗衡黑暗。事實上,1957年到1959年的畫籠罩著陰影,題目也帶有重大沖突的痕跡:《黎明(既非夜亦非日)》[Aube ( aucun soir ni aucun mati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冰冷的星光凝固在永久的黑夜中,無力穿透令人絕望的、冒出黑色火苗的陰霾,世界沉重的旋潤化為灰燼。</p><p class="ql-block">追溯被釋放的光,我們要往更下游走,朝后期的和更明朗的嘗試,直至我們到達出口,那是2003年的《向我的朋友讓一保羅·里歐貝爾致敬》(Hommagea mon ami Jean-Paul Riopelle)。在這里光和生命爭相輝映,使人窺見大自然最壯觀的場景。樹葉的璀璨炫目,割裂著整個三聯(lián)畫的畫面,像水波一樣蕩漾。藍色、黃色、綠色,光的火焰被紫色云霧輕輕襯托,綠色霧團后面的黃色顯得異常強烈。</p><p class="ql-block">在趙無極的畫中,人的面貌完全改變了,他披著自身存在的光環(huán)。另一項革新是,從1958年起,畫作都沒有題目了。它們不再指稱,不再講述故事,緘口無言。但它們沒有停止提示,仍默默地指引,因為畫題中保留著一個日期,那是趙無極認為畫作完成,有意割斷畫和畫家之間臍帶的日子。但這一天的到來并不意味著創(chuàng)造停了下來,那是長期的,需要耐心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天變成我們談論世界的一刻,那是把世界支起的獨一無二的支撐點,就像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的《尤利西斯》(Ulysse)中,斯蒂芬·德迪勒斯(Stephen Dedalus)在書里的世界迷宮中被困的一天。</p><p class="ql-block">著大幅油畫的成功,趙無極又到了另一個轉(zhuǎn)折點,它超乎畫作載體的改</p><p class="ql-block">變,亦別于畫框尺寸的擴大。畫家明白了什么在困擾著他的藝術(shù),于是他致力于覆蓋那些從具體場所及四方釋放出來的空間。這些空間僅為滄海一粟,對凡人卻是莊周大鵬?!断虬5录印ね吆谒怪戮?5.10.64》(Hommage àEdgar Varèse-25.10.64)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一個標志。這幅畫很大,它開創(chuàng)了一個視野開闊、構(gòu)圖擴展的時期。這路向其后將繼續(xù),直到以三聯(lián)畫的方式命名,畫幅可達7米之長?!按螽嬅嬉笪遗c空間搏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源自內(nèi)心需要的繪畫</p><p class="ql-block">余旭灣</p><p class="ql-block">不應當將現(xiàn)實主義繪畫與抽象繪畫進行區(qū)分;唯一的現(xiàn)實,是內(nèi)心的需要。</p><p class="ql-block">--趙無極</p><p class="ql-block">趙無極將中國藝術(shù)精神與西方現(xiàn)代繪畫語言相融合,在東西文明互鑒中,創(chuàng)造出極具東方韻味的藝術(shù)風格,豐富了世界當代抽象藝術(shù)的面貌。趙無極曾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傳統(tǒng),而我則有兩個?!?lt;/p><p class="ql-block">1935年,15歲的趙無極考入國立杭州藝術(shù)專科學校學習西畫。當時的國立杭州藝專是介紹西方現(xiàn)代藝術(shù)的重鎮(zhèn)。他的老師林風眠先生主張中西調(diào)和,強調(diào)“向自然學習”,在重視造型基礎訓練的同時,要求學生忠實于自己的感受、發(fā)揮個性?!绷硪晃欢鲙焻谴笥鹣壬鷤魇诤笥∠笈伞⒁矮F派、立體派等西方現(xiàn)代繪畫,吳先生崇尚塞尚、馬蒂斯、畢加索等畫家,對趙無極多有“直看自然,直會人生,直視透人其自心,給以活現(xiàn)的揮發(fā)”“的期待。</p><p class="ql-block">杭州求學期間,在趙無極于1935至1936年間創(chuàng)作的《有蘋果的靜物》(見本書第030頁)中,可窺見當時的油畫教學要求,在造型、空間、色彩處理中,顯見他對塞尚繪畫的直接模仿和學習。</p><p class="ql-block">趙無極曾說塞尚是指路的畫家,使他更好地理解中國繪畫?!睆脑缙诘撵o物畫到晚年的風景畫,體現(xiàn)了趙無極終其一生對塞尚的領悟。作品《向塞尚致敬》(2005)是對塞尚《大松樹和圣維克多山》(圖1)時隔70年的致敬,畫面保留塞尚作品的構(gòu)圖和色調(diào),在光、色、空間和構(gòu)成方面,注入了東方山水的意蘊。</p><p class="ql-block">趙無極敢于自我質(zhì)疑,勇于面對傳統(tǒng)尋找創(chuàng)新突破的可能性。1937年,他在給同班同學許鐵生的畢業(yè)紀念冊中留言:“困難是等著你克服而設立的?!?見本書第001頁)1937年冬,在日本侵略者的炮火聲中,國立杭州藝術(shù)??茖W校的師生辭別西湖,學校被迫西遷。(圖2)</p><p class="ql-block">1947年,趙無極在上海大新百貨公司展廳舉辦個展,林風眠撰寫了《論畫一給無極》,“展覽會之后,他要到歐洲了,他要到法蘭西去了,他要把自己投到巴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