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呂某死了。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我默默的想著。10.31日鄭州年僅23歲，參加工作不到三個月的女老師呂某死了。遺書上說死于應對各種檢查、擬寫各種行政材料等行政事務，并感慨“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做一個教書育人的人”。事發(fā)后我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當?shù)亟逃块T高度重視”，看到了熟悉的動作——“已第一時間介入調(diào)查”，還會得到熟悉的反饋——“已進行大力整改”，同時我們都清楚，幾個月后“生活又回到了從前”，如別里科夫之死。這么走著想著猛一抬頭已到了學校。</p><p class="ql-block"> 巧的是學生的課前分享是，談“鄭州老師之死”，并播放了一段河南教育廳長毛杰的一個會議發(fā)言視頻，她說：</p><p class="ql-block"> 不要輕易給學生貼標簽，應該每一個人都是人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哪一天學校把進入學校的每一個學生都當做人才培養(yǎng)的時候，這才是我們教育的初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一邊看一邊暗暗發(fā)笑，視頻結束后我正告學生道：“她的講話稿寫得非常好，說得非常動聽，但那種教育愿景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因為我們不會那樣教育你們，所以到你們?yōu)槿藥煘槿烁改敢膊豢赡苣菢幼觥薄W生充滿疑惑并同時大聲抗議道：“為什么？為什么不能實現(xiàn)？”“你們激動的情緒說明你們都太年輕！不為什么，因為屁股決定腦袋，站位決定立場，當你們站到我這個位置，你們就知道，你的領導、學生家長要求的是分數(shù)分數(shù)還是分數(shù)，科學、理想與愛在分數(shù)面前都將顯得不堪一擊甚至幼稚可笑。你們所詬病的急功近利、形式主義，你們以為老師喜歡？我們也不喜歡，但只要我們的領導喜歡領導的領導喜歡，我們便要跟著喜歡了，同樣的，討厭這一切的你，有朝一日做了老師做了領導會怎樣？你們也將整體性系統(tǒng)性地重復我們今天的故事！它無關乎你喜不喜歡而是必需與否！它簡直有如百年前魯迅先生所說的“毫無希望打破的鐵屋子”！”見同學們一愣一愣，我繼續(xù)說道：“顧城曾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所以我希望同學們有“打破這個鐵屋子”的勇氣與決心，希望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這正如地上的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p><p class="ql-block"> 課后我想我要把上面的話形成文字，正所謂“揭出病苦，以引起療救者的注意?！蓖瑫r我還想說，小呂老師你也真的太年輕——這才哪到哪??？！你的教師生涯“剛開頭便煞了尾”，你太單純幼稚太脆弱輕率了！嗚呼，形式主義之禍之烈至此哉？！非也，或許它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老師最大的壓力應該是——分數(shù)！學生成績的比拼才是老師最慘烈的拼殺，才是老師真正的噩夢：小學只是不對家長公布成績，校內(nèi)估計除了升旗臺上的旗桿不卷，試問還有幸免的嗎？高中更是殺得人仰馬翻天昏地暗慘絕人寰。敢問如此境遇誰還“仰望星空”？誰還“詩與遠方”？于是愚惡狠狠地想——小呂老師這心里素質，即便今番茍活估計也怕“命不久矣”。</p><p class="ql-block"> 幽默的是，小呂之死給老師帶來的影響居然是，“周末參加心理輔導并考試，不參加者罰款200元”的形式主義！這是小呂所不知道的，也是小呂所不曾預料的，我想如果小呂真有所謂的在天之靈，肯定會因此后悔自己的輕率，愧疚于自己給同仁原本就不堪重負了無生趣的日子雪上加霜傷口撒鹽，甚至由此又引發(fā)輕生云云——那顯然又是小呂“小心臟”之不能承受之重。毋庸諱言，稍有常識者都知道當下教育生態(tài)正遭遇前所未有之污染，亂象怪象叢生此起彼伏，只是在此我不想舉出實例。</p><p class="ql-block"> 處于高壓下煎熬中的“小呂們”，若想茍延殘喘甚至奢望活得更滋潤一些，建議上網(wǎng)學習一下一線老師保命清單之類葵花寶典，恕我此處付之闕如。走筆至此我忽然憶起夏衍先生，于是乎就想提醒某一些人當心“教育亂象”下的冤魂（自然包括輕生的學生與家長）。</p><p class="ql-block"> 離10.31日已快兩個星期，忘卻的救主快要降臨了吧。我早就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雖然這對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也大抵只能如是而已?！坝H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嗚呼，呂君爾生如螻蟻，但愿你不至死如別里科夫，至少能給教育帶來一點點震撼與一點點改變，以不枉你之螻蟻微命，也不枉如愚之流之兔死狐悲之鳴。是以此紀念呂某君。</p><p class="ql-block"> 傳奇耕夫 </p><p class="ql-block"> 2023. 11.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