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出生在東北的一個小縣城,一座古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上個世紀(jì)六十年代末,國家決定在這建設(shè)一座軍工廠,因?yàn)檫@里四面環(huán)山、三面環(huán)水,位置相對偏遠(yuǎn)又比較安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的父母是老三屆高中生,由于文化大革命沒參加上高考,和一大批來自祖國各地的知識青年一起,成為這個廠的第一批職工。他們工作生活在這里,成為縣城里被羨慕的一群年輕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就是在廠區(qū)里出生的第一批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小學(xué)畢業(yè)后隨父母離開家鄉(xiāng),去了更大的城市,這個廠區(qū)隨著計(jì)劃經(jīng)濟(jì)的退出逐漸沒落,成為時(shí)代的鮮明印記。</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廠區(qū)的大門,名字已經(jīng)換了,位置沒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五十年過去了,當(dāng)初的一切竟然都還在,它們靜靜地佇立在那里,述說著時(shí)代的變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們五個發(fā)小都在這里出生,如今各奔東西,這個暑假,我們利用三天的時(shí)間回家鄉(xiāng)做了一次深度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們五個人的名字大多有著鮮明的時(shí)代特征,其中三個人的名字里都有“紅”或“宏”字—紅風(fēng)、宏莉、敬紅,“紅風(fēng)”的父親是哈爾濱來的大學(xué)生,她的名字據(jù)說是廠里的幾個大學(xué)生組成的“起名委員會”取的,本來給她取的名字是“紅升”,家長嫌棄太像男孩子的名字,遂改成了紅風(fēng)。另一個叫“媞”,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取的,而我叫“爽”,我的老中醫(yī)奶奶取毛澤東詩詞“颯爽英姿”之意。我曾經(jīng)很不喜歡我的名字,現(xiàn)在覺得也不錯,而且我發(fā)現(xiàn),人的性格會逐漸向你的名字所代表的方向去發(fā)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這條通向家屬區(qū)的路,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里。在這里第一次學(xué)走路,第一次上幼兒園,第一次背著花書包上學(xué),第一次學(xué)騎自行車,第一次跟著奶奶學(xué)認(rèn)方向。</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font-size: 15px;">我在這所房子出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我出生在這所房子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font-size: 15px;">老電影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曾經(jīng)的廠區(qū)電影院是我們打開精彩世界的一扇窗,《少林寺》《冰山上的來客》《神秘的大佛》《畫皮》等電影都是在這里看的。每次從漆黑悶熱的電影院出來,眼睛和頭都要疼上很長時(shí)間,但有了新電影,還是會忍不住去看。</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font-size: 15px;">廠辦幼兒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廠辦幼兒園幾乎承載了我上小學(xué)前的全部回憶,因?yàn)槲野霘q左右就去幼兒園了,父母是雙職工,產(chǎn)假很短,忙于工作,這里的孩子都這樣在幼兒園長大。</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幼兒園鍋爐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幼兒園鍋爐房在我記憶里特別深刻,現(xiàn)在腦海中還有穿白大褂的阿姨頭頂著或者肩馱著一個大木頭托盤的畫面,托盤上擺滿了清一色的黃色搪瓷缸子,孩子們每天都用這樣的缸子帶著加好佐料的米和菜去幼兒園,午飯前阿姨會拿去鍋爐房幫我們蒸熟,中午小朋友們一起吃飯,但飯菜卻一人一個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家里最常給我?guī)У氖谴竺罪埢蚨罪?,加上一個醬油蒸雞蛋,偶爾會有咸的大馬哈魚,夏天就比較豐富了,燉茄子、燉豆角都有。我弟弟在小班,我在大班,我們在一起吃飯,他怕阿姨批評剩飯,有一次偷偷把一塊肥肉塞在我碗里,可那時(shí)我也不吃肥肉,于是一頓飯都在糾結(jié),要是阿姨批評了該怎么辦,結(jié)果心一橫,硬是把肥肉塞進(jìn)了嘴里,那是我做為姐姐最英雄的畫面之一。大多數(shù)小朋友沒那么幸運(yùn),吃的是極其簡單的。有的同學(xué)上小學(xué)就要給家人做飯,照顧弟弟妹妹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幼兒園澡堂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幼兒園澡堂子里的水池在記憶里堪比游泳池。張阿姨曾試著在水中托著我,想讓我學(xué)會浮起來,可是我天生怕水,沒學(xué)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們廠區(qū)的孩子所有的藝術(shù)啟蒙都來自于張阿姨,她是幼兒園的園長,她教我們唱歌、跳舞、朗誦、舞劍,每逢有演出,巧手的媽媽們會集中在某個孩子家,一起做演出服,在那個年代,我們穿上了自己所能想象的最好看的演出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演出的時(shí)候,我并不知道爸爸媽媽會去臺下看,但有一次父親很詳細(xì)地描述了我跳舞的樣子,他說我動作很好看,就是有點(diǎn)笨,跳起來的時(shí)候高度不夠,我聽了雖有一點(diǎn)點(diǎn)失望,但那是幼年的高光時(shí)刻,舞臺的燈光在記憶里是分外耀眼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廠辦小學(xu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曾經(jīng)的廠辦子弟小學(xué)如今已經(jīng)成為危房,被鐵皮和柵欄圍了起來,雜草叢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記憶中的操場好大呀,實(shí)際只有一個籃球場大吧。冬天的早晨,校工一定會幫我們生好爐子,后來便有了暖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一個冬天,一場大雪,氣溫還沒那么低,雪是松松的,像棉絮一樣,我們出去滾雪球,一小會功夫就把雪球滾得和我們一樣高,畢業(yè)四十年,沒再碰到過那么有粘性的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班主任徐亞芳老師非常要強(qiáng),語文和數(shù)學(xué)一肩挑,還到處找數(shù)學(xué)課外題給我們做,她自己刻鋼板、印卷子,老式油印機(jī)要一邊推滾刷一邊翻紙,兩個人配合速度才快,我總是配合老師翻紙的那個,我發(fā)小渴望也能去翻一次紙,而我渴望能像老師一樣操作滾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大冬天里刻鋼板讓老師的手凍出老大的凍瘡,為了有錢能持續(xù)印卷子,她還領(lǐng)我們撿廢鐵,那個年代讓我們掙了一大筆班費(fèi)。如今看來,她大概就是初代卷王本王,那些令我們腦洞大開的,其實(shí)就是奧數(shù)的鼻祖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當(dāng)年我們班的小升初成績是全縣第一,那是因?yàn)槔蠋煱阉娜壳啻憾冀o了我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再見面,她說特別后悔,后悔當(dāng)初對我們太過嚴(yán)厲,可是我們心里卻只有感激。我們的三觀都是在那時(shí)形成的,發(fā)小說,畢業(yè)四十年了,感覺自己一直還在吃小學(xué)的老本。</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和老師四十年后再相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這個大門連接著學(xué)校和家屬區(qū),記憶里它曾是那么宏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家屬區(qū)的老房子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旁邊起了很多新樓,很多背街小巷長滿了蒿草,這棵果樹也不記得是什么時(shí)候種下的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縣里的老北市冰糕遠(yuǎn)近聞名,奶香味十足,入口即化,一定要吃到眉心或太陽穴發(fā)疼發(fā)麻才算過癮,一口下去,痛的記憶還在,快五十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對,這就是被那首《依蘭愛情故事》唱紅的小城,是沒落皇帝坐過井觀過天的小城,是有著我們年少記憶的小城,是走多遠(yuǎn)都眷戀的地方,是人生的起點(diǎn),是奶奶和父親長眠的地方,是山水靈秀的我的故鄉(xiāng)。</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