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配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們那幫人里,有一對很搞笑的高低配。高的個子有一米八十向上,矮個子是一米六十向下。二個人的性格都很外向。高的喜歡時事文學性格張楊,矮的喜歡講女人,講下三濫顯擺顯擺。但有一個共同愛好就是都喜歡錢。高個子叫高大松,矮個子叫孫小惠。我們戲稱他們是取長補短天生的一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高大松確實有點像棵大松樹,長腿長胳膊就像是松樹桿,一對不大的招風耳朵,一雙朝天鼻,寬敞的嘴巴,短短的脖子,白哲的皮膚可以說是玉樹臨風,但更像魯迅在小說《故鄉(xiāng)》中描寫的細腳伶仃的圓規(guī)。他是一個處處要表現(xiàn)自己,展現(xiàn)自我的人。而孫小惠則是單薄的五短身材,一張骨感的臉,五官精細,一雙黑油油的眼睛轉個不停,二片薄嘴唇的嘴一天到晚巴達巴達不停地說。問題是他們倆個還總是形影不離,干活,外出,干好事干壞事都離不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們插隊的生產隊因為是半農半牧的少數(shù)民族種地少,也就沒有經濟收入,我們的生活遇到了很大的挑戰(zhà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們憂心忡忡的時候,還是我們的高低配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他們打聽到在我們附近的野地里,有一種野生的黃芪,現(xiàn)在正是黃芪結籽的季節(jié),公社供銷社在大量的收購。我們反正閑著沒事,不如就去試試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我們先就在離屯子不遠處找了找,發(fā)覺還真的有不少。采了幾天后也能賣上幾元錢,在七十年代這樣的收入應該是可以了。后來我們就套上馬車到了離屯子較遠的地方去。走了有七八十里地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北大荒的草原是如此漫無邊際的遼闊,才知道地廣人稀荒無人煙是什么樣子。那里漫山遍野的野生黃芪,結滿了白茫茫的種籽,就像是人工種植的一樣。讓我們象發(fā)現(xiàn)了金礦一樣的開心。經過幾天的采集,我們有了不少的收獲。后來也賣了幾十元錢。緩解了我們生活上的必須,讓我們有了自力更生的勇氣和能力。后來我們又采挖野生黃芪和采集野生木耳換錢,漸漸的成為了我們下鄉(xiāng)時主要經濟來源。實事求是地說,這高低配的哥倆是起了關鍵的啟動作用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讓我記憶猶新的是在剛到農村的時候,在我們集體宿舍昏暗的馬燈下,高大松手舞足蹈地吟誦唐朝詩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詩句,當有同學問他這是哪個年代哪位大家的作品,他回答不了,從張口結舌到腦羞成怒時的窘境,還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另外一回是我們幾個一起到江東的紅衛(wèi)公社工地做小工,那時一天好像能掙一元錢,這也已經是不少的收入了。在工地休息時,由于無聊,也由于已經很餓了,所以就聊著吃什么最好,什么不能吃。這時不知誰說什么都可以吃,就是屎不能吃。不想這時孫小惠卻說沒有到時候,到時候也能吃。這一聽大伙就來勁了,說那你要是能吃,我給你一條葡萄香煙,孫小惠說一條香煙我才不吃呢。這時高大松就說那么二條怎么樣?當時他好像有點心動了。大家繼續(xù)在慫恿他,不想最后他拍了拍大腿,說要是三條迎春香煙的話我就吃。這一聽大家也樂了,說好那三條迎春就三條,不許反悔??上г跍蕚洳牧系臅r候,這家伙考慮再三又反悔了。雖然沒有吃成,但這事卻讓我們記憶一輩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幫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喜歡聊的是時事,政治,錢和女人。當年我們都是處男,是白丁,對于女人一無所知又很感興趣。這時就是孫小惠的主場,他會有聲有色地把一切描繪的淋漓盡致,聲色俱厲。雖然當年他也沒有結婚,哪來知道的那么多啊?但沒結婚不代表沒經驗,照如今的說法一定是個老司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嚴寒的冬天,人們進入了貓冬季節(jié)。在偏遠的小數(shù)民族地區(qū),因為山高皇帝遠所以賭博盛行。我們也因為無聊,也漸漸的染上了賭癮。什么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其實是一種自我安慰的鬼話。只不過賭博確實是十分的吸引人,因為十分的剌激。我們玩的是大排九,這是一種比較正規(guī)也是歷史悠久的賭博玩法。那個年代雖然玩的不大,也就是一二元,最多是五元吧,但也能輸贏幾十元的,那個年代可就是個把月的工資了。因此輸輸贏贏的,在那小小昏暗的煤油燈下能連續(xù)玩上幾天幾夜,結果是輸贏不說,二個鼻孔全成了黑煙筒。有的輸了回家的路費,也就只能不回家了。最有意思的是我們的孫小惠同志,把自己的現(xiàn)金全部輸完,又急著想翻本,就把自己剛買不久的一只白郎寧進口手表賣給了我們的另一位知青,想不到的是才一天時間,把賣手表的錢又全輸完。賭博本來就是愿賭服輸,但這孫小惠又把氣撒到了買他手表人的身上,非說他要是不買他手表的話,他就不會繼續(xù)輸錢了,哭著喊著想要回手表,這事后來也不知道如何解決了,反正讓我們記憶極其深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高大松下鄉(xiāng)沒幾年后就到公社供銷社當了采購員。雖然這工作看著不起眼,但想不到是那樣的吃香。我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他是掌握著供銷社的采購權。老鄉(xiāng)賣給供銷社的農副產品由他定價,縣城里的工業(yè)品由他往回拉。他在那時就會給我們賣給供銷社的黃芪定高等級多開斤量,然后再從我們手里拿回扣。我們有的知青都把他從哪里弄來的幾百斤小麥拉去賣。那時他也可以從倉庫里拿出罐頭餅干請我們吃,他說只要把包裝扔在那里就好了,以后報損耗就可以。這時我們才知道權力的妙處,想想這樣的企業(yè)不虧本都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恢復高考后他去上了大學,大學畢業(yè)后在旗里的物資局上班。沒有幾年又讓他混上了副局長,這讓他張楊的個性得到了充分的發(fā)輝,也得意了幾年。但好景不長,沒有幾年就出事了,差點進局子。具體是犯什么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自此就一撅不振,變得沉默寡語,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后又患上了白血病,才五十出頭就撒手人寰。而他最好搭檔孫小惠也因為他經手的一筆公款被騙無法追回,承受著極大的精神壓力,后患癌癥隨他而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著也有些心酸,錢這個東西大家都喜歡。既然喜歡,那怎么也得活到退休,安安心心的領幾年退休工資再走也不遲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