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白馬寺座落在洛陽的東面,它的對面是地域遼闊的中原大地。在華夏文明進程的悠久歷史歲月中,中原大地歷來是各家王朝爭奪逐夢的地方。現(xiàn)在很難想象那時發(fā)生在這里的戰(zhàn)爭場景,浩浩蕩蕩的各路大軍在這片土地上血肉博殺,刀光劍影中噠噠的馬蹄聲顯得空廊而響亮,似乎做了白馬寺的映壁,氣概之大,人力莫及,成了歲月造化。</p><p class="ql-block">1900多年前,也就是公元68年,一個皇帝在這里做了個夢。他就是東漢開國皇帝劉秀之子,漢明帝劉莊夜宿南宮,夢見一個身高丈六,頭頂放光的金人,以及馱著滿滿佛經的一匹白馬自西邊而來,在洛陽的</p> <p class="ql-block">天地間縈縈繞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蒙籠中看到讓他熱血沸騰,激情迸發(fā)的奇幻夢景,皇宮大殿前金光燦爛,烈烈揚揚,像有佛祖躍動,佛光炯炯,與西邊的晚霞遙遙對應。</p><p class="ql-block">對于漢明帝劉莊的夢,滿朝大臣及后人解釋頗多,對此我不想議論。但是,我可以想象到,那時的漢明帝,一定是剎那間激動萬分,他威武挺撥地站著,眼前是騰燃的金光,背后是霞光萬丈的滾滾山河,渾身仿佛被照得通透,天地間沒有一點聲息,只有光的流溢,色的籠罩。他似乎有憬悟,率領朝臣莊重的朝著西方跪下身來,虔誠神圣的朗聲發(fā)愿,建造寺院,從西天取經</p> <p class="ql-block">使東漢都城真正成為普天之下的佛光圣地,讓天下人都到這里來朝拜誠服。漢明帝起誓發(fā)愿完畢,昂起頭的猛然間,似乎有兩條巨龍光焰騰空,蒼然暮色壓著茫茫中原大地,讓這位東漢天子理想滿滿,自信心舜間爆棚。</p><p class="ql-block">不久,漢明帝劉莊的夢想開工了。文武百官們更是躬行躬身,朝堂大殿上高呼萬歲的同時,一路出使西域求佛法,迎取佛經和釋迦牟尼像,恭請印度高僧來大漢東土弘揚佛法;一路在洛陽建造寺院,工匠們?yōu)橛懞脻h明帝劉莊的歡心,將皇帝夢中”白馬馱經”的故事筑于寺院之上,取名為”白馬寺”。由此開始,佛教正式傳入中國,白馬寺就成為中</p> <p class="ql-block">國的第一座官辦佛教寺院,也成了華夏民族的佛教發(fā)源地。</p><p class="ql-block">白馬寺終于以耀眼的佛教光芒橫空出世,普照著東都洛陽,寺院內寶塔高聳,殿閣崢嶸,長林古木,肅然幽靜,富麗堂煌且又具有鮮明漢代特色,蘊含印度佛教特點的宏偉建筑群,以及許多栩栩如生,靈動傳神的佛身金像,潛隱著許許多多工匠們真正的智慧和藝術才情,又給后世工匠藝術家以默默的滋養(yǎng)。久而久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布衣平民,把自己的信仰祝福祈禱,全向這座驚駭脫俗的皇家寺院,毫無保留而又極度虔誠的滾滾融進。于是,這個地處中原深處的佛教寺</p> <p class="ql-block">院,從此就沉浸在晨鐘暮鼓的叮鐺聲里,濃濃地吸吶了無量度才情,空靈靈又脹鼓鼓的屹立者,變得神秘而又安祥。</p><p class="ql-block">漢明帝劉莊的美夢,在一浪高過一浪,聲勢浩大,氣吞山河的萬歲聲中實現(xiàn)了,龐大氣勢的皇家寺院巍然聳立在眼前,中國第一個漢人和尚朱士行在這里受戒出家,與印度高僧身披袈裟盤坐佛臺,萬般臣民一片又一片感激涕零心悅誠服的匍匐在地上,普天之下盛世祥和,江山社稷穩(wěn)如盤石?;实坌α耍髮m醉了,從此君王不早朝了。</p><p class="ql-block">然而時運不久,白馬寺的皇家顯赫地位,在給它帶來巨大榮光的同時,也伴隨著黃沙風雨的吹襲。從東漢末年董卓的欲火怒燒,再到大唐女皇武則天男寵薛懷義私情泄憤,白馬寺歷經戰(zhàn)亂,數(shù)度興衰,</p> <p class="ql-block">苦難太深,很難以一種純粹的遺跡,作為一種空間的蜿蜒,與時間的蜿蜒遙相對應,這也是我們今天在白馬寺,看到留存不多的漢代遺跡的重要原因。</p><p class="ql-block">但是,我們這個民族具有非凡的獨特秉賦,大凡至今轟傳的歷史勝跡,總是生生不息、吐納百代,白馬寺的歷史就正好說明這一切?,F(xiàn)在,我們在白馬寺看到的宋、元、明、清的各式風格的建筑和歷史遺跡,不是對過去歷史的簡單重復,無論建筑特色、佛身金像塑造風格,還是教義道場流派,都有繼承發(fā)展創(chuàng)新,相比之于埃及的金字塔,印度的山奇大塔,古羅馬的斗獸場遺跡,帶有更多層層迭加的歷史累積性,它不象別國的那些遺跡,一般修建于一時,興盛于一時,遭</p> <p class="ql-block">到毀滅以后就不再恢復和重建,而是以純粹遺跡的方式保存著讓人瞻仰。</p><p class="ql-block">白馬寺可以傲視異幫古跡的地方,就在于它1900多年連綿不斷的歷史累聚??窗遵R寺,不是看死了一個歷史的標本,而是看活了一個歷史的生命。歷史沒有終結,歷史始終活著,血脈暢通,呼吸均衡。它雖多次遭受魔難,歷盡不幸,就象長城垮了,阿房宮燒了,騰王閣坍了,黃鶴樓塌了一樣,總是不厭其難,代代承繼、代代修建、代代拓伸,香火接續(xù),綿綿而行,再次屹立,成為我們這個民族沒有消亡,永恒流淌的血脈,這是一種何等壯麗的生命。</p><p class="ql-block">白馬寺從1900年前走過來,確實有著層次豐富的歷史景深,它們</p> <p class="ql-block">為觀看者存在,它們期待著仰望的人群。各種各樣走進這個寺院的游客,對著同一個拍攝對象,調整焦距不一的鏡頭,選擇著自己所需要的清楚和模糊。探索歷史,尋找文脈,聽講故事,感受佛教本源,發(fā)掘建筑藝術,都未嘗不可。游客們在觀看寺院,也在觀看自己,一點點地找回自己,定一定被這個喧囂社會震撼了的驚魂。</p><p class="ql-block">走出白馬寺,我深深的感到,如果僅僅為了看一看皇家寺院的氣勢,那么它就吸引不了那么多普通的游客;如果僅僅為了聽佛教故事,那么它亭臺閣塔的群貌就顯得有點奢侈;如果僅僅為了歷史和文化,那么它至多成為厚厚著述中幾個頁碼。它比我們在這</p> <p class="ql-block">里身臨其景看到的,也許似乎還要深得多,復雜得多,也神奇得多。</p><p class="ql-block">天色已經陰沉下來,游客也完全散去,白馬寺又漸漸重回寧靜,沉寂在倒春寒瑟瑟的夜風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3年5月中旬于普羅旺斯小區(q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