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代又一代的母親撐起了一個(gè)又一個(gè)的家庭</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母親于1998年90大壽時(shí)的口述，我大姐二姐錄音，我整理成文字的母親回憶她母親的部分。還有我大姐在《我們的家》中回憶姥姥的篇章。用以癸卯年母親節(jié)的禮物和紀(jì)念品。</p> <p class="ql-block">雖然是白描白開水式的文章寫家史，這80萬字的記錄卻是張氏家族中真實(shí)的難得的珍貴的資料。</p> <p class="ql-block">我母親當(dāng)年回憶說：</p><p class="ql-block">你姥姥的娘家在宿縣夾溝，姓譚。她一歲死了爹，二歲死了娘，跟著奶奶長大。你姥爺?shù)睦牙鸭乙苍趭A溝。兩家本來就認(rèn)識，互有走動。一個(gè)是跟著奶奶，另一個(gè)是跟著姥姥。老人們?nèi)f兩不說，就訂了親。</p><p class="ql-block">你姥姥到秦家當(dāng)了童養(yǎng)媳。</p><p class="ql-block">算命的先生說她命硬命不好，夫妻沒有團(tuán)圓日。要破這一厄運(yùn)的辦法，那就是成親時(shí)間要選在年三十，新娘在屋里，新郎在屋外，叫‘關(guān)門攆’。</p><p class="ql-block">他倆十七八歲時(shí)成親，夫妻倆人共同生活五六十年，從來沒有紅過臉吵過架。你姥姥生下我們九個(gè)兄弟姐妹，七男二女。我是最小的老九，也是你姥爺和姥姥最疼愛的。</p><p class="ql-block">1938年夏，日本鬼子的飛機(jī)轟炸、占領(lǐng)了徐州和我們家鄉(xiāng)一帶，燒殺奸淫，無惡不作。你姥姥為一家大大小小幾十口人的安危擔(dān)驚受怕，要準(zhǔn)備“跑反”（指戰(zhàn)亂中四處躲藏），這家回娘家，那家到西山親戚家，還有一家到哪兒哪兒…連日的勞累，七十六歲的她，病倒了，再也沒能起來。</p> <p class="ql-block">我母親回憶道：</p><p class="ql-block">你姥姥雖說是童養(yǎng)媳，可是十里八鄉(xiāng)沒有不知道她的。秦氏大家族中她也是德高望重、頗受尊重的。這得助于她生性好強(qiáng)，好學(xué)習(xí)，心靈手巧，人品好。她孝順老人的故事是遠(yuǎn)近聞名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母親還回憶說：</p><p class="ql-block">你姥姥從小就裹腳，小腳只有不到一拃長，名副其實(shí)的三寸金蓮。我曾經(jīng)保留你姥姥的一雙繡得十分精致的繡花鞋作紀(jì)念。</p><p class="ql-block">日偽占領(lǐng)時(shí)期，漢奸舉報(bào)我是共產(chǎn)黨新四軍的＂坐地情報(bào)槍老板＂，三番五次到咱家里進(jìn)行掘地三尺的搜查，我保留的精致繡鞋連同從娘家?guī)淼摹伴e書＂（母親用以稱呼四書五經(jīng)外的如《三國》《水滸》《封神演義》等書）被一掃而光。</p> <p class="ql-block">母親崇敬地說：</p><p class="ql-block">你姥姥當(dāng)家操勞要維持幾十口人的大家庭是很不容易的。況且她的七個(gè)兒媳婦的出身有貧有富，家教品性不同，姥姥總有辦法讓她們之間相處融洽，沒有磨牙吵架。</p><p class="ql-block">你姥姥自己身體力行，給子女和媳婦們作出了好榜樣。她的針線女紅做得好，做得細(xì)。飯菜做得更好。家常飯不說，就是猴頭（菌）、燕窩、魚翅等山珍海味也會做。</p><p class="ql-block">家中人口多，連小吃也變成了‘大吃’，一做就是一大黃盆。她做的‘油冬瓜’，幾天就讓你的舅舅們吃光了。還有‘油芹菜’，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做。</p> <p class="ql-block">母親說：</p><p class="ql-block">你姥姥的婆婆，我的奶奶，生病在床上躺了三年，眼也瞎了，每天吃大煙，后來吃大煙不管用了，就喝大煙膏，象喝稀飯一樣。你姥姥天天伺候，三年時(shí)間，從來都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你太姥姥病到晚期，喝茶都要滾燙的，稍微涼一點(diǎn)都要再端回去熱，你姥姥從來沒有懈怠過。她聽人講‘吃人肉病就好了’，也聽你姥爺念過的古書《二十四孝》上講過，有孝子割肉救母的文章。你姥姥就割下自己左臂上的肉，剁碎，包了餃子送病中的婆婆吃。你太姥姥吃后說：‘這是什么肉？怎么這樣香？’你姥姥不作聲。后來這事在秦家傳開了。你姥姥的孝順也傳遍了十里八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我母親口述講：</p><p class="ql-block">你姥姥還有不知從哪兒學(xué)來的一手絕活，會給小孩兒看麻疹、水痘等病，還會接骨療外傷。而且看病不收錢。很多窮人得她的接濟(jì)，家里沒東西，只能跪在地上給她磕頭，謝她的救命之恩。</p><p class="ql-block">你姥姥治病救人的故事太多了。我一時(shí)記不得了，只想起一兩個(gè)事。</p><p class="ql-block">一個(gè)事是：一天</p><p class="ql-block">，你姥姥在半路碰見一掛裝載著一人多高的莊稼的大車翻車，把趕車人的腿給軋斷了。那人的媳婦只知傷心的哭。你姥姥聽到哭聲，問是什么事，她聽后就下車（她的腳太小，不便行走，串親戚、回娘家、看病治傷，都是坐車，車上有圍幛），摸摸受傷人的被軋?zhí)?，左捏右揉，幾下子就好了。喜得他媳婦破涕為笑，連連給你姥姥磕頭：‘恁真是活菩薩！救了俺一家老小啊！’實(shí)誠的莊戶人家非要你姥姥到家喝口水、吃頓飯。</p><p class="ql-block">你姥姥起身，邊往自己的車上走，邊交待：‘傷筋動骨一百天。讓他好好地養(yǎng)著，接好的骨頭不要亂動，別長錯(cuò)位了。聽我的，包你以后不耽擱干活?！S你姥姥來的人對受傷人家說：‘俺們的老太太給人家看病，向來是不收禮不吃請的。你們就照老太太說的，趕緊回家吧?！?lt;/p> <p class="ql-block">還有一例：</p><p class="ql-block">一天你姥姥正和西院的幾個(gè)姥姥們打牌，從外鄉(xiāng)來了求給孩子治病的。你姥姥邊打牌，邊讓嗷嗷直哭的孩子走到她跟前，用手動了一下后，就繼續(xù)打牌。孩子的家人還在門口畢恭畢敬地站著，等著老太太給孩子看病。姥姥打了一圈，回頭一看，說：‘你們怎么不回去？’來人懇求說：‘老太太行行好吧，俺們可是從幾十里外來找您的?！憷牙颜f：‘不是看過了嗎？這孩子胳膊是脫臼，已經(jīng)好了。不信，你問他還疼不疼？胳膊能不能抬起來？’來人才發(fā)覺孩子早就不哭了，抬抬胳膊，運(yùn)動自如。這才千恩萬謝地走了。</p><p class="ql-block">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把你姥姥傳神了，找她看病的就更多了。</p> <p class="ql-block">母親侃侃而談憶她的母親，講到百年前中國普遍存在為七八歲女孩裹腳的陋習(xí)，而她自己是用親情和智慧打動了父母，剪開了裹腳布，爭得一雙大腳，為行走五湖四海翻山越嶺干革命工作創(chuàng)造出有利條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大姐在她回憶《我們的家》中，關(guān)于外祖母（姥姥）是這樣寫的：</p><p class="ql-block"> 外祖母（秦談氏），一歲喪父，兩歲喪母，自小和她外祖母一塊生活。她外祖母愛串門走親戚，村里村外，到處走動。她則形影不離。因此，她比一般女孩子見多識廣。她人長得漂亮，性情溫和，但又特別要強(qiáng)，家里家外，什么都愛學(xué)、肯鉆。</p><p class="ql-block"> 她十幾歲就被送到婆家當(dāng)童養(yǎng)媳，按當(dāng)時(shí)當(dāng)?shù)亓?xí)俗，她不能象一般人那樣和丈夫拜堂成親，只能在年三十的晚上用鎖門的形式結(jié)婚。即到結(jié)婚時(shí)，婆家為她準(zhǔn)備一間空房，房內(nèi)放上必要的用品，主婚人把她送到空房里，坐在床沿上，這時(shí)主婚人帶領(lǐng)一些男子把新郎擁到新房里，并把門鎖上就算完婚了。</p><p class="ql-block"> 外祖母有幾件事使她在方園幾十里的地方享在盛名。</p><p class="ql-block">一是她會整骨、看瘡、看麻疹、看天花和一些常見病。她不管看什么病從來都是看病不收費(fèi)。</p><p class="ql-block">二、她曾割下自己左臂下方手腕上方內(nèi)側(cè)的一塊肉給婆婆做餃子吃。婆婆那頓飯吃得很香。有一天要吃那種餡的餃子，外祖母轉(zhuǎn)過臉哭了。這件事在地方上傳為最孝敬婆婆的兒媳并得到人們的敬仰、傳揚(yáng)。不少人包括我們這些晚輩見她時(shí)，都要她挽起袖子看她那處“孝敬疤”。有一次我問她，為什么要割自己的肉包餃子，不痛嗎？自己怎么能把肉割下來？她說，你太姥姥吃飯講究，一頓飯要變一次花樣，不變樣老人就不吃飯，沒辦法?！矣沂帜玫叮酪е钕碌娜?，咬麻了，也不覺得疼，用刀割下肉，就用面粉撒在傷口上，用布綁上……。</p><p class="ql-block">三、她有七個(gè)兒媳，都來自不同的家庭，受過不同的家教，有著不同的性格。她們（包括二閆王的富婆）都很尊敬外祖母。</p><p class="ql-block">四、孩子們都愛住姥姥家，我更愛住姥姥家──在姥姥家首先吃的比家里好；在姥姥家不干活；在姥姥家表姐妹多有人玩；在姥姥家外祖父母及妗子、表姐、表兄都講故事給我聽……。我到姥姥家就不愿意回家。有一次，三妗子女兒毛等姐出麻疹，外爺怕傳染我，捎信讓媽媽接回家，我說什么也不走。姥姥把我駝在媽媽背上，我就順手扯著姥姥的大襟上衣，把扣子都扯掉了，還不松手……。還有一次，我和姥姥去南園大舅家里玩，媽媽到秦大莊接我回家。我謊說我還有東西在姥姥房里，我回圩子里拿了東西就回來。等到了姥姥院內(nèi)，我趁姥姥、媽媽和別人說話，我進(jìn)到姥姥房內(nèi)把門插上了，再也不出來，又賴在姥姥家啦。</p><p class="ql-block"> 外祖母７５歲時(shí)因拉肚子而去世。在她生病期間，我又去姥姥家住了一個(gè)時(shí)期。那時(shí)是陰歷六月。姥姥在床上躺著。我在床邊為她扇扇子、打蒼蠅、送水……姥姥用很微弱的聲音對我說：“姥姥沒有白疼你……”。</p> <p class="ql-block">又逢母親節(jié)，祝福所有的母親！</p><p class="ql-block">特拎出25年前我母親憶母親的片斷，還有我大姐回憶姥姥的部分，分享送大家。讓年輕的母親了解一百五十年前當(dāng)母親的情景。</p><p class="ql-block">每一位母親關(guān)乎著家庭的三代人！期望每位母親很好的擔(dān)當(dāng)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