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雨下了一整天，不方便回家，坐順車剛好到母親住的小區(qū)。</p><p class="ql-block">母親在灶房，叫了幾聲，沒答應，又叫了幾聲，母親慢慢把頭轉過來。</p><p class="ql-block">下班了，母親問。</p><p class="ql-block">這吋了，還沒吃飯？</p><p class="ql-block">蒸饃哩，母親說話有些喘。</p><p class="ql-block">母親的身體大不如前，耳朵背了，眼睛花了。這段時間已住了三回醫(yī)院，每回癥狀只是緩解，不能治愈，醫(yī)生每回都說，在家好好調養(yǎng)。</p><p class="ql-block">母親愛蒸饃，在老家那些年左鄰右舍常請幫忙，結婚的老虎饃，娃送燈的雞娃饃，走親戚的蓮花饃、油旋饃……母親都能拿得出手。早年間，沒有麥面吃，母親把苞谷面發(fā)好蒸成鍋盔，甜甜的特好吃。</p><p class="ql-block">如今，母親年齡大了，揉不動面了，叫她不要再蒸饃了，母親總說買的饃不好吃，還是隔三差五的蒸幾個饃。母親想做的事，不能強攔著，就隨她吧。</p><p class="ql-block">今年過年，母親蒸饃，堿沒揉勻，一鍋黃饃。母親說不中用了，不中用了，揉不動面了，蒸不成饃了。</p><p class="ql-block">母親在弟弟家過完年回來一個多月沒有蒸饃了，今回來見母親在灶房蒸饃，其實還蠻高興的，證明母親住院還是有效果的。</p><p class="ql-block">母親說家里沒菜了。</p><p class="ql-block">趁雨小，拿了傘，急忙去超市。</p><p class="ql-block">超市不遠，二十來分鐘便回來。</p><p class="ql-block">進了門，房子煙霧彌漫，我沖進灶房。灶臺上蒸饃的鍋、籠倒在了地上，鍋里、籠里、地上到處都是饃，母親呆呆地站在灶臺前，手里拿著個盆，盆里還在滴著水滴，鍋里的木篦子成了黑色，冒著煙。我趕緊讓母親從灶房出來，抽油煙機開到最大。</p><p class="ql-block">母親說，忘了看時間，隔會兒在灶房看看，鍋咋就燒干了，燒著了，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母親嘆息著。</p><p class="ql-block">慌亂中母親拿水把火撲滅，涼水倒進燒紅的鍋里，锃的一聲，厚厚的鋁鍋裂了道大口子。</p><p class="ql-block">還好，母親沒事，驚出人一身冷汗。</p><p class="ql-block">母親嚇的不輕，坐在沙發(fā)上不停的喘。</p><p class="ql-block">饃基本上都好著，最底層的饃只是皮成黃色，取了皮，嘗一口，稍微有點煙熏的味道，但還是母親原來那個饃的味，一口氣吃了兩個，弟弟來了，剝根蔥，也大口吃了起來。</p><p class="ql-block">母親看著我們大口的吃饃，臉上露出笑容，自言自語道，只是可惜鍋了，不能再蒸饃了。</p><p class="ql-block"> 裴劉郎</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