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無聊的時候我常常會去市民廣場散散步，以此消解乏味的生活。在這里，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很少，大多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他們通常圍在一起唱唱歌，下下棋，趕上節(jié)日的時候，戲臺子也會派上用場：一個個紅臉黑臉咿咿呀呀地唱著引得臺下的老年觀眾拍手叫好。然而，這卻是我最不愿意來這里的日子了，那種壓著嗓子地發(fā)出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詞曲我只覺得頭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原以為我要徹底地孤獨(dú)過完余后一段光陰了，一個不合群的老人吸引了我的注意。這位老人，大概六十出頭的樣子，戴著一頂小羊氈帽。我曾以為她的帽子是用來防風(fēng)的，畢竟我與她最初相識就是在十月初，當(dāng)時剛?cè)肭?，起著風(fēng)；離重陽只有幾天了，不少老人已經(jīng)開始在戲臺子上一遍又一遍地排練著節(jié)目。我是討厭看這種大同小異且扭扭捏捏的東西的。我寧愿到處晃蕩、溜達(dá)，反倒能修身養(yǎng)神。入秋不久，我還沒來得及更換秋衣，身上的短袖在瑟索的秋風(fēng)中顯得十分單薄。我弓著腰，不停地搓著手掌，待手有了一點(diǎn)溫度，便把手覆蓋在已經(jīng)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上。而實(shí)際上，這又有什么用呢？</p> <p class="ql-block"> “今年入秋可比往年晚了整整兩天?！蔽姨ь^望去，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坐在木椅上的老人發(fā)出的。盡管戴著羊氈帽，我仍可以看出她那被歲月摧殘不已的面容。她左手挽著一個老舊但做工卻十分精致的小牛皮包；右手，這只枯萎的血管分明的手無力地耷拉在一根有點(diǎn)掉漆的拐杖上?！笆前?，但好像比往年都要冷啊。”我對什么時候入秋這樣毫無意義的事并不上心，我只覺得現(xiàn)在這滲透著涼意的秋風(fēng)，有種讓我立馬回去的換秋衣的沖動。老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抽出耷拉在拐杖上的手，招呼我過去?！拔夷贻p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常常是為了追求時髦而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啊！”老人說完，用她那飄忽無神的眼睛盯著我看。“倒也不是為了追趕潮流，就是太懶了。”老人如禿鷲一般的目光不禁令我打了個寒戰(zhàn)。究竟是怎樣的過去造就了我眼前這個形如干尸，無魂無魄，對生活失去期望的老人呢？既已是風(fēng)燭之年，為何不摒棄前塵往事？</p> <p class="ql-block"> 延綿的山脈一處接著一處，山峰若隱若現(xiàn)，時而融化在云里。從遠(yuǎn)處走過，看到的是一大片蔥蘢茂密的樹林，山腰間偶爾冒出上個時代才會有的小木屋。唐南婉站在學(xué)校唯一一個山坡處，眺望著。在她的身后是一叢叢的竹林，傍晚時分，余暉映照，透過唐南婉的身體、發(fā)絲、皮膚全部落在竹葉上。好似她的存在不過是因著自然造就的。</p> <p class="ql-block"> “南婉，昨天的曲子會了？”藍(lán)芷汀推了推身旁的南婉。藍(lán)芷汀可沒有這般賞風(fēng)覓月的愛好，當(dāng)初她選擇學(xué)習(xí)音樂，也不過是因?yàn)槲幕n成績太差的不得已行為。</p><p class="ql-block"> “那不是挺簡單嗎？況且有我家那位大神指導(dǎo)，不會都說不過去了。”唐南婉收回望向遠(yuǎn)山的目光，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劉海。她的腋下是一個精致且款式新穎的牛皮包，迎著日光十分耀眼。她口中的那位大神是她交往許久的男友。自她上了大學(xué)，男友便長期定居在本地。平時雖要接一些演出，各地跑；但空閑的時候，他就在南婉的大學(xué)做了一個兼職老師，這樣一來既能不耽誤工作，也能照顧南婉。</p> <p class="ql-block"> “真是羨慕你，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過上了人人追求的生活?！彼{(lán)芷汀嘆了口氣，瞥著唐南婉那張巴掌大小的臉蛋：肌膚若冰雪，綽約如處子，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p><p class="ql-block"> “不吧，大家追求生活的標(biāo)準(zhǔn)可沒這么低?！碧颇贤裎⒙N起嘴唇，不動聲色地回答著。但嘴上這樣說著，然而唐南婉還是明白自己的生活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大部分人的；只不過是她渴望更好罷了，至于這個更好是什么標(biāo)準(zhǔn)她也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待會辜老師會來幫你一起搬過去吧?！彼{(lán)芷汀口里的辜老師便是唐南婉的男友—辜柯。二十年前就已聞名全國的音樂大師，那些年憑借著帥氣清新的外表，辜柯的音樂會門票常常是一票難求，當(dāng)然那個時候唐南婉還只是一個剛上小學(xué)的小朋友。</p><p class="ql-block"> “六點(diǎn)了，柯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碧颇贤裉统鍪謾C(jī)看著屏幕上十八點(diǎn)，跑向宿舍。大一的時候因著辜柯忙的緣故，她索性住在了學(xué)?！，F(xiàn)在辜柯一切都安置妥當(dāng)，她自然要搬出去。</p> <p class="ql-block"> 晚霞在天邊一塊連著一塊，幾顆等不及的星星在橘黃色的天空忽明忽暗。秋天在這里來得極晚，又或者說秋根本沒來，只是人非要謊稱已見過其存在，哪怕自欺欺人也好。桂花苔綠色的葉子一簇一簇地往下墜，唐南婉走過去只嗅到了葉子那微弱樹脂的氣味，顯然縱使已十月，桂花卻尋不見影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