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臨近清明回了一趟老家給祖宗們上墳,特地陪唯一健在的三叔吃了一頓飯,和他聊聊家常。因為我知道,三叔歷來就是特別的想我,我才是他的晚交知音。</p><p class="ql-block">自從父親早逝,二叔剛離世不久,三叔便成了我們這幫堂兄弟唯一的老人。</p> <p class="ql-block">三叔大我十七歲,是個快要步入耋耄之年的慈祥老人。</p><p class="ql-block">三叔生性勤勞,這把年近八十年紀(jì)的老人,依舊還是田間主力。因為堂弟們都已外出務(wù)工,留下了一片田地需要有人耕種。因為三叔不舍丟荒,且按他“我不種誰種,我不去誰去”的理由和邏輯,那份責(zé)任田的主力,他便覺得自己理所當(dāng)然。</p> <p class="ql-block">三叔以前曾經(jīng)來過幾趟縣城,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自從最后來過的那一回后,就再沒出過那個村,村莊的田間山野與丘陵亂石,便是三叔日常活動的自由天地。從三叔日常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神情里,好象能感覺到他老人家的樂此不彼。</p><p class="ql-block">或許,天天和他形影不離的兩頭水牛就是他最好的伙伴。于是,他可能會認(rèn)為自己并不孤單。</p> <p class="ql-block">餐聊中,我看著端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且身形有些佝僂的三叔,心里陡現(xiàn)一種酸楚的味道。</p><p class="ql-block">“都快八十的人了,您能不能別上山下田了?把牛放好點就行了唄,老五老六他們又沒少您吃穿的?!蔽已b著晚輩關(guān)心老人的一種意味說了。</p><p class="ql-block">“你那種退了休的人,一天只曉得到大路邊蹓跶的日子我過不來?!鳖D時,我尬得無言以對,竟只知道傻笑了。</p> <p class="ql-block">“要不,您隨我到城里住個十天半月的再回來,如何?城里挺好的呢?!蔽抑缓脽o話找話說了。</p><p class="ql-block">“我也曉得城里好呀,可那是你們城里人的日子,我過不來。再說了,我進城了這兩頭牛誰來喂?你能多回來老家?guī)滋司托辛??!比迳躁衿庖廊粵]改,好象是越老越倔了。</p><p class="ql-block">三叔這話一嗆,我便下意識想了想,將來我是不是也會象他那樣會越來越倔呢?于是,我只好暗自傻樂。</p> <p class="ql-block">人們常說一代和一代必有代溝。但我想,畢竟我也到了中老年齡,想法也好,意味也罷,自以為我和三叔不會該有什么代溝的。可就在試探進城小住的這件事上,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和三叔依然還是有代溝,怎么也填不好了。</p><p class="ql-block">看來,什么時候代溝總是永遠存在的。</p> <p class="ql-block">三叔漸漸的蒼老是在風(fēng)吹日曬中熬出來的。但我從來沒看到過他曾經(jīng)有過的怨言和怨氣,就跟那兩頭水牛一樣總是默而不宣,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此之外,伴他最多的可能就是老六堂弟給他買的那臺電視機和一個機頂盒。</p><p class="ql-block">人們常常把幸福和快樂掛在嘴上。可我未必真知道三叔到底有些什么幸福感,什么是他的快樂?;蛟S,當(dāng)他從山上、從田間回屋,看看電視酌上一小杯土酒時,那一刻才是他的幸福和快樂。</p> <p class="ql-block">曾記得,母親在世時把她接到縣城小住,本意是讓她感受感受城市生活,也是免了別人老說我的不孝。</p><p class="ql-block">可是,母親只住了五天便鬧著把她送回鄉(xiāng)下。我們一邊勸說一邊耍賴堅持不允,可最終還是經(jīng)不住老太太的既哭且鬧,僅僅第八天,趁著堂弟進城的機會,就只好讓她跟著堂弟回鄉(xiāng)下了。</p><p class="ql-block">而今三叔不想和我進城,回想過去老母親進城那風(fēng)景,便也理解他不進城自有他的道理,那就由著他的性子隨遇而安吧。</p> <p class="ql-block">再回頭看看自己,得想想往后什么才是快樂,怎么做才有幸福感了。</p><p class="ql-block">其實快樂挺簡單的,無欲之下想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那就是一種快樂,如同母親安于鄉(xiāng)下,三叔樂于山野田間喂牛,那便是他們以為的快樂,我們當(dāng)尊享晚年享有的快樂,那才是我們該做的努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插圖來源于網(wǎng)絡(luò)】</p>